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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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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得知她确切离开的第二天,算上假期已经有十多天不见她。总是在离别或爱人消失之后才觉得一切都很可贵。听听歌都会不禁陷入情思。现在回想起每天只是短暂的她的匆匆的背影,心里总会第一时间触发久违的那种难过。觉得她如此长时间却仿佛只是短暂的一瞬曾经很是接近,然而只在一个所有人的不经意间悄然而迅速地以同一姿态成为离别的身影。她仿佛精灵一般进入我的生活,在一段不是很长的时间里让我从此变得愉快,路变得好走,椅子变得难耐。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整天想着绕着她转。只是借我看她一眼就已经足够心花怒放。哪怕她依然如始如终地安安静静地不知道我的存在,起码在我心上,她始终不曾远离。
然而从今天开始,从昨天下午那扰人的又一次有缘无分开始,她就真的离开了…较之之前的假想失去,现在真的心疼地想流泪。因为大人们告诉我们不能违法,于是我只能安安静静地缅怀我的姑娘。
如同精灵一般,静静地经过轻狂无知的我,留我一个模糊的侧脸。坐在离我很远又很近的地方,再精灵一般,静静地离去。她的离去仿佛有备而来,她像上帝遗落在凡间的一个精灵,在终于回不去之后就不回去了。留在凡间接受所有事实。却仍然完好如同清高地安身养性,不为凡尘动容。却为何引发了轻狂的我,使我曰夜思念为之疯狂。静静一笑已令我放弃一切。准备离开却为何留下如此之多的微笑迷团,眼神迷团。而我还沉迷在这些迷团时她已在准备何时离开。
我是在去年五月进的厂。那时的风气没有现在这么紧张。从国家到人家乃至整个可见的社会都弥漫着一种惶惶度日的气氛。家母的态度也由激烈变为消极。而我,人海中一个迷途的动物,由一种人海流任海流的潜在规则来到这个伤心的地方,开始悲剧倒计时。
那时刚进去的我对所有人都不认识,并因此本能地产生出一种对任何人都畏而远之的态度。在经历了几天这样相同的日子之后的一天,毫无情绪貌似消极的我疲惫地起身,准备回家。在狭窄的过道里有着很多人们单调而重复的感叹。这些感叹犹如地方新闻般每日准时响起,语气不差半厘。我迅速穿过说着空洞感叹句的人们竭力向唯一出口做逃生状。在到达车间的中段时,突然发现了一直藏在这明显的角落里的她,藏了好多天,终于在我累极的时候突然在一个不起眼的拐角赫然出现。然后如我一般迅速穿梭在人群里,然后回家。
至今我仍然记得她因为我的最后一次微微一笑,那天我只是应约到厂里贴对联。虽然很费力。但在开工后的第一天我就发现躺在地上痛苦扭曲的对联。我在贴完回家途中又一次有缘无份一般神奇地看见她。她正和一个姐妹一同等待父母。等我镇定地走过的时候。她们就向路边走去,我看见了她因为看见我而在家人面前露出了好似害羞的微笑。虽然她父母都不知情。
从这一笑往后倒,我所珍藏的她的另一个笑。在下班铃响之前十分钟。我就早早关好了后门。然后放下手中的活,凑上所有的哥们作掩护。堵在前门过道上等她。一连几天。只为更近更大胆地再看几眼。虽然等到的大都是冷漠。不屑一顾。终于,有一天,远远又近近地看她正和一女的说笑着走来。我准备不眨眼睛更持久地看着她。并和旁边不知情的哥们说笑着以作掩护。突然,我看见她清纯扬溢的笑脸上,双眼向我斜视了一下。并且面带微笑。像看看风景顺便看了我一下一样。使我一时间忘记手脚,全神陶醉。
今天是得知她确切离开的第二天,我来来往往穿梭在车间里她原来的座位周围。守着光圈里唯一一处暗影做着各种事情。过年回来后不见了两个兄弟。厂里多了一堆陌生的正等熟悉的老太婆。从前门走到后门,无论是新来的还是原来的。所有人都知道我是谁,并且喊我别名。除了她。我在她的座位旁兜兜转转,如果她还在,这就是我名正言顺的跟她距离最近的时候。在正对这的仓库门里,我像以前在这偷偷看她时一样看着空空的座位。收拾得整洁的桌面。像怀念一个亲密爱人一样伤心失落。
到了晚上,思念加剧。我努力搜索当天的回忆发现是空的。而安静的空气里我总是会禁不住地胡思乱想。有时候觉得生活有她真的很好,从我站的地方抬头正好看到。有时候觉得她其实还是很遥远的。于是又会转念一想,其实一个人也挺好,因为似乎可以少很多束缚。我也还有我的JEFF,我的兄弟,我的各种各样的烦恼和那不太可能的梦想。只是有时经过那路口时总会不禁抬头寻找。落空之后又开始怀疑,对她的思念又更深一层。
年前堆积的活在一天里迅速干完。站在原来的地方,看着对面锁镙丝的兄弟速度更快了,身后的小兄弟也进步有佳。我穿过人群和无数灯光往以前那个地方望过去。一片模糊里的清晰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她的头发是纯粹的完美的乌黑油亮,边缘没有一点参差。双肩小巧恰到好处。安安静静。我和她之间相隔数米,竟然没有任何人和物在中间挡住。问题的关键是这个车间到处都如垃圾堆一般堆放着东西。而这一切在今天之后都将只在记忆里深锁。
我没有在人前过多地表达对她的思念和挽惜。只是偶有机会就趁着玩笑般说几句。今天我受派遣到她座位旁边。以往她太过安静,以至于我到现在只记得她除夕天在路上回应家人的一声啊。如今和她近在咫尺,却丝毫找不到一点关于她除了一个安静身影之外的印象。朦胧间,听到后面兄弟平常的玩笑。突然他的声音如此清晰,我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听得清清楚楚。原来在她离开以前,我一直以为她听不到的我关于她的种种玩笑般的言论在这里其实都是可以听到的。。
只是她听到之后作何感想?只是在我出现在她身边的时候偷偷看一眼?
在厂里的四个兄弟,其实应该都是对她很好奇而已。好奇地在每一次有机会经过她身旁时偷偷看她一眼。起初我也只是好奇,好奇成惯性。在每一次经过时强忍住不看她。在每一次忙碌终于得以告一段落时忍不住偷看她。兄弟们在好奇中得到一个平凡的答案。而我却沉迷在这份好奇里,在好奇后面得另一个好奇,好奇她何以如此美丽。
我曾经疯狂迷恋上一个想像中的女人。但最终我得到的是一段甩也甩不掉的自己都觉得可笑的回忆。而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一张真实的面孔。有着无穷的吸引力。我只能用发现来形容她有多美。因为她始终如此没有改变过,只是我迟迟发觉而已。我曾经假想她离开的原因。我那么喜欢她,她那么温柔的眼神。我们那么多的邂逅与凑巧。为什么在这一切即将到达一个极点时突然全部结束。结束到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如同琼瑶定律一般。已经过了一年了,年龄也不小了。于是父母决定她应该要嫁人了。于是我们就这样一起被杀死在襁褓中。
或者说,父母觉得她不应该在一个很小的地方待得太久,于是她被带到另一个很小的地方发展。只是她如此娇小的身躯如何承受?
我曾经假想过我们站在一起有多合适有多不合适,甚至我把我们说成我们有多不合适。她安静温柔,声音轻盈,乖巧懂事。总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听不惯别人手机或喉咙里的沙哑难听,一对小小的白色耳机就为她塑造出一个王国。别人毫不理睬或心生怨恨的小小水洼,在她面前却能唤发她小小的轻轻一跃。扬溢出的清纯跟童真便能瞬间把我带回历史般遥远的童年。
她干净整洁,貌似低调。她总是微笑的她总是不开口,世界被她掌握。我却总是恨不得滚得一身灰,因为我觉得男人看上去很干净其实十分脏,这种想法很奇怪。如同我总想抓一片树叶遮住□□以遮掩住肮脏的地方,虽然那里并不脏。
总之她的一切似乎都跟我完全相反。我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一点可以不被排斥地接近她的地方。于是我的脚步总是停留在离她很远的她的身后。因为我觉得靠近她是一种罪。只有在人群纷乱的时候才忍不住破戒到她身边。只是经过也已经心满意足。
我现在想做回我原来的工种,坐在一处潜心锁螺丝。因为我已经找不到这样兜兜转转的理由和依靠。我从前门走到后门,经过仓库经过她。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永远低着头的美好身影。昨天是确切知道她离开的第三天了吧,反复想念已经没有了时间界限。就在我以为可以完好地保留她离开前最后一刻留下的东西时,突然恶梦一般来了一个老太婆。我看见她粗鲁地踢开我全心保管了几天的她的椅子。野蛮地丢弃她遗留下来的零星物件。最后霸占了她的座位。我所能看见的关于她的最后一个地方最终失守。再过一天,写着她名字的最干净的盛具也在混乱中被人洒满污垢,伤痕累累。
思念是一种病。它让人废寝厌食,失眠多梦,神情倦怠,轻生厌世。而安眠药却无法起到任何作用。JEFFHARDY如同他所吸食的大麻一般麻醉着我的全部神经。短时间内我的心里只有他没有她。然而在网络最终断线,转播最终结束。清醒的神经却始终都不愿接受黎明之后不会再有她。
已经接连两天,凌晨天未明时突然莫明其妙地醒来。我不敢说这跟她能否扯上关系。在天终于大亮之后我如期迟到。我顶替了一个已经先我而去的兄弟的位置。成了厂里面除一把手外的唯一闲人。厂内巡逻,仓库里散步,最终累倒在小房间里看着空空的座位。老太婆来了又走,把她的东西也一同带走,不留余力。
没心情干活,每一次抬头都不经意往那里望去,总是希望着能突然看到她!我终于等到可以坐在这个位置,却不见了当初的她。茫然之间总是想着,我和你还有很多的地方还没去,为何留我荒唐地坐在这里?
不久之后我将要到广州做我的心脏手术。完事之后还要休息半年,也就是说连自我麻醉的等待都是一种奢望。只是她离开的这么多天,我照样做着该做的事。饭一顿没少,虽然厌食。活没少干,由于无聊还特意找了很多杂务。放工前五分钟照样抢先打卡。回家,洗澡,吃饭,睡觉。似乎只有在走进厂里时,我才会突然很想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每天爱她8小时?而在我心里却极其厌恶这个想法。我想这是对爱情的不公。
总之这是一段无法把握的感情。我无法等待,因为她过年之后已经25岁。家里不逼她结婚,年华也不会罢手。而我最担心的是她的美会被更多人发现,最终被占有。
我想,在不久之后我也离开的时候。这段始终都在襁褓中的悲剧事情是否就真的要随着她的出嫁和我的想念走向终结。事情似乎毫无转机。
除非突然老天有眼而她无眼地突然回来,或者再来一次有缘无份的邂逅。让我能抓拍到她的一张照片即可。
或者只是一个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