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佑》汴安

3、中元后

　　“大圣，晚辈的眼睛可以看穿一切伪装，包括神明。”
　　接着萧易再次追问，语气迫切
　　“大圣，自那西天取经之后，您不是被封为斗战胜佛了吗？”
　　“斗战胜佛？那一切不过是西方的阴谋罢了。”
　　孙悟空自嘲地笑了笑。
　　西天取经，不过是为了传播佛教罢了，当年如来弄出六耳猕猴将他二人调换，使他法力大损，而那六耳猕猴则代替他成为了斗战胜佛。
　　“那大圣您为何要待在这小小的神佛中？”
　　萧易心中尽管有的答案，但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孙悟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该走了。”
　　“大圣，不只是我该走了，你也该走了，你何必将自己困在过去呢？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寺庙之中。”
　　萧易说完转身离开了这里。
　　庙内再次安静了下来，孙悟空沉思了半晌，也消失在了原地。
　　是啊，他堂堂齐天大圣，又为何将自己困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之中？
　　萧易离开后，并没有回家。
　　他打了辆出租车，去了环绕汝城的护城河旁。
　　前两日中元放假，学生们还待在家里。河边很热闹，到处都是欢声笑语。
　　萧易寻了一处凉亭，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中带着悲伤。
　　此时，从不远处划了一叶扁舟，划船的是一老人。周围的人群仿佛看不见，萧易与老人遥遥相望。
　　老人张张嘴，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孩子，放下心中的偏见吧，世间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
　　说完老人连同着那扁舟一同消失在河面上。
　　萧易有些震惊，他对世人善恶的偏见，伪装到差点连自己都骗过去，而目连大圣都没有看透，而这个老人却一语点破。
　　“同桌。”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萧易的身后传来。转身望去，洛钼萧顶着他那一头淡粉色的长发，在河岸上方朝他招手。
　　萧易点头算作回应。
　　“同桌，你怎么在这儿？”
　　洛钼萧一副刚路过这里的样子，实则在这里看了好久了。
　　“路过。”
　　两人没有一个说实话，心里都装着各自的事。
　　“我先走了。”
　　萧易转身就要离去，洛钼萧却紧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什么？”
　　萧易有些疑惑，转头看向了跟在身后的洛钼萧。
　　这家伙跟着自己干什么？身为洛家家主他不应该很忙吗？
　　“我跟着我同桌有什么问题吗？”
　　洛钼萧故作一脸茫然没有听懂的样子。
　　“没。”
　　萧易此时没有心情管他。太阳已斜于西方，他需赶在日落之前回到家里。
　　他低着头大跨步往家赶去，洛钼萧跟在他身后，一路上嘴根本没有停下来过。
　　刚开始时他还知道收敛一些，话没有这么多。但自从他上次回了他话，那嘴巴就像开了闸门似的，几乎就没有停过。
　　就在萧易即将不耐烦时，洛钼萧安静了下来。
　　他抬头看去。
　　哦，原来是到村口了。
　　转头看到了洛钼萧震惊的神情，他表示见怪不怪。
　　当年他刚到这里时，看到这座被淡淡金色佛光笼罩的村庄也是这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这里的村民被神明眷顾了！”
　　洛钼萧满脸不可置信，那些自视清高的西方神佛怎么可能会眷顾凡人。
　　“这里的村民供奉了佛教千年，此间香火不断。”
　　萧易开口解释道。据他从这里的村民口中了解，这里自从佛教传入华夏以来，他们的祖先就一直信奉着佛教，香火不断，延续至今。
　　“这可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千年的供奉与香火，竟使他们的子孙后代得到了神明的庇佑。”
　　洛钼萧不禁感慨道。
　　谁也没想到，三界之间的界限将在千年后再次打破，鬼神也将活跃于这人间。
　　“嗯，的确。”萧易也很赞同这一句话，突然他话锋一转“洛先生，该离开了吧，乡下的粗茶淡饭洛先生恐怕吃不惯。”
　　这句话直白中带着几分委婉，但很明显是送客的意思。
　　“那么，同桌再见。”
　　说完消失在空气之中。
　　萧易愣住了，他记得好像有一个人也是这么消失的，但不记得是谁了。
　　他浑浑噩噩的回到家中，刚到门口就看到了憔悴不少的李女士，心头一暖。
　　“妈。”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母亲没有过多言语，也没有责备萧易，她只知道自己的孩子不简单。
　　从小被人贩子拐走，却又能在14岁时自己寻回来。那时候他刚回来，言谈举止之中间。无不透露着贵家公子的气质。那种气质是普通家庭培养不出来的大气与坦坦荡荡。
　　“有最奇岖的峰峦
　　成全过你我张狂……”
　　萧易的手机铃声响起，他的表情有些尴尬。
　　尚叔怎么这个点打电话？不会有什么事情吧？
　　“妈，我接个电话。”
　　萧易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
　　“行，赶紧接电话吧，万一有什么急事呢。”
　　李女士也很善解人意地离开了院子。
　　“喂，尚局，有事吗？”
　　“没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过得好不好？”
　　此时远在帝都市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关切之情。
　　“挺好的，尚局。”
　　萧易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了尚清晏的问题。
　　“你这孩子，不是说过了吗不谈工作的时候喊叔，咱都是看着你长大的，更何况你还不是正式工作人员。”
　　说到这儿尚清晏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年来局里虽然因为萧易是未成年人给他行了不少方便，国家虽也允了他这么做的，倒还是参加了不少高危事件。
　　一阵沉默，两人都没有说话，气氛略微有些尴尬。
　　“叔先挂了。”
　　最后还是尚清晏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萧易耗在这里，桌子上可是还有一堆文件等着他处理呢。
　　“好。”
　　萧易从口袋中摸出一根棒棒糖，含在嘴里。
　　太阳即将落于地平线下 。萧易半倚在墙边，独自欣赏着日落，只是内心有些空落落的。
　　不多时便失去了耐心。
　　罢了，还是去看文件吧。昏迷了两天半，文件恐怕又堆了不少吧。想到这萧易整个人都显得蔫蔫的了。
　　夜很长，星星点点的繁星注视着大地，万家灯火已陆陆续续熄灭。
　　萧易一人坐在书桌前，打了个哈欠，眼角微微闪着泪光，衬得他右眼角下那颗浅棕色的泪痣格外明显。
　　轻抿一口放在桌上的黑咖啡，眉头略微皱起，又继续盯着电脑敲敲打打。
　　一夜无眠，只有繁星与他相伴，台灯为他照明。
　　次日的清晨，东方的天边已翻起鱼肚白。太阳通红的，挂在东方天际，红橙黄三色交辉相映。
　　萧易看着笔记本电脑上刚处理完的文件，整个人蔫巴巴的，仿佛榨干了所有的力气。
　　很好，完成了。
　　点击保存，为了防止他不小心退出页面让一夜的功劳白费。
　　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他微微抬头神情有些傲娇，头上的一缕呆毛也随时翘了起来，眼底的乌青是他一夜没睡的最好证据。
　　他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就准备前往学校，桌子上的眼镜被他落了下来。
　　刚到班，萧易就听到了一阵窃窃私语，但他真的很困。
　　他忽略掉了班里同学诧异的目光，径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他就是萧易吗？”
　　“应该是吧，之前一直戴着眼镜，没见过真容，没想到长这么好看。”
　　……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萧易才悠悠转醒。
　　睡眼惺忪，神情中带着几分茫然，随即又反应过来是在学校。
　　他的手在书桌下的架子上摸索一阵，最后掏出一本课本往课桌上一摊。
　　此时，语文老师走了进来。
　　萧易瞅了一眼桌上摊着的书，嗯，很好，是语文书。
　　“下面同学们把语文书翻到第44页。”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看都没看班里的学生直接打开书开始讲。
　　“同学们看第一句，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这句话讲的是抵制追求物欲，追求德行……”
　　随着时间的推移，语文老师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萧易的眼睛闭了起来，手中持着笔，坐得直直的，头都没有点一下。
　　一个上午萧易的眼睛没有睁开过。查课老师来来回回，每节都给他拍了照片。
　　没有出意外，中午的时候萧易就被老吴喊到了办公室。
　　“萧同学，下次上课睡觉注意点。”
　　老吴也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以前戴着那反光的眼镜什么也看不出来，今天怎么把眼镜摘了。再加上这孩子也是走后门进来。
　　“知道了，老师。”
　　萧易有些震惊。他以为班主任至少会批评他一下。谁知道只是让他下次注意一点。当年走后门时上面到底给学校说了些什么？
　　“那行，你先回去。”
　　老吴摆了摆手，示意萧易先回班去。
　　萧易离开后。他的手正想去扶眼镜框，却摸了个空。
　　原来是眼镜忘带，怪不得睡觉被查课老师发现了。
　　刚到班上，萧易就看到了自己桌子旁坐着的洛钼萧。
　　洛钼萧与前桌和旁边坐的那几位女生聊得正嗨，但却在萧易刚踏进班门的那一刻，下意识扭头看了过去。
　　“同桌。”
　　洛钼萧看到萧易进来面露惊喜，朝他招了招手，让他赶快过。
　　“嗯。”
　　萧易点头应下，快步走了过去。
　　中午的这段自习没有老师，由于是普通班的缘故，班里闹哄哄的。
　　洛钼萧和班的同学聊着天，萧易则静静地听着，时不时回应两句。
　　虽然早已立秋，天气依然燥热。
　　阳光从窗口照射进来，照在少年人的身上，张扬肆意，仿佛整个人都在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