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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底气 ...

  •   “怎么了?叫的这么正经?”
      离凇停住脚,双手按住解骅的肩,微俯下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你还想跟我跑吗?”
      解骅低下头,看着两人逐渐叠在一起的影子,像是提前排练过无数遍一样,“想啊,做梦都想。”
      自从两人上次从机场分开,已经过了四百六十六天,这个数字也同样刻在两个人的心里。
      “那我们……”离凇的眼里落了点月光,混着近处的霓虹,在眼底里聚起一片华丽的光影,他像是下了极大的决心,“……再跑一次吧。”
      “……好,我答应你。”
      俩人的确很有默契,等晚风再次吹过,他们同时收紧手臂,给了对方一个温暖又安心的拥抱。无需言语,那些深埋于心底的习惯,早就在过去的二十二年里长成了同频的心跳。
      路边的灯光忽暗忽明似的,将两个相似的影子拉长、又揉成一团。
      解骅的指节陷入对方后背的衣料里,能摸出骨头的形状,比记忆里的人瘦了好些。他多摸了几下,更是心疼不已,狠掐着离凇的腰问他到底有没有好好吃饭、好好休息。
      离凇只得把他搂得更紧,防止他再次在自己的身体上兴风作浪。
      晚风吹过两人交叠的衣袂,带着相互缠绕的气息,仿佛连风都知道这个来之不易的拥抱里藏着多少心照不宣的默契。
      两人又牵着手走了一小段,直到岔路口时,没有多余的话,只相互看了一眼,转身的同时被风扬起的衣摆蹭过对方的手腕,像是告别,又像是挽留。
      解骅回到家后,刚跟朝思暮想的人见过面,心底那点心思又开始活络起来。
      他想跟离凇一起走。
      这一年来,父母对他明里暗里的关注少了很多。若是此刻想走,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更不可能会提前安排。
      现在几乎是天时地利人和的绝佳时机。
      解骅怀着点忐忑的心情,迅速输入一句话:[我好想你,你还想跟我走吗?]又觉得不太妥当,默默地把后半句话给删掉了。
      [我好想你。]
      对方秒回,[我也很想你。]
      紧接着,又发了一张照片——里面的离凇斜靠在窗边,身上的家居服沾着点莹白月光,领口处被风吹得摇晃。脸上没什么表情,眉峰却轻轻聚着,屋里的灯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浅浅的影,藏着点说不清的惆怅,像是没说出口的话,在喉咙里咽了又咽。
      解骅不知该怎么说,要是他也发一张这样的照片,估计跟他是同一副表情。
      “咔。”
      解骅没摆任何姿势,就着自己靠在床边的样子发了过去,很中肯地点评上一句:[我们两个长得还挺有缘的,一看就是要在一起的人。]
      解骅得意地关掉手机,他几乎能想象出来对面是以怎样的表情来思索该如何接住他的这句话,那绝对是端正地坐在长桌前,很正经地回复一句:[确实。]
      “叮!”
      一打开手机,解骅眉头高挑,原因无他——
      [确实。]
      时间不早了,两人互道晚安后,解骅钻回了床上,许是白天太过劳累,他睡得又快又沉。
      时间匆匆而过,刚接手家族事业的两人连忙碌都是一样的默契,日程表排得密密麻麻,连深夜互相发送晚安都成了奢侈。
      偶尔在商业聚会上远远瞥见,也只是礼貌性地点点头,彼此的眼里都带着些挂不住的疲态,像是两艘在无风海面上疾行的轮船,明明向着同一个方向驶去,却难得有交汇的时刻。两人的电脑里都存着对方各个时期的照片,有青春期在操场上挥洒汗水的阳光模样,也有穿西装打领带的成熟模样……除此之外,那些日复一日的聊天记录,都是两人对对方日常生活的叮咛。
      可是……
      解骅曾经细数过,他们发消息、打电话的频率甚至还比不上几年前分居两国的时候,又平添了几分近在咫尺的怅然。
      直至某天凌晨,解骅刚处理完文件,看见离凇两个小时前发来的照片——
      离凇站在阳台上,镜头里还有一轮悬在墨蓝色天穹的圆月,像是一块温润的美玉。
      解骅下意识来到窗边,同样的月光漫过他的肩头,又落在手机屏幕上,真实的月光与虚假的月光逐渐交汇在一起。
      他突然想起月亮也常常被人用来表达思念,他想,两人同处于一片月光下,就像是没能说出口的话,会借着月光落进对方的眼里,告诉他远方有人在想你。
      不想让离凇操心他的事,解骅随便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告诉他自己要睡了,叮嘱他也要早点休息,身体是最重要的。
      ……
      又是一个秋天。
      当风从远处卷过时,解骅看着零落一地的黄叶,才想起这是他跟离凇分离的第三个秋天了。三年前他带着离凇去自己家里看那棵从老宅移回来的梨花树,还曾约定要等春天的三月一起回去看满树梨花,再像小时候一样爬上最粗壮的树枝,两个人紧紧靠在一起,从日出到日落。
      时钟滴答作响,敲碎了一个又一个晨昏。日子从一阵风、一场雨到一片落叶,再到一场雪,一年四季,悠悠而过,思念也也被熬成了绵长的影子。
      穿过人群,穿过街道,智能大门被“咔嗒”一声解锁成功,风裹着秋天的凉意涌进院子里。角落的梨花树早已落尽了叶,枝桠光秃秃地指着黄褐色天空,像是褪色的油画。更引人注意的,是树下的人,他正抬头看着他,唇边的笑意漫出来,在日光里轻轻地晃。
      离凇张开双臂,解骅愣了几秒后,丢下手中的东西就扑进了他的怀里。
      此时已无花叶可落,只有双方的发丝被风吹起又下落,像是树上没落尽的梨花。不过,这次是落进了两人的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时间似乎过得很快,两人正依偎在屋下翻看着新相册,里面有故意被双方父母处理掉的照片,幸运的是,它们最终都被主人找了回来。翻到其中一页时,里面的两个青涩少年还穿着校服,互相勾着肩膀,大大方方地对着镜头笑,领口处微敞着,背景里的那棵梨花树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已经数不清过了多少个这样的轮回。
      而被迫分开的那三年,早已和逝去的时光融在一起,无需分清,但三年的一切已经刻在了他们的心里。
      于他们而言,那是最难熬的三年。
      可真要细数那些分开的日子,又慢得像是总也熬不完的日子。
      解骅窝在离凇的怀里,笑着问他,那么难的日子到底是怎么挺过来的?离凇摸着他的头发说记不清楚了。两人都清楚,哪里会记不清,不过是那些被无限拉长的、浸在思念里的每分每秒都在再次相拥中成了一团模糊的光。
      等再次提及时,也只是“那三年里……”
      看着风吹过光秃秃的梨树枝,解骅突然懂了快与慢从来不是时间说了算,而是心里惦记着的那个人,他的存在让时间的流逝都变得具体,让未知的未来更加美好,痛苦的回忆更加轻盈。
      这三年时光像是被风卷着的沙,扑扑地落在西装外套上,落在办公室里通宵不灭的灯光里,也落在深夜里的录音和照片里……是无数次欲言又止的沉默。
      他们踩着父母规划的路往前跑,直到某一天,一个无比普通又平静的一天,他们终于坐在了最高的位置上,一个足以有底气跟父母硬刚的位置。
      解骅觉得,他们之间不只是有默契那么简单,而是很像,做事情做人都很像。想着想着,心里竟没由来地升起一股迷惘,他记得云知曾说过:太像的人是做不了恋人的,只适合做朋友。云知谈起这话时,是为了表明解骅跟他的性格很像,两人天生就应该做好朋友。
      可现在看来,这话似乎变了味。
      解骅的莫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这话是云知在校园时代跟他说的,他也只是一个中学生,当时的认知水平还远远不够解决现在的事情。
      离凇握了握他的手,“怎么,心里有事?”
      “嗯,在怀念我们的十五岁,我们可以大大方方在一起的时光,不用藏着掖着躲父母,他们也不会怀疑,那时只觉得自己还不够幸福,可不过几年过去,居然有这么大的变化。”
      “那如果给你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十五岁,一个是不断向前走,你选哪个?”
      解骅没有任何思索,直接脱口而出,“当然是第二个,没有谁会愿意一直停在过去的。”
      “那如果,”离凇语气微顿,很认真地看着解骅的眼睛,“我说如果,在已知的未来里,我们两个最后并没有像是十五岁时想象中的那样幸福,你还会选择第二个吗?”
      解骅沉默了,这个问题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荡开的涟漪里有着十五岁的光景——那时的他会毫不犹豫地仰着脸,眼里闪着未谙世事的光,说着:“当然是停在十五岁那一年!”当时小小的他以为的幸福是攥在手心里面的糖,只要不被别人抢走,那就一定会甜到最后。
      可是现在……
      两人目光相擦,有些答案不用说出口,早在无数个对视的瞬间,顺着彼此的眼睛流入了对方的心底。
      离凇忽然伸手,帮解骅拂去落在肩头的枯黄,恍惚之间,他们又回到了以前的时光。
      ……
      秋风正起,吹得窗角轻晃,像是在催促一场迟来了三年的约定,那是一场终究不会缺席的奔赴。
      同样的包厢,同样的人,三年光阴让六人的心思都发生了变化。这场在三年前无疾而终的聚会,终于得以在三年后卷土重来,势必要达到目的。
      离凇拉着解骅的手站起,在双方父母从不解到震惊再到恍然的目光中悠悠开口:“如你们所见,我们要结婚了。”
      满室死寂,像是凝固在罐底的猪油,混着酒菜的香气,沉甸甸地压在众人的胸口上。另一边的父母脸色阴沉,三年前摔碎的杯子裂痕竟是印入了他们的心底,不得已又在今天重现。
      离先生一把摔碎了冒着热气的茶杯,角落里落下了和三年前一样的茶渍和碎片。
      “反了天了!”他的吼声摔在包厢墙壁上,又弹在离凇解骅的耳朵上,“当初让你们断,你们不仅没断,还敢生出那种恶心的心思来!”
      “解骅!不是跟他断了吗?之前都是骗我们的?”
      “爸、妈,我好像没说过跟离凇分手了吧。”
      解骅没像三年前那样惊慌失措,而是漫不经心地用另一只手拿着纸巾擦了擦脸上溅到的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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