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这算不算以物换物？ ...
-
收到画展的赠票时，祝临无暇顾及，他接到了合作方的几张加急稿件，正在高强度的工作里忙得晕头转向。
顺利完工后，祝临又在桌子角落看到了它，拿起来看了一眼，是海洋主题的画展，为期五天，展览地点在A大艺术馆。
A大，一个很容易刷新出路隐的好地方。
这几天太忙，都没怎么联系他，是该去找点存在感了。
手机日历显示今天是开展第一天，许久未出门的祝临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重新进入人类世界。
最近天气越来越冷，初雪却仍然没有降临，祝临哈了一口气，看着白雾在冷空气中一点点消散，抬腿走进场馆里。
祝临的本意是看完展再想个合适的理由找路隐，没想到天助临也，他过完安检就看到路隐从1号厅走了出来。
“安检口那个人是不是祝临？一身的奢牌啊我靠。”
胳膊被段亦杵了杵，路隐闻言，转过头，看到祝临穿着件印满了品牌logo的冰蓝色浮雕羽绒服，在对上视线后，隔着一段距离朝他们招了招手。
这次打扮得这么招摇，一看就不是偷偷摸摸来代课的。
三人会面，路隐成了最先开口的那个人：“来看展？”
“是呀。”注意到他们脖子上的工作证，祝临问，“你们在忙吗？”
“忙完准备撤了。”段亦长叹一口气，语气哀怨，“住教师公寓就这点不好，一缺人手随时随地被喊来帮忙。”
祝临送给他一个充满同情的笑容。
路隐忽然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祝临轻轻点了下头：“临时决定要来，就没有约人。”
“一个人看展多没意思啊。”段亦拍拍路隐的肩膀，“路老师你陪人家逛一圈呗，也算没白熟悉场地。”
祝临立刻投去期待的目光：“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他今天没课，不像我，还要给学生开枯燥无味的安全教育班会。”段亦挥挥手，“玩得开心啊，先走了。”
目送段亦离开，祝临向路隐身边靠近一步：“我想去107到109号展位，有没有既能迅速到达，沿途还可以看画的路线走呀，路隐老师？”
要求还挺多，路隐想了一下：“你要看的画在3号厅，走吧，从中间穿过去。”
听到祝临出声笑了笑，路隐垂眸：“怎么了？”
“你不觉得我们刚才到对话很熟悉吗？”祝临说，“好像什么祝临进入A大就会自动触发向路隐问路的底层代码。”
路隐和他对视一眼，不置可否。
画展主办方根据画作的风格，给每个展厅设计了不同的蓝色系视觉呈现，3号厅整体是偏深偏暗的钴蓝，走进展厅，体感比前两个浅色系的展厅多了一些压抑感。
107至109三幅画就在一进展厅门的左手边，并排在一起，不难看出是出自同一画家之手的系列作品。
路隐对油画不感兴趣，看展也不走心，基本上扫一眼就过，但面前这三幅画上有些不一样。
色彩运用看上去和前两个展厅的画作没什么不同，铺陈大面积的白色，整体色调是也是暖的，但光影里却透着一股倦意，好像画家用了那么多明快的颜色，自己心情却并不愉快。
路隐怀着几分好奇看向右下角的姓名牌，却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串眼熟的字母。
【Lynn】
祝临正在弯腰拍照，头顶传来路隐的声音：“你的画？”
“是啊，大一那年画的，已经很久了。买走它们的那家画廊和我说准备参展，我甚至一下没想起来这三幅画长什么样子。”
祝临检查完照片，把手机收起来：“当时不觉得，现在一看，表达的情绪好低落啊，如果同样的主题再让我画，视觉上肯定要明亮很多。”
路隐难得好奇：“可以问吗？为什么低落。”
“因为想家。”
祝临盯着墙上的画，似乎是陷入了回忆。
“当时刚到巴黎，法语说得慢，翻译起来也慢，和大家的交流不是特别顺畅，每次对话都要绞尽脑汁。和超负荷的大脑运转比起来，一个人画画是一种享受，毕竟可以用意念和画笔交流，不需要说法语。”
祝临收回视线，转而移动到路隐脸上，眼底映着顶灯的光影。
“也是那时候开始接触板绘，画出了Veil。”祝临弯了弯唇角，“他算是我的职业生涯启蒙老师。”
在祝临的瞳孔中看到自己，路隐失神几秒，才说：“你在每个领域都画得很好。”
这句话是真心的，祝临远比他之前认为的还要优秀。
第一次委托之前，为了让路隐熟悉Veil，许嘉白曾给他发过祝临的社交媒体账号。
百万级别的画师，主页除了Veil的相关作品之外，几乎都是知名IP的商稿，就连为爱发电的同人稿件也无一例外被问购授权。
而现在，路隐又在艺术馆看到了他的油画。
祝临的作品和他本人一样，似乎出现在哪里都是合理的，出现在哪里，都是备受瞩目的焦点。
“谢谢路隐老师。”祝临语调轻快，与他互相夸赞，“你也很厉害。”
从画展出来，路隐去储物柜拿东西，祝临觉得室内有点闷，先一步来到门外透气。
场馆大门的旁边是一家艺术咖啡厅，客流量很大，除了来看展的游客，也有很多本校的学生来买。
祝临猜测它的味道肯定不错，准备等路隐出来，问问他有没有喝过。
正想着，有个背着双肩包的女生从店里走了出来。
女生拿着杯没有打包的热咖啡，步子走的不快，然而紧随她身后的是一个行色匆匆的外卖员，他手里领着三个外卖单，低头划拉手机，只顾看订单，一眼路都没有看，因此在走出外摆位的转角，他一个转身，径直撞到了女生。
女生踉跄一下，杯子也因为惯性脱手，猝不及防的，小半杯咖啡泼到了祝临的外套上。
“啊！”女生被撞的有点痛，她先是皱了下眉，看到祝临身上的咖啡渍，又忙不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外卖员也愣了一下，他认出祝临衣服的牌子，立刻反应过来，把手机装进口袋，指着女生吼道：“你走个路磨叽什么呢？挡人道了也不知道让让？耽误别人的正事！”
“我在正常走路啊，是你撞的我。”女生被吼得一怔，但依旧据理力争，“而且我的咖啡……”
“就你手里有咖啡？我的三单咖啡要是洒了被投诉，你要担责任的！”
“感觉你是那种闯祸弄脏别人衣服发现自己赔不起衣服钱所以急着甩锅的蠢蛋。”
祝临向前一步，挡在了女生面前，向他展示真正的盛气凌人：“不是谁公鸭嗓谁占理，这里有监控我也有眼睛，只有你一个瞎的，明知道人多还乱撞，以为自己是碰碰车转世吗？装腔作势也要有个头行吗？”
校内配送员也是学生，被祝临直戳痛点地劈头盖脸说了一通，脸涨的通红，张了张嘴，没说出来话。
“道歉，赔偿她的咖啡，不然我会帮她追责到底。”
祝临态度强硬，外卖员害怕真要他赔这件衣服，低声下气地向女生道了歉，给她买完新的咖啡，脚底抹油一样溜走了。
女孩拿到咖啡，觉得很委屈，原地了蹲下去，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祝临也蹲了下来，给她递了纸巾，轻声安慰：“不要哭呀。”
女孩边抽泣边说：“谢……谢谢你帮我说话，你的衣服是不是很贵，还能洗干净吗，我承担干洗费用或者赔偿你吧……”
祝临嘴角挂着笑意，柔声说：“小问题而已，我家里有清洗工具的——好啦，伸手。”
女生懵懂地伸出手，祝临往口袋里掏了掏，拿出来几颗蓝莓软糖，放到她手心。
“给你好吃的糖，不要因为这个难过，那个人就是个欺软怕硬的坏东西，我们不要让坏人得逞，好不好？”
女生看了看手心的糖，朝祝临挤了个勉强的笑容：“嗯。”
祝临眼尾弯弯：“你笑起来超级美！”
女生终于破涕为笑，抹了一下眼角的泪：“谢谢你。”
祝临朝她比了个耶，笑着回应：“你已经谢了两遍啦，没关系没关系。”
女生离开之后，祝临转身，路隐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后。
他关掉储物柜的门，转身就看到祝临被泼到咖啡的一幕，快步走到门口，祝临完全已经控制住了场面，这时候没有再上去掺和一脚的必要。
“我看起来是不是很落魄？”祝临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他。
路隐定定看他几秒，回答：“不觉得。”
不是假话。
祝临不管穿什么，别人第一眼看到的一定是他的脸，反着来讲，有这张精致的脸在，就算有人看到衣服上的咖啡渍，第一反应也只会猜测这是不是设计上的小巧思，虽然看起来有些翻车。
祝临非常满意他的回答，手移动到他的口袋上方，勾开一条缝，很隐蔽的放了两颗糖进去。
“送你的礼物。”
路隐将手伸进去，拿出了那两颗蓝莓软糖，和一块浅灰色的手帕。
“你就这么拿出来了。”祝临瘪了下嘴，“一点都不神秘。”
路隐没说话，将手帕折成一个三角，攥在手里，然后抬手，在祝临的鼻尖点了两下。
祝临一下睁圆了眼睛。
路隐若无其事地将手帕收起来：“没你鼻子上的咖啡神秘。”
“原来是这样。”祝临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笑嘻嘻道，“谢谢细心绅士的路隐老师。”
细心绅士的路隐老师顺手拆了颗糖吃，然后将自己刚储物柜拿出来，挂在脖子上当装饰物的围巾取下来，在祝临意想不到的目光里，将围巾搭在他的脖颈上，松松垮垮地绕一圈，还理了理落下来的那部分。
祝临低头，垂落下来的围巾刚好挡住了外套上的咖啡渍。
他再次看向路隐，眼睛很亮，愉悦溢于言表：“这算不算以物换物？”
“算。”路隐应了一声，“但还没换完。”
祝临喜欢漂亮，喜欢干净，身上的咖啡渍那么明显，他怎么可能不在意。
换做以前，路隐是感受不到这些情绪的，或者说，即便感受到了，他也会装作没有察觉，以此避免没必要的麻烦。
可能是因为看了祝临的画，路隐总觉得眼前的祝临就像那三幅画一样，是鲜艳的，是笑着的，但情绪是黯淡的，笑容也不及眼底。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祝临不该是这样。
“去我公寓换个外套，然后我们一起把你的衣服送去干洗，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这算不算以物换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