《听你说爱我》猫想雨停

3、“如果你不想，那我就不记得。”

　　“您的书，请拿好。”市中心书店，售货员把两本书装好，递给面前穿着碎花裙的少女，轻声询问，“请问还需要别的吗？”

　　“不用了，谢谢。”陈宛润接过袋子，回答道。

　　她走出书店，去对面的咖啡店点了两杯咖啡，打算给许枝越带回去一杯。

　　她找了个座位坐下，等咖啡的空，手机响起短信提示音。

　　是一个陌生号码，但短信内容很熟悉。是陈建任发来的。

　　“宛润，你妈妈那天不是故意打你的，你当时和她吵架，她也是一时情绪上头了。再说你确实也应该好好反思一下自己。”

　　“你弟弟才十岁，你这么对他，不但他身体上会留下创伤，心理上也会……”

　　陈宛润握着手机，几乎被这家人的不要脸惊到了。“啧，”她低声骂了句，熟练地拉黑。

　　陈家人总是这样，说话永远柔里带刀，在外人看来毫无纰漏，任何错都怪罪不到他们身上。

　　咖啡好了，陈宛润顺着商圈的路往回走，许枝越没有配司机的习惯，从来都是自己开车。

　　陈宛润之前在陈家都是被强制专车接送，相比车里一成不变的香薰味，她更渴望自己到处走走，呼吸新鲜空气。

　　夏天的天气不稳定，刚才还是晴空万里，现在乌云已经遮住了大半个天空，一副随时下雨的样子。

　　陈宛润往前走着，听到不远处有小孩子欢快的笑声传来，她循着声音看去，是一对年轻的父母领着个小女孩，小女孩举着朵大大的棉花糖，妈妈在中间走着，爸爸牵着妈妈的手，三个人不知因为什么事笑得很开心。

　　此时雨点一滴滴落下来，陈宛润动作一顿，刻意地别开目光，可走几步又忍不住回头。

　　她撑起雨伞，宽大的黑伞彻底挡住视线，她加快步伐，直到听不到身后的任何声音。

　　雨下得渐渐密了，陈宛润脚步慢下来，像是被抽离了力气一样。

　　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家，可每次真正遇到的时候，却总是习惯性地把一切推开。

　　她怕自己太过嫉妒，不知道该用怎样的眼神看向那些美好，也不知道在见过美好的事物之后，该用怎样的态度面对她荒诞的家庭。

　　可能是下雨的原因吧，她觉得胸口闷闷的，有点想哭。

　　另一边，室内体育馆。两个队伍正在篮球场上打球，每个人都专注着球的去向，气氛不算融洽。

　　“接着！”苏彦跳起来，把球举过头顶，双手一挥，重重地把球往上投，接着轻捷地落地往后跑。

　　梁迎畅的视线随弧线移动，手腕翻转的瞬间，稳稳将球扣在掌心。一旁的宋哲辰正吸引着火力，见状立马扯开嗓子欢呼：“我靠，牛！”

　　他脚下像踩了风，转眼就冲至篮筐正前方，利落地躲开白衣队员的防守。

　　指尖托着球往篮板上送，橘色球体撞在篮筐内侧，伴着“哐当”一声闷响，稳稳落进网窝。

　　他落地时膝盖微屈，抬眼扫了眼被晃开的对手，眼底藏着点少年人获胜的锐劲儿。

　　“牛啊！阿畅！”

　　“我靠！赢了！咱们又赢了！”

　　“太帅了！就你那个三分球，绝了！”

　　球场上爆发出一阵欢呼，穿红色球衣的少年们一股脑拥过来，搭着梁迎畅的肩膀，把他围起来，喝彩声几乎引爆全场。

　　梁迎畅也笑着，隔着人群看向对面队伍的队长。

　　对面的球队脸色明显沉下来，尤其是为首的男生。他在南校区的校篮球队，可谓是久闻梁迎畅大名，但一直没机会切磋。

　　好不容易约好人手，想碾压北校区大名鼎鼎的队伍，却落得这样一副狼狈局面，每个队员都觉得没面子。

　　章年庭作为队长，自然不能失态。他迎着梁迎畅的目光走上前去，“都说北校区的校篮队个个精英，没想到还真不是吹的，你们确实厉害。”

　　“那必然啊。”宋哲辰往前挪了半步，半边肩膀斜靠在场边的铁网栏上，超绝漫不经心，“毕竟手上都攥着市里比赛的一等奖呢。”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对面脸色发沉的队员，嘴角勾出点轻佻的弧度，话却是对着章年庭说的：“况且这还站着我们队长呢——就这配置，想输确实得费点劲。”

　　章年庭保持着半僵的微笑着看向旁边的人，梁迎畅挡住灯光，身后落下一片阴影。

　　他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利，看向他的时候目光很深，气场莫名地压人。

　　“这次我们输了，但是下次就不一定了。”章年庭伸出拳，停在半空，“期待下次比赛，咱们两队再一较高下。”

　　“好啊，”对面的人抬头，语气随意，碰上对方的拳，“有不懂的地方呢，随时欢迎你们请教。”

　　章年庭他们走后，大家还没从兴奋中缓过来，闹哄哄地复盘着刚才的场面。

　　苏彦走到梁迎畅一旁，手舞足蹈，“我靠，阿畅，咱俩刚刚那个传球，太爽了啊！”

　　“你看到刚刚他们的表情了吗哈哈哈哈，怎么那么可怜啊哈哈哈，我都有点心疼了。”

　　梁迎畅坐在长椅上，两膝分开，手肘撑着膝盖。指尖勾住黑色腕带往下扯，也勾着唇，“比赛之前收敛点，也不至于现在下不来台。”

　　“他们那是啥表情啊，”宋哲辰贱兮兮地模仿对面刚才的表情，“太嚣张了！赛前说那么多，我以为有多大把握呢，结果就这？”

　　宋哲辰想起什么，笑起来，“而且存哥这次不在，等他来了，对面还玩儿吗？”

　　“他干吗去了？”苏彦问。

　　“给暗恋对象过生日呢。也不让说，也不让问。”

　　身后有人喊宋哲辰的名字，他示意了一下，很快跑过去。

　　“搞这么神秘，”梁迎畅站起身来，往窗外看去，雨砸在玻璃上，溅起细碎的水花，“真不够意思。”

　　他扫视一眼，看见斜对面的街口有个老奶奶，看样子是摔在地上，水果撒了一地。

　　老奶奶旁边是个姑娘，单手撑着伞，蹲在她旁边。白色的裙角落在地上，已经被雨水打湿。

　　梁迎畅目光一顿，几乎又是一眼认出她。

　　那个姑娘把奶奶搀扶起来，她身形高挑纤细，看着力气不小，但还是多少有点费力。

　　苏彦凑过来，搭着梁迎畅的肩膀，也看见了那副场景，“哟，这怎么回事？小姐姐怎么摔倒了？”

　　苏彦推着他往外走，“快走，去帮一把。”

　　“我去吧，这姑娘我认识。”他提起包单肩背上，几步走到门口，冲他扬了扬下巴，“你们好好玩。”

　　苏彦从小就没眼力劲，此刻眼里只看着漂亮小姐姐，根本没听他说的什么，“那不行啊，还下着雨呢，我和你一起去。”

　　“……”

　　梁迎畅无语地把苏彦的手从自己肩膀上拿开，“行了，哥们儿追人呢，”他拍了拍苏彦，“给个机会。”

　　说完，他推门出去，大步跑向对面。

　　苏彦留在原地，有点没反应过来，“不是，追人？”

　　他荒谬地看着窗外的身影，不解，“你倒是不搞神秘。那伞不就在这吗，怎么还故意扔下了？”

　　陈宛润当时看到这个奶奶的时候，老人正坐在地上，颤着手扶着膝盖，一副痛苦的模样，身旁的水果也撒的到处都是。

　　她没多想，快走几步到老奶奶身旁，想扶她起来。但老奶奶腿扭了一下，行动更不方便。她冲陈宛润摆摆手，“姑娘，我现在腿抽筋了，走不了，你先…”

　　“我先帮您把水果捡起来。”陈宛润把老奶奶的伞摆正，一边自己撑着伞去捡水果。

　　一阵脚步声传来，陈宛润下意识回头。

　　是上次见面的那个人，他没看她，径直走向老奶奶那边。

　　少年肌肉紧实，手臂线条流利好看，青筋突起。老奶奶扶着他的胳膊，小步往前挪。

　　把奶奶扶到店铺外的座位上，梁迎畅询问了几句，确定没事后帮老奶奶给家里人打了电话，他重新冲进雨里，跑向陈宛润那边。

　　“来，我帮你。”梁迎畅在她身旁单膝蹲下，捡了几个苹果放到袋子里，陈宛润看向他，正对上他的眼睛。

　　梁迎畅神情自若，像是完全出于好心来帮忙。他又往袋子里放了几个香蕉，环顾四周，像是才意识到下雨一样，“这雨下得还挺大。”

　　陈宛润顿了下，把伞往旁边挪了一半，单手撑着。

　　她现在思绪有点乱，没想过他为什么在这，还这么好心地帮自己，但现在也没功夫管这些，得赶紧把水果捡起来。

　　“算了，”旁边的人往她那边凑过去，把伞从她手里接过来，“帮你撑一会儿。”

　　伞下空间狭窄，他和她保持了一定距离。陈宛润被他的气息包围着，有种很陌生的感觉。她悄悄观察着身旁的人，他正拿手抹去苹果上在地上沾的泥，好像没注意到她的目光。

　　陈宛润把最后一个苹果放进袋子，打了个结，站起身来，“走吧。”

　　梁迎畅也站起身，他没把伞还给她，替她撑着伞往前走。

　　到了屋檐下，他把伞收起来放到一边。

　　老奶奶差不多缓过来了，拉着他们的手说谢谢。

　　不远处正好来了辆车，车上下来一个女生，她一脸紧张，拉着老奶奶问了会儿，知道情况后，就跟陈宛润和梁迎畅道谢，“真是谢谢你们了，多亏你们，我奶奶才没事。”她有点语无伦次，“这雨下得大，我送你们回家吗？先请你们吃顿饭吧。”

　　“不用了，谢谢姐姐。我们还有事，你先带奶奶去医院看看吧。”陈宛润笑着摆了摆手。

　　“是啊，先检查身体要紧。”梁迎畅走过来站在她一侧，随着她道，“我们还有点事，过会儿再走。”

　　“那这些水果你们拿着，也没什么给你们的，真是不好意思。”老奶奶把水果塞到陈宛润怀里，看他们俩并肩站着，那小伙子还耳朵通红，只当是情侣约会，还对自己打扰了人家有点愧疚。

　　陈宛润推脱不了，只好收下。又说了几句之后，女生带着老奶奶开车离开。

　　陈宛润松了口气，脑子里的疑问又冒出来。她侧过身，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问，“你怎么在这里？”

　　“体育馆，和他们打球来着。”梁迎畅冲她抬了下头，看着她，“你呢？”

　　“买书。”

　　雨还没停，暂时走不了。陈宛润转身在屋檐下的长椅上坐下，看着对面实体店的玻璃窗，隔了一条马路，上面隐隐映出两人的身影。

　　陈宛润总觉得这个人很奇怪，本以为上次见面是最后一次，结果却又在这里遇到他。

　　而且他明明认出了自己，却从来没问过一句多余的话，好像上次停车场两人碰见时她的狼狈根本就不存在过。

　　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想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可直接问好像又显得自己很奇怪，揪住一点小事不放，或许他根本没把那件事放在眼里。想说的话不知从何开口，她叹了口气。

　　“怎么了？”头顶传来他的声音，陈宛润能感受到一道视线随之落下。

　　她垂下头，内心挣扎着沉默了一小会儿，抬头看着他，“这是我们第几次见面？”

　　“第三次，”梁迎畅下意识回答。

　　他不知想起什么，低笑了一声，“但也可以是第二次。”

　　陈宛润指甲掐着手心，扭过头看着马路中央的小水坑，“什么意思？”

　　梁迎畅转过身面对着她，稍微弯下腰，“陈宛润，是叫这个名吧？”

　　他眼里的情绪看不明确，周身的气息淡淡地笼罩下来。

　　陈宛润看着他的眼睛，“嗯。”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般，他语气认真，“从上次在客厅，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开始，我们才算认识。”

　　“之前的事，如果你不想提起，那我就不记得。”

　　说完，他也坐到陈宛润所在的长椅上，隔了一段距离，和她并排着。

　　雨依然没停，但是遮住太阳的乌云好像散了些，阳光落到地面上，小水坑泛着光。

　　他说完之后，两人都没再说话。

　　像卸下了一个包袱一样，陈宛润忽然感觉一阵轻松，又有点被人看穿的不好意思，她晃荡着腿，抬头看着天空，裙角也随风晃着。

　　不一会儿，陈宛润的手机铃声响起，是许枝越的电话。

　　身旁的人适时地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像是对雨很感兴趣。

　　陈宛润看着他的背影，几秒后接起电话，许枝越那边有点忙，匆匆地说了几句。

　　“好，我知道了，这就回去。”陈宛润应道，随即挂了电话。

　　她放好手机，走到梁迎畅身旁，说，“我要回去了，小姨说有小朋友调课，她忙不过来，想让我回去帮忙带一会儿。”

　　“好。”梁迎畅点头，拿起雨伞，“一起走。”

　　看陈宛润有点疑惑，他补充了句，“我妹现在在上课，正好等会儿接她下课。”

　　“嗯。”陈宛润点头，移开视线。她看着雨滴一颗一颗砸在地上，想打车回去，话到嘴边却变了主意，“前面有个公交车站，坐公交车回去。”

　　她接着问，“行吗？”

　　“听你的。”

　　梁迎畅撑着伞，微微倾斜，把陈宛润罩在里面，一手提着水果。

　　“我来撑伞吧。”陈宛润手里空着，有点不好意思。

　　“哪有让小姑娘家撑伞的？”梁迎畅看她一眼，见陈宛润还想说什么，他问，“你多高？”

　　陈宛润：“172。”

　　梁迎畅挑眉，理所当然，“那不就行了，我188，比你适合干这活。”

　　陈宛润还是觉得不太公平，“我帮你提水果也行。”

　　“挺沉的。”他想了想，把手机递给她，“帮我拿着手机吧，和你的放一起。”

　　“…好。”陈宛润沉默了下，接过来握在手里。

　　她随手扎了个丸子头，几缕碎发落在后颈，肩背纤细，风吹过，他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像玫瑰花。

　　梁迎畅心情愉悦地扯起唇角，陈宛润转过头来，他别过头轻咳一声，无事发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