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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穗穗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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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盈见他三两句话就弹压住了众人,心里赞了声厉害。
没滋没味的用过膳,陆玦从京里带来的仵作到了。
陈双是中毒而死,死的时候就不好看,现在二十几天过去了,尸体变黑,腹部肿胀,兼有虫子啃食,朝盈看一眼就忍不住吐了。
“以后还想长见识吗?”陆玦不客气地嘲笑。
朝盈有气无力地回了句“长。”
太难受了,她用帕子捂住口鼻。
陆玦看她这样,也不能真不管她,让徐砚拿了扁壶过来,“拿去。”
朝盈嗯了声,接过水壶,背过他走远漱完口又喝了几口,缓过来后,才站到他身边,“他中的什么毒?”
“乌头。”
“我要有一天死了,可不想埋土里,太吓人了。”
陆玦也不忌讳,面色日常的接茬:“那你想埋哪里?”
“哪里都不想埋,把我烧了撒在山里最好。”
“来世想当孤魂野鬼?”
一旁的徐砚分心的听着两人的对话,憋笑的不行。
朝盈看仵作一丝不苟地检查,从腰间的荷包里掏出册子记录。
「这边忙完,咱们去云水坊怎么样?」
陆玦瞥见她写的话,点了点头。
仵作验完尸,陆玦又提出要查看陈双死之前活动的地方。
黄氏拿出钥匙打开书房的门,“自老爷去了以后,我便将这里锁了起来,许久不曾收拾,还望各位大人别见怪。”
朝盈对气味很敏感,屋子里好些日子不通风,有种异味,她捂着鼻子进去,见陆玦看过窗户,便打开一扇透气。
书桌砚台上有些灰尘,看来是有些日子没打扫了,陆玦拉开抽匣,见里面摆放整齐,随手翻了翻。
“这几本书好像摆的不太对。”
“怎么说?”
“你过来看。”
陆玦听了起身快步走到她身边。
“《花仙魂》、《长生殿》、《东京梦华录》、《四食记》。”
陆玦挑眉,“有什么不对吗?”
朝盈笑了下,把书递给他,“长生殿通篇是戏曲,花仙魂讲的是奇闻轶事,至于梦华录写的则是风俗人情,四食记说的是吃的,他的书都是分门别类放的,没道理这几本乱放,”
陆玦随意抽出几本翻看,果不其然,都是按内容风格放好的,突然他脑子里浮现出一个想法,“欸,你看这是什么?”
“哪里?”朝盈凑上前去,陆玦指了指四食记里被标记的地方,“这好像是一种记号。”她不确定地说。
“把这几本书带回去研究一下。”
朝盈随声附和,“正好可以让我把花仙魂看完。”看来陆玦是打算抛饵钓鱼了,朝盈扫了眼在场的人,这么明显的陷阱,他们会跳吗?还有他们想找的是什么东西?
带着种种疑问,她扮做陆玦的同伴随他进了云水坊。
红灯笼,脂粉香,寻欢地,美人泪。
“这地方布置的不错。”朝盈懒洋洋地推开窗子,抬眸望去,院子里的紫藤花一束束垂落,好不漂亮。
陆玦看她懒散的样子,叫了一声:“朝盈。”
“嗯。”
“有人来了。”
“知道了。”她端起桌子上的琉璃海棠盏抿了一口,“我饿了,怎么办?”
陆玦:“……”
不一会儿,身着绯色交领上衣,绿色织金马面裙的女子抱着琵琶进来,微微福身行礼,“榴花见过两位公子。”
“会什么曲子?”
“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湘妃怨会吗?”朝盈感觉两人再说几句要眉来眼去了,出声打断。
“会的。”
“我听说你们这儿的采薇姑娘很厉害?”陆玦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引得朝盈看了一眼。
榴花遇到过太多次这样的情况了,早就见怪不怪,遂心平气和地反问:“你们是外地来的吧?”
“姑娘好厉害,一猜就中。”朝盈拿陆玦的银子叫了一桌吃的,这会儿心情很好,苦于没什么回报的,捧捧场吧。
榴花笑笑,“采薇姐姐是我们这儿的头牌,本地甚少有人不知。”
陆玦端起酒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锦衣卫档案上说陈韬甚为喜爱采薇,不顾家里的劝阻,也要为她赎身,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了,“给她赎身要多少银子?”
“公子想给她赎身?”
“问问。”
榴花抬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上个月祝公子跟陈公子都想为她赎身,祝公子说给一万两银子,陈公子也不遑多让说给一万,最后两人在她房间里打了一架,祝公子走的时候更是放出狠话说这个月采薇姐姐生辰的时候要拿两万为她赎身,明日便是她的生辰,公子若有意,可前来。”
两万两银子,陈韬除非把家里东西当了,不然不可能拿的出。
“这个月陈公子来过吗?”
“来过,前几日还送了采薇姐姐一支红宝石簪子。”
朝盈冷笑一声:“他老子刚去不久,他还有心情给人送簪子,我要是他老子,非得托梦吓一吓他不可。”
陆玦似笑非笑看她一眼,“好的不灵坏的灵,晚上睡觉小心点。”
朝盈立马想到了白天的事,双手合十拜了拜,陈大人一路走好,我们肯定帮你找出凶手,不过你要真有线索,给我托梦也行,不要吓我就好。
“现在拜晚了吧!”
朝盈斜他一眼,“你再吓我,今晚我去你房里睡了。”
陆玦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又不能打骂,只好把手边的冰镇酸梅汤往她面前推了推,“喝吧。”
朝盈眼里闪过笑意,从荷包里拿出十两银子放在桌子上,“那个祝公子平时除了找采薇还找别人吗?”
榴花心里划过一丝异样,他们倒不像全是冲着采薇来的,但十两银子对她来说,着实不少,“还有个临溪姑娘也颇受祝公子的喜欢。”
“把人带过来,我再给你十两。”
“姑娘……”榴花一急,没注意喊出了朝盈的身份。
陆玦索性不装了,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榴花字虽认得不多,但锦衣卫这三个字还是认识的,她呼吸顿时变得紧促,手里的银子也烫手起来。
“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一首曲子的时间,把人带过来。”
“是……是。”榴花不敢违抗命令,抱着琵琶慌忙退出。
朝盈看着她的背影,叹息一声:“什么都没有自己重要。”
“人之常情。”
朝盈左手撑着脸颊,眼波流转,“如果有一天我被你敌人抓了,我不会背叛你,除非我预感自己快死了。”
说的好听,还不是贪生怕死。
陆玦对她的歪理嗤之以鼻,“那你可要当心,我这个人对背叛过我的人一向睚眦必报。”
“你难道希望我死?”
“……你好好跟我学武功,平日里不要乱跑。”
嘴硬心软。
朝盈端起酸梅汤递给他,“味道不错。”
陆玦接过一饮而尽,“来人了。”
朝盈应了一声,不再说话,慢条斯理地拿着筷子吃东西。
临溪被榴花连哄带骗的拉过来说要带她赚银子,虽然心里有些不安,但想要银子的念头占了上风。
在坊里总不会直接害人。
“临溪见过两位公子。”橘色海棠花长裙鲜艳夺目,珍珠蝴蝶发簪展翅欲飞,淡扫蛾眉,肤白唇红,听她的名字还以为是个温婉的美人,没想到这般张扬。
陆玦看了她一眼,“坐吧,祝公子经常找你吗?”
临溪看这架势已经自己明白上当了,在心里狠狠记了榴花一笔,“一个月两三次吧,他大多数时候都是找采薇,只有采薇不方便或者陪重要客人的时候才会找我。”
“你头上的簪子是他送的?”朝盈吃着牡丹虾仁不错,给陆玦夹了一筷子。
“是,我跟他说我喜欢珍珠,他便送了我这蝴蝶发簪,还拿了一盒珍珠让我做首饰。 ”
珍珠,难怪祝洵会放话说要出两万两为采薇赎身。
“身上有带吗?”
“什么?”临溪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送你的珍珠?”
“有的。”临溪抬手从脖子上取下一串珍珠璎珞递给朝盈。
“光泽明亮,圆润无瑕疵。”朝盈对着灯光欣赏片刻,“你知道这串璎珞如果卖的话应该卖多少银子吗?”
临溪闻言张了张嘴,难道榴花说的赚银子是有客人要买她的首饰?
“一百两?”
“姑娘会做生意。”朝盈没有还价,直接从荷包里取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她。
临溪这下是真愣了。
“给我们说说采薇,祝公子还有陈公子的事,他们平时跟什么人来往?做什么生意?有没有什么仇家?说的好我下回还找你买东西,要说的不好……”朝盈啧了一声,“往后再想找你买东西,恐怕要去别的地方了。”
临溪现在的感觉跟之前的榴花如出一辙,银子好赚,只是未免烫手,稍不留神,命恐怕都没了。
“想必二位也知道,上个月祝公子跟陈公子吵了一架,说是为采薇,其实不然,我那天得知祝公子在采薇房里,想起采薇上次跟我抢人的事,心有不忿,便前去寻她打算报之前的仇,没想到我去的时候她屋外的丫环没在。”临溪回忆起当时的情景任心有余悸,“我偷偷听到祝公子跟陈公子说,你爹如今在查我,我死了不要紧,反正有你这个垫背的。”
“大家都知道陈公子的父亲是锦衣卫,锦衣卫在查的案子我如何敢碰,如果让他们知道我听到了这样的秘密,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我心里又慌又急,灵机一动想了个招,我快速回房间喝了包泻药,没过多久,我丫环回来跟我说,祝公子陈公子因为要给采薇赎身的事吵起来了。”
临溪想到下面的事全身发冷,忍不住倒了杯热茶握在手里,“没过几日,穗穗被人发现死在了后院井里,有人说她是喝多了失足落水,也有人说她是喜欢的公子要娶妻了想不开才投井的。”
朝盈陆玦对视一眼,心里都对这个穗穗的死存疑。
“我以为我把那件事忘了,直到大半个月之前,有一日我跟丫环摘了紫藤花准备做香露,无意间听到之前伺候穗穗的小丫环跟人说:我总觉得姑娘死的很蹊跷,她死之前还跟我说她很快就能赎身,然后进许家的门,到时候把我带走,依然伺候她……”
“我听到这里,总觉得不对,接着我打听了那几日穗穗有什么反常的地方,青儿说那几日穗穗喜欢跟采薇一起捣鼓芍药的东西,芍药花露、芍药衣裙、芍药首饰,除此之外没什么特别的。”
“我问她穗穗有没有独自去找采薇的时候,她说没有,倒是有一日她来找过我,那日她不舒服,穗穗让她休息,伺候穗穗的柳叶帮她去取东西,我问过柳叶,她说她找到穗穗的时候,穗穗正跟采薇的丫环小玉在一起,过后穗穗有试探过我,我只做不知,我猜她定是察觉到了什么,我不知道祝公子他们为什么会害她,但我知道,她的死肯定跟我脱不了关系。”临溪说到这里眼泪簌簌落下,止也止不住,“她说她想攒一笔钱,待够了就自己赎身,若许家不嫌弃,她进门以后必定安分守己,和许公子过一辈子;若许家不同意,她就自己做个干净营生,我没想到……是我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