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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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厢晃晃悠悠，带着一种陈年铁锈摩擦的滞涩感，以及一股若有若无的、像是消毒水混合了铁锈的怪味儿。
铭殊寻的意识先于视觉清醒，身体记忆让他瞬间判断出自己正处于一个移动的、狭窄且密闭的空间内。不是他刚刚向他人传授教导身处的神圣教堂。
他睁开眼，眼底没有初醒的迷茫，只有一片沉静的、近乎冷漠的透彻。他迅速扫视四周。
一辆老旧的公交车。惨白的节能灯在头顶忽明忽灭，照亮了寥寥几名乘客麻木或惊慌的脸。车窗玻璃外是粘稠得化不开的浓雾，隔绝了所有景象。
几乎是同时，他感受到了一道绝不想在此地感受到的视线。
斜对面靠窗的位置，一个穿着略显宽大的灰色袍子、顶着头显眼蓝色长发的“少年”，正眨巴着一双银灰色的、显得无比无辜的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然后，那目光“恰好”对上了他。
“少年”——竼鸦，脸上瞬间绽放出一个毫无阴霾的、甚至有点惊喜的笑容，用仅有他们二人能听到脑内传音向他打了个招呼：
“哇！好巧！你也在这辆观光车上吗？你居然还没死？可惜我为你烧的香啊。”
铭殊寻脸上习惯性浮起的、那能让人如沐春风的温柔微笑僵了零点一秒。他压下心底瞬间翻涌起的、想把对方那头蓝毛连同脑袋一起拧下来塞进雾里的冲动，维持着无可挑剔的温和表情，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安慰受惊的羔羊：
“是啊，真巧。看到你还活着，真是让我对这个世界顽强生命力的认知，又刷新了呢。”
语气温柔，内容淬毒。
周围的几个新人玩家惊恐未定，看到二人这看似熟人重逢的热情微笑，刚稍微放松，却又觉得哪里怪怪的。
竼鸦仿佛完全没听出话里的刀子，开心地晃了晃脚，灰袍下摆扫过积着灰尘的车厢地板：“我也是呢！刚才一睁眼看到这么无聊的地方，还以为自己睡糊涂了，幸好看到寻寻你了！不然多没意思！”
他嘴上说着“幸好”，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有乐子了”，还是双倍的乐子——既来自这个诡异的空间，也来自于眼前的铭殊寻。
铭殊寻懒得再跟他进行这种虚伪的幼童式对话。他微微蹙眉，感受了一下自身状态。力量被压制了，但属于半神的本质感知还在。这里绝不是他们之前历经无数生死、最终登顶的那个“主神空间”。
他们明明已经“退休”了。
就在不久之前，在那片由无数规则和数据流构成的璀璨神座之前，他这个在无数轮回中双手沾满血腥、踩着尸山血海即将登顶的伪神，做出了让叙事主宰微笑的选择。
铭殊寻用惯常的、悲天悯人般的温柔语调，对着虚空——那无形的叙事意志，轻声陈述：“永恒的规则，无尽的试炼，我已感到疲惫。见证生命的绽放与凋零，引领迷途的灵魂归于宁静，方是我心之所向。我申请，永久退出序列。”
他说得像是要去做慈善。
那他没法看到的另一边，竼鸦举着手，像个课堂提问的好学生，一脸“我有个超级棒的点子”的兴奋：“报告！我觉得成神管理世界听起来就好——无聊啊！规则都定死了还有什么好玩？我想去研究一下作为叙事的你尽头是不是真的有大过滤器！申请退休去做旅行调查！”
主神空间的意志似乎都为此停滞了一瞬。从未有攀登至如此高度的存在选择主动放弃。但叙事的主宰允许“退出”。
于是，他们成功了。一个去了教堂成为牧师准备开展他的“心灵宁静事业”（顺带传播他那些让正常人毛骨悚然的哲学），一个不知钻到哪个角落去搞他的“叙事调查”（大概率是继续搞事）。
本该再无交集。
可现在……
“看来，我们的‘退休金’发放出了点问题…”铭殊寻轻声自语，在掠过车厢里其他几个明显是新人、吓得瑟瑟发抖的玩家，垂下了眼帘。
就在这时，一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属于观测者的声音，在车厢内每一个生物的脑海中响起：
【欢迎乘坐‘迷雾之乡’通勤巴士。】
【规则如下：】
【1.请保持安静，不要惊扰‘司机’。】
【2.请在到站后有序下车。】
【3.存活至终点站，即视为通关。】
规则简单，却透着不详。
几个新人更加疑惑不解，有人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铭殊寻和竼鸦交换了一个眼神。仅仅一瞬，那看似温柔与活泼眼底，同时掠过一丝极淡的、属于利己主义者的冰冷光泽。
麻烦。
而且，是被强行拉回来的麻烦。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