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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雪、拥、酒、人 ...

  •   雪夜,车马行。

      夜雪,行马车。

      是一片寂静的夜,是一辆默行的车,夜里拖缀磨蹭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声。

      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声音。

      车夫垂着头,仅凭着下意识动作昏昏赶着车,在静默沉郁的背景下都衬得有些坚持精神。丫鬟靠在车门上,姣好的面容埋在衣领的绒毛之下,却仍然挡不住雪的侵寒,一张小脸冻得红彤彤的,耳朵僵硬到若是使劲一掰就能活生生连皮带肉拽下来,而血液凝固在缺口。

      菡萏回头揭开厚实的帘子一角:里面的人睡得昏昏沉沉的,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她困倦地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刹那间眼角旁就盈满几滴生理性疲乏的泪水。菡萏刚想效仿同僚摸一会鱼,就连人带车成了雪地里一条“滑溜的鱼”。

      车夫还是睡着了,结果没有注意到脚下有个斜坡,来不及勒马就整个人扎进了雪地里。

      马车不堪重负,“咯吱咯吱”“哐当哐当”发出类似遗言的语句后,就彻底散架了!

      菡萏滚了好几圈,后背狠狠撞在一块石头上才勉强刹车,她感觉自己浑身像撕裂了般疼痛,后背磕到的地方也开始传来剧痛,她咬咬牙,死死抠住石头才在这么湿滑的环境站了起来。

      车夫“哎呦哎呦”叫得凄惨:“菡萏姑娘!你没事吧?”

      菡萏对他遥遥挥着手,表明自己无事,她赶紧赶回事发地,大声叫道:“小姐!小姐!你在哪?”

      ……

      头好痛……

      在车上滚下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有意识了,来不及惊呼的瞬间,就被拽进一个怀抱。

      抱着她的人衣服温暖干燥,心跳剧烈地起伏,紧紧搂住她,应该是怕她摔倒。

      但魏邈云感觉力道之大,手臂收得很紧,紧到她都能感觉到他衣服之下的青筋在跳动,好像害怕失去,失去谁?

      她么?

      她不是好好的在这里。

      魏邈云在他怀里滚下去,她的脑袋只能够到那个人的胸膛,那个人怕她磕碰到,手臂护住她的后脑勺。

      不过寥寥几秒,魏邈云就感觉到他是有一些功夫的:他刚才在须臾几息间就快准狠地将她从空中接住,只不过冲力太大,两个人一时间缓冲不及。如果不是为了救她,是完全可以全身而退的。

      终于停了。

      魏邈云虽然也滚了几圈,但那个人的力道轻盈又厚重,承得住多余一个人的重量,也能轻松卸掉她身上的危险。

      白茫茫一片的雪地,她伏在他的胸口上,甫一抬头,心里掠起几丝莫名其妙的失望:

      是一个不认识的人。

      他还保持着护住她的姿势,有一种天荒地老都不放的意味,眉头紧紧蹙着,眼里翻涌剧烈,情绪却看不清了。

      天边的余辉照得雪地上清晰明了,魏邈云眼见这人披头散发,好心地扶着他的臂膀帮他站起来,关切道:“你还好吗?”

      他没有回答。

      魏邈云寻思这人是不是哑巴,就听见有人叫着什么:“小姐!小姐!小姐你人呢?”

      她上一个线路回魏府后沁春总是这样叫她,而这个声音竟和沁春有几分相似,下意识答道:“在这里!”

      菡萏气喘吁吁拽着车夫跑过来:两个人都很狼狈,衣服头发上沾满了污雪,脏兮兮的。

      那个人也慢吞吞起身。

      菡萏狐疑地指了指这人:“他谁啊?”

      车夫眼尖地看着他手上的东西,奇怪道:“这不是车底的横梁吗?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总算抬起了头,黑曜石般漂亮的眼睛盯着车夫一会,又移开眸子道:“你车技真的很差。”

      车夫愕然,还没反应过来,菡萏就叫道:“是你啊!我说怎么感觉车子‘吃水’严重,原来!车底下有你这么一个‘水鬼’啊!”

      魏邈云也惊了:刚过来就有人主动找上、找上……车?

      少年长相平平无奇,唯独眼睛亮得可怕,他垂下头,可怜巴巴道:“对……对不起,但是这个地方我找不到其他人了。”

      菡萏气道:“你以为这鬼话我们家小姐会信吗?你没长嘴吗?偷偷摸摸藏在马车底下谁知道你想干什么!”

      魏邈云试图联系一下系统问问这啥情况,但不知为何,系统迟迟没出现。

      她不动声色地上上下下审视了少年一遍,她总感觉这个少年有种熟悉的感觉,但这张脸自己确实没有见过。

      因此不能就让他这么跑了。

      她做好决定:“先找个地方过夜吧。”

      魏邈云指了指少年:“你跟我们一起吧。”

      少年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和好奇,菡萏不愿意了:“小姐……”

      她示意菡萏不要继续说了:好歹他也算半个她的恩人,一码归一码事。

      魏邈云走近少年,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她熟悉的感觉也就越强烈。

      她堪堪停在头顶将要碰到他下巴的距离,仰着头,直直看着他眼睛道:“我出酒肉,你讲经过。”

      少年低低笑了一声:

      “成交。”

      ……

      魏邈云一路和菡萏他们步行下山,菡萏受伤有点严重,魏邈云因为车里的绸缎铺得厚,自己又“一不小心”摔在少年结实的背上,没什么大碍,其他几个人就没这么幸运了。

      扶着菡萏闲聊了几句,才知道如今的背景:魏邑此时刚好接着上一个线路她死去的时间被弹劾,暂革职待办中,这也是为什么她这个时候才被接回京城。

      据菡萏讲:这事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也严重,主要还是看朝中其他人的态度,是给魏邑一个颜色看还是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索性这么放过他。

      此时的徐瑄势力与徐朔的分庭抗礼,也不知魏邑是站的哪一方。

      魏邈云心道不好,他上一个线路的态度分明就是不会为徐朔所用。

      这还能说啥呢爹,等女儿来捞你吗?

      她下定了决心:就算是骗徐朔,这次也要把他哄开心了。

      大爷大妈都没他难哄。

      心疼菡萏受伤严重,魏邈云特意给她单独开了一间房,原本另外两个大男人,她秉持着节约资源的思想,打算只开一间来着,谁知少年面无表情道:

      “我不喜欢和别人一间房。”

      菡萏刚想骂他别不知好歹,车夫也一脸受伤,少年见势不对,用一种很勉强的语气说着令人遍体生寒的话:“大哥确定要和我一间房?”他语气森森:“我天生长脓,抠心挖肺地疼。晚上我总要挠破好几个才能睡着,血水和一层软皮就算被我扔掉,也还有很难闻的味道,结痂了之后我还要再抓。”

      车夫惊恐道:“妥妥妥。”

      少年挑眉道:“妥什么?”

      车夫一脸恶寒:“小姐,我也想要一个人的房间。”

      魏邈云:“……”

      她忍痛开了四个房间……

      菡萏悄悄拉着她的衣摆:“小姐,这个人不会传给我们什么病吧?”

      魏邈云想了想,拍着她手安慰道:“他既然说是天生,那除了他应该没有人有这种怪病了。”

      菡萏和车夫两个人回房间了,她待不住:又回到了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而且不是在京都。自己可能马上就要回那个她并不怎么喜欢的地方了,不如出来透透气。

      一个人走在街道上,周围的人间气息浓得唤回她一点点留在上一个线路的神思。

      “姑娘,你长得真俏啊,这簪子肯定衬你,你试试呢?”一个商贩兴高采烈地拿起簪子,魏邈云难得停住了脚步,任是谁听见这一番溢美之词都不能不动容,她亦不免俗。

      她难得扬起笑容:“真的吗?我试试。”

      虽然簪子颜色无奇,材质也是镀金,少了一点真金的华彩,但她戴得不亦乐乎,爽快地买下了。

      “姑娘下次再来啊!”

      她回到客栈,刚走到门口,旁边的门霍地打开了,少年偏头看她。

      刚巧那个簪子对着靠他的方向,少年嘴角扯了扯:“哪里买的?”

      魏邈云不假思索:“就在楼下啊,你出门就能看见了。”

      “哦。”

      他淡淡应了一声,瞄了一眼她身上的锦衣绸缎:“我以为你看过更好的。”

      嗯,更好的,那又怎么样呢,对她来说,踏踏实实属于自己才是更好的。

      但她只是极轻地瞥了他一眼,又转过头:

      “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干脆利落关上门,又想到什么道:“等会……”

      少年不见了。

      ……

      很奇怪,今天系统一整天都没有出现,准确地说是:她醒来之后它就消失了。

      是系统死机了还是有什么其他的不明因素导致的吗?

      车夫上去叫少年时一脸紧张,随后又释然地下来了,挤眉弄眼道:

      “他应该不在房间。”

      菡萏问:“不在房间?他还能去哪里?”

      车夫摇摇头:“这我怎么知道。”

      魏邈云白天就没怎么看见他,心里觉得不大对劲:“你进门看了吗?”

      车夫吓了一跳:“这我怎么敢进去啊……”他嘟哝道:“小姐你想想他白天说的话,万一他是病发作了呢。”

      魏邈云道:“他这病……应该不会传染吧。”

      三个人俱是不通医理,闻此言只能面面相觑。

      既然还没有见过线路男主,那危机就应该还没有来临,前面这段估计是给自己喘息的时间。

      这个“少年”不光是行为诡异:抓着他们车底横梁一声不吭,如果不是车夫一时懈怠翻了车,恐怕还察觉不了他。

      他大冬天来山上干什么?既然能上山为何不能下山?还有他富有探究且带有深意的眼神都令魏邈云心里不大爽利,如若不是上一辈子她在艰难的环境中练就了“如履薄冰、察言观色”等buff,或许还察觉不了这些细枝末节。

      她心里隐隐约约有个猜测又不敢确定,于是盘算着等会独自去他房间里看看。

      方才无意之间买下的簪子意外射中了靶子,心里的方向明晰了一点。

      隔壁就是菡萏他们,而且少年是真的受伤了,以她的身手暂时制服一个稍大的少年还是有自信的。

      晃神间,少年一只手抓着一壶酒定定走过来,搁在桌上,自己也做了下来,在三人神色各异的目光下轻淡道:

      “酒我有了,诸位随意。”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雪、拥、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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