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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病房的边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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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病房的边界
醒来的时候，病房的窗帘只拉了一半，阳光斜斜地落在床单上，像一条被切割开的金色带子。空气里有消毒水的味道，冷而干净。
沈寂盯着天花板看了很久，直到护士轻轻推门进来，把体温计放在他的腋下。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
“感觉怎么样？”护士问。
“还好。”沈寂说。
护士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床边的椅子，那里空着。她像是犹豫了一下，又问：“你家人呢？”
“出去了。”沈寂说。
护士“哦”了一声，收拾好东西，转身离开。门关上的瞬间，沈寂听见了椅子被拉开的声音。
他坐在那里，白衬衫的袖口卷到手腕，眼神很安静。
“你终于醒了。”他说。
沈寂没有看他，只是盯着天花板：“你走吧。”
“走？”他笑了笑，“你觉得我会走吗？”
“他们说你不是真的。”沈寂说，“你是我想象出来的。”
“他们？”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他们懂什么。”
沈寂转过头，看着他。他的脸和自己一模一样，可眼神里有一种让人心悸的执拗。
“你为什么不肯离开我？”沈寂问。
“因为你需要我。”他说，“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
沈寂闭上眼，不想再说话。
中午，父母和医生一起进来。母亲坐在床边，握着沈寂的手，眼睛红红的。父亲站在一旁，脸色很沉。医生拿着病历本，翻看了几页，然后说：“沈寂，我们需要和你谈一谈。”
沈寂“嗯”了一声。
“你患有严重的臆想症，”医生说，“还有一定程度的偏执和焦虑。你看到的那个‘他’，其实是你自己想象出来的。你需要接受治疗，可能需要一段时间。”
“我没有病。”沈寂说。
“沈寂。”母亲的声音哽咽了，“我们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是……我们不想再看到你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不想再看到你晕倒。”
“我没有对着空气说话。”沈寂说，“他就在这里。”
他抬起手指了指床边的椅子。所有人都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里空着。
医生叹了口气：“沈寂，那只是你的幻觉。”
“不是幻觉。”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们在骗你。”
沈寂闭上眼，觉得头很疼。
下午，心理医生来了。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戴着一副金边眼镜，看起来很温和。她坐在沈寂对面，微笑着说：“你好，沈寂。我是你的心理医生，你可以叫我周医生。”
沈寂点了点头。
“我们今天只是随便聊聊。”周医生说，“你可以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开始看到他的吗？”
“一直都在。”沈寂说。
“一直？”周医生愣了一下，又问，“你第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沈寂想了想，说：“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周医生问。
沈寂沉默了很久，才说：“父母经常不在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他坐在我的床边，对我笑。从那以后，他就一直在我身边。”
周医生点点头，又问：“他对你好吗？”
“好。”沈寂说，“他会帮我解题，会保护我。”
“那他有没有让你做过你不想做的事？”周医生问。
沈寂愣了一下，想起了昨晚的吻，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有。”他低声说。
“是什么事？”周医生问。
沈寂没有回答。他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指节泛白。
“没关系。”周医生说，“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晚上，父母离开后，病房里安静下来。沈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笑意。
“你在想什么？”他问。
“没什么。”沈寂说。
“你在想她说的话。”他说，“你在怀疑我。”
“我没有。”沈寂说。
“你有。”他站起来，走到床边，低下头，看着沈寂，“你想离开我。”
“我没有。”沈寂说，声音有点发紧。
“你有。”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尖锐，“你想去找他们，你想相信他们的话。你想把我赶走。”
“我没有。”沈寂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有。”他伸出手，掐住了沈寂的脖子，“你是我的，你永远都别想离开我。”
沈寂的呼吸变得急促，他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按住。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手。
“记住。”他说，“你是我的。”
他说完，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周医生来的时候，沈寂正坐在床边发呆。她看着他，微笑着说：“早上好，沈寂。今天感觉怎么样？”
“还好。”沈寂说。
“我们今天来做一个小测试。”周医生说，“很简单，你只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
沈寂点了点头。
“第一个问题，”周医生说，“你觉得你和他的关系是什么？”
“朋友。”沈寂说。
“第二个问题，”周医生说，“你觉得他是真实的吗？”
沈寂沉默了很久，才说：“是。”
“第三个问题，”周医生说，“如果有一天他消失了，你会怎么样？”
沈寂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不知道。”
“你会害怕吗？”周医生问。
“会。”沈寂说。
“为什么？”周医生问。
“因为我会一个人。”沈寂说，“我不想一个人。”
周医生点点头，又问：“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可以试着一个人？”
沈寂没有回答。
中午，父母来了。母亲带来了一些水果，父亲坐在床边，看着沈寂，忽然说：“沈寂，我们带你去国外治疗吧。那里有更好的医生。”
沈寂愣了一下，然后说：“我不想去。”
“为什么？”母亲问。
“因为他不会跟我去。”沈寂说。
父母互相看了一眼，都沉默了。
下午，周医生又来了。她坐在沈寂对面，微笑着说：“沈寂，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沈寂看着她。
“你不是一个人。”周医生说，“很多人都有和你一样的经历。你并不孤单。”
沈寂愣了一下，然后说：“我有他。”
“我知道。”周医生说，“但他不是真实的。你需要学会面对现实。”
“我不想面对现实。”沈寂说，“现实里没有人陪我。”
“你有你的父母，有你的朋友。”周医生说，“他们都很关心你。”
“他们不理解我。”沈寂说。
“那是因为你没有告诉他们你的感受。”周医生说，“你可以试着和他们沟通。”
沈寂没有回答。
晚上，病房里很安静。沈寂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忽然说：“你知道吗，他们想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我知道。”沈寂说。
“你不会让他们得逞的，对吗？”他问。
沈寂没有回答。
“你会的。”他说，“因为你是我的。”
他说完，站起来，走到床边，低下头，吻了吻沈寂的额头。
“睡吧。”他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沈寂闭上眼，眼泪又流了下来。他知道，他永远都逃不掉。
第三天早上，周医生来的时候，沈寂正坐在床边发呆。她看着他，微笑着说：“早上好，沈寂。今天我们来做一个新的练习。”
沈寂看着她。
“这个练习叫‘边界’。”周医生说，“我希望你能试着在心里建立一个边界，把他挡在外面。”
“我做不到。”沈寂说。
“你可以的。”周医生说，“你只要在心里默念‘他不是真实的’，然后想象一扇门，把他关在门外。”
沈寂闭上眼睛，试着在心里想象一扇门。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那扇门总是会被推开，他总是会站在那里，对他笑。
“我做不到。”沈寂睁开眼，说。
“没关系。”周医生说，“我们慢慢来。”
中午，父母来了。母亲坐在床边，握着沈寂的手，忽然说：“沈寂，我们明天带你出院。”
“为什么？”沈寂问。
“因为我们觉得这里不适合你。”母亲说，“我们带你去国外治疗。”
“我不想去。”沈寂说。
“我们已经决定了。”父亲说，“这是为了你好。”
沈寂看着他们，忽然笑了笑：“你们从来都没有问过我想要什么。”
父母互相看了一眼，都沉默了。
晚上，病房里很安静。沈寂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着他，忽然说：“你知道吗，他们明天要带我走。”
“我知道。”沈寂说。
“你不会跟他们走的，对吗？”他问。
沈寂没有回答。
“你会的。”他说，“因为你是我的。”
他说完，站起来，走到床边，低下头，吻了吻沈寂的唇。
沈寂想推开他，却被他牢牢按住。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他忽然松开了手。
“记住。”他说，“你是我的。”
他说完，转身走回椅子上坐下，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寂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他知道，他永远都逃不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