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阶神序》武墨酒殇

1、米迦勒

　　“拜托了，不要死……”

　　它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跪坐在地上，语调悲伤又无奈。

　　“米迦勒，求你，救救他……”一股无力涌上他的心头。

　　“已经无济于事了，过程由你终结，而结局由他来定。”

　　清冷的嗓音夹杂着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随着空气飘进他的耳朵里。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没有灯，只有一个莫比乌斯环状的手环静静地待在角落里散发出一点光芒，他只感受得到怀中尸体的温度，以及自己颤抖的手。

　　“米迦勒！”

　　他无能地狂怒。

　　“齐锘林！”

　　数学老师狂怒的声音如原子弹爆发炸进他的耳朵，他睁开眼睛，模糊的视线向讲台望去，冷汗顺着额角流下。

　　“来，你说，这题用什么方法？”

　　“呃，米迦勒……”齐锘林不经思考地说出了他的解题方法。

　　一道细小的光影从老师的方向发出，径直地飞向他，头上被粉笔砸到的疼痛感让他倍感清醒，但梦又感觉那么切实，引得他心底一阵悲痛。

　　“漫画看多吧你！米勒定理！前天讲了昨天讲，昨天讲了今天讲，到底要我讲几遍！快高考了！上课睡觉不听，下课告诉我你要考985，做梦呢！站着！”

　　数学老师的嘴如同机关枪吐出每一个字，他欲拿起作业继续讲。

　　“老师…老师…”坐在前排的女生颤颤巍巍地喊道。

　　“又干什么！还讲不讲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不耐烦地说道。

　　“老师…后面…”

　　“什么后面这面那面的！”他压住心中的怒火回头。

　　下一秒，老师直接从讲台蹦到了教室门口，只见一体机的下方冒出滚滚白烟，火苗沿着U盘接口线一路烧下去，距离他的裤子只有两拳距离。

　　老师愣了愣，顿时反应过来，拿起班门口的灭火器对着一体机就猛地一喷。

　　“都快从后门出去！”边喷边安排学生撤离。

　　此时，下课铃也响了起来。走廊陆陆续续站满了学生，看管杂物室维修工也来到了教室。

　　“喂，等等我！林哥！”一个比齐锘林矮点的男孩跑去拽住他的胳膊。

　　“老师说后面晚自习不上了，隔壁班的一体机也自燃了，怕后面又出事，作业带回寝室写，你去教室拿下作业，我们回寝。”

　　齐锘林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知道啦，不写，不拿。”他看似慵懒地说道，其实现在心里莫名烧得慌。

　　“哟，李诺，老林，回来了，好久没这么早享受我的床了。”罗易鸣窝在上铺的被窝里，戴着耳机激情地打着游戏。

　　叫李诺的男孩拿出作业坐在桌前，准备熬夜苦读。齐锘林则径直走向床铺倒下。

　　“都快高考了还玩，天天玩还考得好，你真该死啊，你跟我们就不应该活在一个世界！”李诺奄奄地长叹一声。

　　“谁让哥有实力。”罗易鸣贱兮兮地回应道。

　　“好了！写你的作业，打你的游戏吧！”齐锘林伸手扯过枕头压在脑袋上，心中莫名的火气让他烦躁不安。他的思绪还停留在数学课的梦里久久没有回神，明明只是个梦，但那股无力与悲痛却在他胸口不断徘徊。

　　“他怎么了？”罗易鸣小声地问。

　　“我也不知道，上课睡觉被骂了过后就这样了。”

　　“至于吗？咱平时被骂得还少啊！，这点小风小浪都经受不住，没事找事，反正明天放假，这可是半个月一次的啊，再熬几天高考完就解放了，芜湖～”他边打游戏边回应道。

　　之后的寝室安静得可怕，一个寝室有六张床铺，但他们寝室只有三个人，是他们班男生里面挤出来的。齐锘林在床上翻了个身，闭着眼对着上铺的床板，寝内的空调开的18度，空气里的冷意直入骨髓，冻得李诺直打喷嚏，但也使得齐锘林心中静了些，渐渐昏睡过去。

　　到了周末，他奔向通往自由的校车。

　　“哟，是小林，都好几周没见了，快高考了很忙吧？好好考啊，你看你小洋哥，当初读高中皮得很，但考到华科计算机后就平步青云了，高考可是人生大起大落的重要转折点，你说你爸妈也是，快高考了也不回来，当初看见你那么小一点，又要照顾自己又要照顾奶奶，咱不难过，考完来张姨家吃饭哈……”

　　只见自称张姨的女人硬要帮他推着行李，兴采采地跟他唠起嗑来，脸上挂满了笑意，上个月听说她儿子进国企了，要不是她儿子拦着，恐怕都要开酒席大办了。

　　他刚从使向自由的校车下来，好巧不巧碰到了隔壁的张姨，她就是住在齐锘林旁边那户的邻居自打认识她，周围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喊他张姨，他也便跟着喊了，虽然人特爱炫耀，但对他也真的是好，小时候父母经常不在，她总会过来关照一下，洗衣服做饭全是她教的，他是打心底的感激，但听她唠嗑也是真头疼。

　　说到父母，齐锘林对他们没多少印象，自打有意识起，自己大部分时间都是跟着奶奶生活，十岁之前他们还会一年回个几次家，偶尔发个短信关心一下，十岁之后别说回来，短信都不发一个，刚开始他还期盼着爸妈可能会突然回来给他一个惊喜，慢慢长大也就渐渐麻木了，没人告诉他他们去哪里了，但他也大概是猜到他们跟他已经不在一个世界了，他们只在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留下了七十万的生活费，否则他的大好青春和奶奶的养老时光就要出去打工了，爷爷走的早，万幸奶奶身体还算健康。

　　想着想着，他已经走到了家门口。

　　“好了，拜拜，快进去吧！”说罢，张姨拧开锁进了屋。

　　他打开门进了屋，奶奶正站在门口换鞋欲出门。

　　“诶，回来了，饭菜热在锅里了，快高考了，吃饭自己好好复习，张姨说你们考试的学校离家里还有点远，到时候你就在附近租个宾馆好了。”
　　奶奶放在鞋柜上的手机响了起来。

　　好了好了，别的晚上回来再说，他们在催我下去打麻将了。”

　　“……”

　　齐锘林吃完饭坐在书桌前拿着手机看着考点附近的酒店，大部分酒店跟前几天相比都涨了三四百，太便宜的环境不好，太贵的舍不得，六七百的被定的差不多了，正当他翻找着有没有没订完的时，手机页面上方刷新出来了一个广告，莱茵湖酒店高考特别套餐1600元三天住宿包饭专车包送考场门口！

　　他点进介绍界面，显示还剩三间，点进去清一色的五星好评，用户评价里的展图毫不逊色五星级酒店。他微微眯了眯眼，还有这等好事，是个当他倒也要上一上，是甜是咸尝尝就知道了，大不了去投奔李诺。他回过神，刚刚的三间变成一间了，于是手指快速滑动，预约，还要填家庭地址？算了，填，付钱，他再三确认无误后，切出界面，发现罗易鸣发来的合租邀约，他勾起嘴角，转眼将刚刚的捡漏截图发了过去，只留得罗易鸣在手机的另一端无能的问候。

　　转眼，到高考前一天下午奶奶和张姨围在齐锘林周围，左边一句准考证拿了没？右边一句看看身份证带了吗，过期没？他觉得再不走就要晕在这了，于是冲出包围圈，直奔楼下。

　　“奶，张姨，回去吧，我自己能去！” 他对着楼上大喊。

　　他欲奔向地铁站，刚跑到小区门口就和一个男人撞了个满怀，他刚准备站起身道歉，只见一张笑吟吟的脸映入他的视线，眼前这个男人身穿塞巴斯蒂安执事装伸手想拉他起来，他不禁把道歉的话语咽进肚子里。

　　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

　　“你是齐锘林先生吧？”

　　齐锘林愣了一下，随即满脑子问号。

　　“你…”

　　“我是莱茵湖酒店的服务员，但现在是您的私人管家，你可以叫我威尔。”

　　他欲准备开口询问，但对方就像知道他要说什么一样。

　　？

　　懂了，他想起了酒店上面写的专车接送，他以为是从酒店送到学校，难怪要填住址。

　　威尔拉开路边一辆商务车的车门，对着齐锘林比了一个请的手势。他半信半疑地坐上车去，他还没承认自己是齐锘林呢，不会是拐卖小孩的吧，他还没满十八呢。车驶过一排排树，路上就他们这一辆车。

　　到了目的地，他放下心来，只见偌大的酒店门前有一座跟十个篮球场一般大的喷泉，喷泉中央立着一位身着希腊服饰的女人温柔地看着怀中被布盖住下半身的六翼小天使，他心中一阵感慨，也不知道是在感慨些什么。再转头看向酒店，只见旋转门的上方用金色的字母组成的Lake Rhine Hotel。

　　齐锘林还是有点震惊的，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种阵仗的酒店，与其说是酒店，不如说是一座庄园。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他不觉得1600元能订到这样的酒店和服务，还包吃包出，但来都来了，又不好意思走，他拿出手机，想到几天前他给罗易鸣说过这个酒店，随即给罗易鸣发消息说“我每天都给你发消息，要是那天我没发你就报警。”

　　威尔从车里拿过他的东西，恭敬地对他说道： “齐先生请随我来。”

　　他跟着威尔走进大厅，眼前六根金碧辉煌的柱子支撑着大厅，每根柱子上都刻满了类似于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作品。穿过大厅，跟着威尔上了电梯，来到二楼一间房前停住，他看着眼前豪华的装修以及大他家五倍的面积，不禁再次怀疑是不是被骗了。但威尔就像看出来他的想法，商务地说：“这都是价格偏高租不出去的套房，刚好高考便低价租给高考生了，起码比租不出去要强，一会儿我们将给您送晚饭，您这边先休息一会儿。”

　　他拿出带来的复习资料，刚翻开第一面就将它关上了，心想：要会早会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就这样吧。

　　想罢，就将他带来的一大摞复习资料丢在不起眼的角落，拿起手机开始找罗易鸣双排。像他这样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学生越到紧张的时候越想着放松。

　　他怀着震惊吃完威尔送进来的帝王蟹晚餐，吃了片健胃消食片，又和罗易鸣开了几把，手机上方弹出酒店客服发的高考作息提醒，再看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次日，坐在考场里，他像一个普通NPC般填完答题卡，他像穿越一般突然有些微愣，这就到高考了吗，他十八岁之前的人生对他来说是相当无聊，既不像调皮捣蛋的学生一样引得老师关注，也不像那些成绩优异的学生在主席台上被他人所见，被一众的家长称赞。他成绩一般，放到成绩表里都是没人关注的程度，父母和奶奶也不关心，这不闻不问的态度总让他觉得自己不是亲生的，太过于平凡以至于张姨口中人生的转折点对他来说就像下楼过了个早，最辉煌的时刻不过是自己大白天做的拯救世界，被万人敬仰的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