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记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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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石梯琉璃台，季秋静静从上往下看去，每年一次的玄天御宗入门考核，总是会涌来数不清的人。
他们来自于各处，穿着不同衣物，坚定的朝着同一个方向……
微风拂过，吹拂起他的发丝，在季秋觉得一切无趣时，他注意到了那道黑色的瘦弱身影。
独行幽生的太过出众，纵然他此刻带着些许狼狈，却还是犹如一副赏心悦目的画，闯进了季秋的视线。
一步接着一步，没有太多的停留，这人开始展露出他过人的天赋，走在所有人的前面。
千石阶梯越往上，威压越甚，他的步伐渐渐慢了下来，双腿之间隐隐发抖。
季秋能感觉到男子的呼吸紊乱，体力濒临崩溃，只是他依旧在往前，似有着某种执念的支撑。
数个时辰过去，独行幽来到了最后一个阶梯，季秋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他清晰看清他的脸庞，因汗渍而贴在颈侧的墨发，发颤的睫毛，还有一双异色接近涣散的眼眸。
季秋悬空的心脏随着这人登上琉璃台而落下，独行幽身形不稳倒地，季秋迟疑后走了过去，他蹲下了身，那双一蓝一金的瞳孔此时向他看了过来，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对视。
——
季秋的心脏跳动的不正常，他的整个身体没由头的从内到外感到一团的热。
577猛啄了他一口，疼痛让他稍微清醒，【发什么呆？】，577问他。
“我……”，季秋想说他看到了一些奇怪的画面，脑子里多了一段不属于他的记忆，可张了张唇，一时觉得难以解释。
【灵魂躁动起来了。】
充斥在洞口的灵魂变得不安，胡乱的乱撞，或者逃窜，“它们怎么了？”
【或许是感觉到了凝成落的存在？】，这是一个疑问句，577还不完全的确认。
独行幽真的带来了无字玉？
季秋窝在洞口抱着577，两人保持着安静，“轰”的一声，突然整个洞口的一端炸了，577扑着翅膀怪叫了两声，季秋腰间不知哪多出来的干枯藤蔓，绕了他一圈又一圈。
他整个被拖拽出山石洞，随后跌进一个坚实的胸膛，独行幽扶在他腰间的手用力的按下，季秋不舒服的皱了下眉，抬头见人神色带着薄薄的怒意，发冷的眼眸盯着自己。
季秋很快的低下眼，逃避了这次对视。
577求救的声音嚷了起来，季秋看过去，见577在空中乱飞，身后一些灵活的藤蔓像游蛇般猛追。
“独行幽……”，季秋拉了下他的衣袂，天空中，游蛇般的藤蔓抽在了577的身上，577径直落了下来。
季秋想去接住它，独行幽却用力搂住了他的腰。
“它受伤了。”
“死了不是会更好？”，独行幽冷淡回他。
季秋顺着他扶在腰上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独行幽的手一松开，季秋“忙捡起”了地上昏迷的577。
一个个的灵魂围了过来，季秋回过头，见走来的独行幽身边也开始聚集起大量的灵魂。对于这些灵魂，独行幽的做法意外的“温柔”，不少的灵魂蹭在撞在了他的脸上，他只是轻轻抓了抓，再松开。
“它们像是……认识你一样。”，季秋莫名这么觉得。
独行幽道：“也像是认识你。”
围在他们周围的灵魂多得数不清，还有些分散的也在往他们这边飞。
怎么回事？
独行幽的胸口隐有绿色的光熠亮了起来，他的手抚了上去，无字玉出现在他的手心。
“呵……”，也不知是嘲讽还是生气，独行幽轻声冷哼了声。他抓握住那道玉，光熠忽闪，忽然出现的凝成落从侧方执剑斩来。
近乎一瞬间，季秋被人带着往后退了一步。
尸焚谷一行是主角凝成落的重要机缘，一切似都很顺利，独行幽带来了无字玉，凝成落出现在了这里。
一部分的灵魂受到感应落在了凝成落的身边，独行幽眼眸夹了夹，轰出一掌，灵魂四散逃窜。
场面混乱，季秋一手抱着577，另一只手……又摸到了一团灵魂，是原先在洞口靠近他胸口的那团灵魂，“阿月……”
“阿月……”，同样的声音，很熟悉。
这是他自己的声音，季秋想了起来。
——
大雨如瀑，玄天御宗灭门，四处都是尸身，血渍顺着雨水冲刷着整个青石地。在云霄山崖的某处，瘦小的少年只身躺着，一身金贵的金色衣衫上满是水渍和鲜血。
季秋发现自己死了。
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他亲眼看到了“自己”死在滂沱的雨水中，皮肤泡的泛白，唇角隐有红色的血水流动。
冰冷的雨水似就打在他的身上，可季秋却是漂浮在空中，以另一种视角去观看的。
攻略组的每一个成员都来自于书页的各个世界，他们的灵魂在抵达穿书局时会经过重重洗涤，从而忘记过去。
漂浮在空中的季秋看着地面上死亡的“自己”，潜意识里，已经认同了这就是他的记忆。
就如不久前他看到的画面，在千石梯琉璃台，与少年的独行幽的第一次相遇一样，那些过往，真实得让他感觉到了熟悉。
季秋在大雨中“守护”着自己的尸体，直到了许久后，他再次看到了年少的独行幽。
——
独行幽为他灌输着灵力，源源不断的灵力，近乎耗尽他的所有修为，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毕竟他已经“死”了。
尸体连余温都没有，这样浑厚纯粹的灵力并不能让他复生，相反的，他的骨头还因此发出了些嘎吱碎裂的声响。
一连几日后，独行幽的灵力耗尽，他的眼眸中遍布死寂，季秋读不懂那是一种怎样的情绪。
雨停后，阴沉了好几日，独行幽一直待在他的身边，累得晕过去时便沉睡一段时间，醒来后，又会皱皱眉，继续做些毫无意义的事。
喂他的尸体吃一些丹药，灵芝、为他清理脸庞上的尘土血渍，或者替他更换上一件干净的衣物，打整他的头发，触碰他的手指，下意识的揣在掌心揉捏。
独行幽的行为很诡异，如果从旁人在，他看来会更像是一个疯子。
没有对话，独行幽与他死去的尸体相处着，一日又一日。期间，玄天御宗外多了数道阵法，金色的，红色的，黑色的阵法，一圈圈的压在玄天御宗之上，阻断着一切的活路。
季秋一直漂浮着，他的身体就像是那一团他触碰过的白色“蒲公英”灵魂，只是相比于那缕白色，他现在的颜色更接近透明。
半个月，一个月、一个半月……再往后，季秋有些看不下去，他的尸体腐烂了，变得丑陋，恶心，而独行幽还在做着那些没意义的事，输送灵力，尝试着维护保留住他的肉身。
从状态来看，或许现在的独行幽要稍微的冷静了些。比如，这人除了守着他的尸身外，会去往后山刨出一个又一个的土坑，填埋处理宗门内外死去散落的其他弟子尸身。
第四个月时……后山的土冢已经多到数不清，而玄天御宗前看起来“干净”空旷不少。
纵然青石地上，长龙柱前，宗门内的各处，还是能看到不少喷溅的血渍……天下第一大宗门也没用改变灭门的事实……
但……一切还算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独行幽不再对他的尸身做无用的事，空寂布满血丝的双瞳看起来也明清不少。
他的尸体变成了一副骷髅架子……衣物穿在他的身间此刻显得多余。季秋一直在想，独行幽会选择什么时候埋葬这幅身体，可时间越往后，拖得越久，季秋就发觉，这人更像是根本没有过这样的打算。
第五个月，第六个月、再往后……独行幽一直守在玄天御宗。
这段时间过于漫长，作为灵魂体的季秋最常做的是是飘来飘去，到处晃悠，而独行幽最常做的事是在“发呆”。
守着他的尸身发呆，坐在玄天御宗前的千石梯发呆，望着那些天空布有的阵法发呆。
季秋觉得无聊时会想要与他说话，可无疑，独行幽是听不见的，也不知晓他的存在。
他们以这种方式彼此陪伴，独行幽去了天望书阁，开始了进一步的修习，他并没有一直的沉寂下去，季秋因此感到欣慰。
拥有着天赋的独行幽，慢慢展露着他的不俗，那几道封印加持在宗门外的阵法，反而为他提供了一个绝佳无人打扰的修行之地。
书中的反派独行幽是强大可怖的存在，这从他年少时已经有所预示。
从初入地境到极地境，中天境……独行幽只耗费了一年的时间。
天望书阁内，身着一身蓝衣的独行幽眉眼长开，五官更为俊逸立体，少了几分少年的气息，多了几分沉稳，和诡异的妖治感。
季秋欣赏着那张脸，仗着独行幽看不见也感知不到他的存在，他肆无忌惮的蹭了蹭，贴着人脸颊上咬了一口。
夜色里，独行幽合上了手中的那本书。
他站起了身，微拂了拂衣袖。
抬头时，独行幽注视着某个方向突然开了口，“阿月……”
这是他长达一年多时间沉默的第一次开口，季秋一时怀疑自己听错了，甚至对这个人生涩的声音产生了一种恍惚感。
既熟悉，又陌生。
微愣后，季秋的心脏涌出了更多的兴奋喜悦的情绪，他在独行幽的眼前愉快的晃来晃去，潜意识里，他认为独行幽在这一刻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他喊的是季秋所熟悉的名字。
可努力的“展示”着自己的季秋并没有得到回应，独行幽的视线没有因他而停留。独行幽向着那空无一物的方向走了过去，做出了抚摸的动作，“阿月……”，再一次，独行幽轻轻开口。
季秋突然发觉，独行幽……的疯，似乎并没有好转，他自始至终，都没有真的清醒过来。
作者有话说
第26章 记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