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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 2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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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潮这几天晚上睡觉都格外香,催眠曲都是钱币进账时悦耳的哗啦啦声。
再看那些嘉宾,也不觉得面目可憎了,甚至油然而生一股殷切亲切感,恨不得当成财神爷供起来
“为了补偿大家,节目组决定无偿给你们安排一次放松的篝火晚会,还有民族的服饰可以穿,怎么样,有没有心动?”
“上山之前不做好准备工作,害得我们差点出危险,这难道不是你们应该做的吗?”潘绕雨正襟危坐,表情严肃道。
“就是。”朱焱灿附和说“我们没问你们要精神损失费就已经够大度了。”
张平潮笑容依旧,自动忽略了他们语气中的嘲讽。
又是熟悉的大巴车,宋澹走到最后一排坐下,她不晕车,也喜欢在角落里安静平和的感觉。
韩旷上来之后,看着坐得零零散散的众人,迈步走到宋澹旁边问道“我能坐在这里吗?”
宋澹诧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当然。”
宋澹原以为他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韩旷全程都一声不吭,仿佛只是一时兴起。
宋澹也逐渐放松下来,靠着身后的椅背,望着窗外的树木出神。
“到了。”
“还要走一段路。”
节目组这回是真的选中了一个原生态的地方,三面环山,道路宽阔但是陡峭,崎岖难行,大巴车根本上不去,也难怪要他们提前下车。
潘绕雨坠在队伍后面,头小幅度地来回摆动,像是一个电风扇,望着着两旁肆意生长,与腰齐高的杂草。
“这里有好多花。”朱焱灿时不时就蹲下来折一朵握在手里,沿途的花都快被薅秃了。
走了大概半个多小时,原本狭窄的山路忽然豁然开朗,过了一段坡度平缓的路,一块地势呈花瓶形状的地带映入眼帘。
清澈的小溪静静地流淌着,翻出带着白色泡沫的浪花冲击光滑的鹅卵石。
溪水边,坐在木质板凳上的婶子们热情地朝他们挥手,就好像他们不是只见过一面的外地人,而是出门在外多年,一招回家的大闺女似的“来,各位帅哥美女们,到婶子这儿来,婶子保证给你们弄得漂漂亮亮的。”
大家齐齐看向小徐,她眨了眨眼说道“这是本地有名的“化妆师”,经手的姑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你们都放心地过去吧。”
祝确走过去,在其中一个面前坐下。
大婶的眼睛里立刻迸射两道光芒,热切地和她闲聊“闺女,今年多大了?有没有找男朋友?”
祝确摇头。
大婶不死心“那谈过恋爱吗?”
“谈过,他喜欢上别人了。”祝确低声说。
婶子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把祝确的肩膀转过去面对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说“哎呀没事的闺女,这才多大点事啊,婶子跟你讲,人生的路还有很长哩!他只是你生命中的一个郭阔(过客),能在你的大好年华里占据一席之地是他的荣幸,没能留住你是他的无能,听婶子一句话,这天底下的男人有的是,这个不可以,咱们再换另一个嘛,总会有有眼光的。”
祝确本来也不太在意,听她这样说也只是象征意义上地笑了笑。
她当然知道了。
人生中来来往往的过路人不知凡几,能在茫茫人海中遇见已经是荣幸,又怎么敢奢望有人能像她期望的那样爱她。
谁都没有受虐倾向,没有人愿意用一辈子换一个人的喜笑颜开。
祝确正在出神,思绪就被女人们叽叽喳喳地交谈声打断了。
她们干活的时候并不像城市里的化妆师一样严谨而一丝不苟,但手法熟稔,一边神神秘秘地讲述附近的奇闻异事的同时,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
几个人都听得津津有味,有时候说到尽兴的有趣的地方,她们还会捧场的“啊?”“哦?”“有这回事?”
婶子得了捧哏的,说得更加起劲,而且难能可贵的一点是,她们的力度掌握的很好,不会像其他家里的长辈一样,用木梳子挂得人头皮痛。
“这几个姑娘真俊,都不用上多少粉,随便拍了拍就够了。”
一说起话来时间就变得格外快,片刻其中的一个大婶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手,示意面前的朱焱灿站起来时不禁感慨道。
朱焱灿“当然了,我们都是纯天然无添加的脸。”
大婶们呵呵笑,连声应和着。
几个女生先是好奇地去围观了帮节目组准备晚上的道具的男生,他们吭哧吭哧地赶,累得话都没时间说,更别提搭理她们。
朱焱灿感到索然无味,就像是一个小混混头子那样带着一群女生溜达回了原来的地方。
她们闲着没事做,干脆沿着水流的方向往下游走了一会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新奇的东西,朱焱灿和宋澹两个人走在前面。
她们的年纪都不小了,却还是像小孩子一样幼稚,走着走着就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互相甩了一身的水。
应莅在不远处躲避战场的同时看得直笑,卫柳郁一个劲儿地往岑谧身后躲,眼睛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嫌弃。
岑谧还不忘把祝确护在背后,忍俊不禁看着这一幕。
祝确从她肩膀处探出半个脑袋,目睹了这场大战。
等她们玩够了,天已经黑了下来。
节目组将所有人都带到了一片宽阔的石子地上,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敲锣打鼓的声音外加上婉转柔软的女中音在沉寂的黑夜里像是落进水面的小石头,荡开的一圈一圈的涟漪温暖了稍显空荡寂寞的夜幕。
一曲结束,队伍里明显最年长的白须老人拄着拐杖走上前,粗糙的手里握着明亮的火把。
“来个小伙子,把中间的柴点着吧,晚会可以开始了。”他的眼睛弯成又细又长的一条缝。
男嘉宾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个同样的名字。
不出片刻,他们就齐刷刷推出了仅仅几天就和所有人处成兄弟,打成一片的舒宁卷。
舒宁卷咧嘴一笑,两颗小虎牙在星辰下泛着白白的光泽。
蓬勃的朝气扑面而来,任谁看到这一幕,心头都不由地泛起细微的波动。
但是舒宁卷对此一无所知,他只是笑给岑谧看的,甚至特意找准了自认为最好看的角度。
他随即大大方方地走过去,接过火把在地上的柴堆上沾了一下,火苗窜起之后立刻灭掉了火把上的火。
附近的树木虽然不多,但是安全问题还是要注意的。
众人围坐在火堆周围,伸出手感受着炽热的温度。
这边晚上和白天的温差较大,可能中午的时候套薄外套都热,晚上即便拉上拉链都冷。
亦不似白日热闹,虫鸣和鸟叫都渐稀,树叶瑟瑟发抖地靠在一起,他们身边却找出一圈温暖的白色光晕。
祝确眸子中倒映着噼啪燃烧的篝火,一时间愣愣的有些出神。
“你在想什么?”韩旷经过她身边时好奇地看过来一眼问道。
“没什么。”祝确收回目光。
默默坐了一会儿,一股异香忽然顺着风飘进每个人的鼻子里。
有些像牛肉,但是味道更加醇厚,闻起来就蛋白质很充足的样子。
卫柳郁循着气味找到源头,是一个大婶正拿着两串看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在考。
卫柳郁眨着眼睛凑上前“这是?”
“蚕蛹,很有营养滴!”大娘转过头,如获至宝地把手里正在不停蛄蛹的虫子捧到卫柳郁面前。
看清她手上那几个鼓鼓囊囊还在扭动的东西,卫柳郁脸色顿时铁青,她叫都叫不出来,本能地接连后退几步,脸色白的像鬼。
应莅赶忙扶住她,低声安慰道“没事的,不就是虫子吗,没什么可怕的,我小时候村子里都是虫子,毛毛虫还会从树上掉下来,落到肩膀上一动一动地往头发里爬.....”
“你别说了!”卫柳郁破音地吼道。
大小姐的心理防线全线溃败,她简直要疯了,恨不得拿胶条把应莅的嘴封上。
但是不得不说卫柳郁的偶像包袱对她的形象起到了无与伦比的保护作用,意识到自己失态的下一秒,卫柳郁条件反射地做出挽回的举动。
具体表现为一把推开应莅,眼神闪烁地斥责“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才没有害怕,我只是被风一吹膝盖有点不舒服,所以腿软了一下。”
连应莅都摸清了卫柳郁的心口不一“好吧,那是我想错了。”
一阵鸡飞狗跳结束,大家都吃了一些正常的人类食物补充体力,岑谧作为勇士代替所有人去尝了一下烤蚕蛹。
当它在嘴里爆汁的一瞬间,岑谧就想要分享给所有人,奈何他们都不懂得尝试,一边往后走一边微笑着说自己无福消受。
岑谧追着祝确亲情推荐了大半天,祝确也还是默默地推开了她的脸,明确地表示了自己的拒绝。
岑谧无奈只好作罢。
夜更加深了,多数村民都回自己家了,而他们要在这里露营。
当然不可能在地势低的地方,万一来个洪水下个暴雨,人就躺板板乐,更何况眼下这个季节正是多雨的时候,节目组的安全意识经历过上次的事情已经上升到另一个level。
他们在山间的一块非常平坦,仿佛天然大床的空地上搭起了帐篷。
而可恶的毒蚊子无处不在,这时应莅随身携带的驱蚊水就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
每个人全身上下都覆了厚厚的一层,第二天出山的时候都没有散,大家都被腌渍入味了。
差不多安顿好,大家都累了,但是还睡不着,便聚众躺倒在柔软的草地上看星星。
“我是在村子里长大的。”应莅仰视着绚烂的星空说。
岑谧双手撑在身体后,闻言偏过头来看着她“那你应该很喜欢大自然?”
“是的。”应莅的嘴角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我很喜欢四季的风吹过脸颊的感觉,就像是我和这片土地融为一体,我不受到任何人的牵绊,无拘无束,能随时和风一起,去我想去的任何地方。”
“你好像还从没说过你的家人呢。”沈踏景忽然想到什么,说道。
“不是什么好经历,说出来也是让大家扫兴,我之前就没有提过。”应莅温声解释。
“你是我们的朋友,你的一切都和我们有关。”宋澹瞟了她一眼。
朱焱灿连声附和,还凑过来抱住了应莅的胳膊“我们想要了解你,你就说说吧。”
祝确则是低声问应莅“方便吗?”你想说吗?说了会让你感觉更好还是更差呢?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我早就不在乎了,告诉你们也没关系。”应莅无奈地耸耸肩,答应了。
尘封多年的往事就像是一本书,看上去已经落了厚厚的灰尘,里面的内容也模糊不清,大多都蒙了一层朦胧的滤镜,平时也不会刻意的想起。
但是只要翻开一页,那些曾经经历过的见过的就像是开了一个小口的塑料袋,里面的东西立刻就叮呤咣啷地往下掉。
应莅父母离婚的早,爸爸妈妈都不要她,她在十二岁被送到乡下的外婆身边,又由这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抚养长大的。
身边同龄人说的话带着口音,应莅听不懂,以至于老师讲的内容也一知半解,只好回到家里再看着课本自学一遍。
她的与众不同导致她和同龄人格格不入,在学校里被当成异类,没有人愿意和应莅交朋友。
他们甚至私下里给她取外号,用她听不太懂的土话嘲笑她,捉弄她。
又一次被应莅的外婆发现了,她生了很大的气,举着木拐杖就拎着那几个孩子到他们家长面前,让他们鼻涕一把泪一把地给应莅道了歉,这事才算完,从此应莅再也没有被欺负过。
“我的外婆给了我很多爱,即便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但是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很暖心。”
应莅的外婆虽然年纪大,但是并不古板严肃,事实恰恰相反,她是一个很有意思,富有幽默感,且时不时产生奇思妙想的老人家。
“她经常怂恿我去做一些我不敢做的事情,比如说自己一个人去找那群在村子里大摇大摆,威风八面的鹅。”应莅讲到这件事都忍不住笑起来。
如果不是外婆,她根本不会长成现在的样子。
她是应莅最感谢的人,即便她离世多年了,这份感情也从来没有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