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进西幻当毛茸茸治疗师》牧案

3、月圆夜的“病人”

　　黑袍男人那如同深渊般的目光和冰冷的最后通牒，让艾莉亚不得不相信，如果自己拒绝，或者在委托中失败，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地兑现他的诺言。
　　这是一个来自地狱的邀请，但它能为她带来真正立足于这个世界的财富与机遇。
　　更重要的是，一种名为“挑战”的火焰，正在她的心中熊熊燃起。前世的她作为中医学院里最优秀的学生，越是离奇的病症，越是棘手的案例，就越能点燃她的探索欲和征服欲。
　　“帝国所有的名医和高阶牧师都束手无策的‘顽疾’么……”
　　艾莉亚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冰冷的狼头令牌，一种奇异的预感告诉她，这背后隐藏的秘密或许能触及这个世界超凡力量的核心。
　　她抬起头迎向男人的目光，原本因恐惧而紧绷的脸庞，此刻却绽放出一抹微笑：“告诉你的主人，这个委托我接了。”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似乎没想到她会答应得如此干脆。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微微颔首：“明智的选择。请吧，马车已经在外面等您了。”
　　……
　　那是一辆足以用“移动堡垒”来形容的马车。车厢通体由坚硬的黑沉木打造，上面刻印着肉眼不可见的防御性魔法符文。车厢内部唯一的照明来自一颗悬浮在空中的月光石，正散发着柔和的白光。
　　艾莉亚一坐进车厢，车门便被无声地关上，将外界的一切声音彻底隔绝。
　　“得罪了，瓦伦小姐。”黑袍男人，也就是管家科瓦斯，递过来一条触感丝滑的黑色绸带，“为了保密，接下来的路需要委屈您。”
　　艾莉亚没有反抗，顺从地让他为自己蒙上了眼睛。
　　当视觉被剥夺，其他的感官便会变得异常敏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马车启动时的平稳，这说明拉车的绝非凡马，而是训练有素的灵兽。车轮先是碾过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嗒嗒”声，不久后声音变得沉闷，车身也开始有轻微的颠簸，这说明他们已经驶出了落石镇，进入了城外的荒野。
　　整个过程，科瓦斯一言不发，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像。车厢内唯一的声响只有艾莉亚自己那被放大了无数倍的心跳声。
　　不知过了多久，当艾莉亚几乎要摇晃中睡倒时，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绸带被解开，刺目的火光让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适应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巨大城堡的庭院中。
　　与其说是城堡，不如说是一座矗立在孤山之巅的军事要塞。建筑通体由黑色的巨石砌成，墙体上布满了刀劈斧凿的痕迹和风雨侵蚀的沧桑。高耸的箭塔与城垛如同狰狞的獠牙，直指阴沉的夜空。这里感受不到丝毫贵族宅邸的奢华与生气，只有扑面而来的孤高与压抑。
　　“请跟我来。”科瓦斯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显得格外清晰。
　　他引领着艾莉亚穿过一道道沉重的铁门，走下盘旋的石阶。越是往下，空气就越是阴冷潮湿，墙壁上的火把光芒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如同鬼魅。这里安静得可怕，除了他们的脚步声，听不到任何仆役的喧哗或灵兽的嘶鸣，仿佛整座城堡都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最终，他们停在了一扇由精金打造的巨门前。门上镌刻着复杂而强大的封印法阵，正散发着淡淡的银色辉光。
　　“主人就在里面。”科瓦斯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那语调里混杂着敬畏、担忧与痛苦，“请记住，无论您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惊慌，更不要试图逃跑。这扇门从外面锁上后，除非得到我的许可，否则绝不可能被再次打开。”
　　艾莉亚的心沉了下去。这哪里是病房，分明是一间牢不可破的囚牢。
　　科瓦斯用一枚与狼头令牌材质相同的钥匙解开了门上的锁，又将手掌按在法阵中央，输入魔力。随着一阵机括转动声，巨门缓缓向内打开。
　　一股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浓郁气味从门缝中泄露出来。
　　“进去吧。”
　　艾莉亚深吸一口气，抱着自始至终都安静地蜷缩在她怀里的毛豆，踏入了那片深沉的黑暗之中。
　　这里是一间巨大的圆形石室，唯一的采光来自于穹顶正中央一扇被铁栅栏封死的圆形天窗。今夜恰逢月圆，清冷的月光如同一道圣洁的光柱，倾泻而下，照亮了石室的中心。
　　而在光柱的边缘，阴影与光明的交界处，安放着一张由黑铁打造的高背椅。
　　一个男人，就坐在那张椅子上。
　　他身形高大，即便坐着，也难掩那副身躯里蕴含的爆发性力量。一头鸦羽般的黑发随意地披散着，遮住了他的面容。他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衣，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线条分明、布满狰狞旧疤的小臂。
　　即便隔着一段距离，艾莉亚也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感。那不是单纯的权势带来的威压，而是一种从无数次战斗中淬炼出的煞气，令人灵魂都为之颤栗。
　　更让她心惊的是，在她的“灵视”之中，这个男人体内的能量状态是她从未见过的混乱与恐怖。就像一个即将爆炸的恒星，无数种截然相反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地冲撞、撕裂、湮灭，但却又被一种更为强大的、源自血脉深处的诅咒之力强行禁锢在一起。维持这种恐怖的平衡，本身就是凌迟般的酷刑。
　　“你就是那个……能用触摸安抚灵兽的女孩？”
　　男人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带着一种长期忍受剧痛后特有的疲惫。
　　“是我，艾莉亚·瓦伦。”艾莉亚回答，声音出奇的镇定。
　　男人似乎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自嘲与不屑：“又一个。在我之前，已经有十七位号称‘帝国最强’的治疗师站在这里。他们有的用圣光，有的用古精灵秘药，有的甚至想用换血仪式……结果，他们都失败了。”
　　他缓缓抬起头，月光终于照亮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俊美到极致，也冰冷到极致的脸。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每一处线条都如同神明最杰出的雕塑作品。然而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却像是极北之地的万年冰川，没有任何温度，只有无尽的漠然与痛苦。
　　“告诉我，艾莉亚·小姐，”他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
　　艾莉亚抱着毛豆，迎着他那足以冻结灵魂的目光，平静地回答：“他们看到的，是需要被驱散的‘诅咒’，是需要被消灭的‘疾病’。他们试图从您身体里拿走一些东西。”
　　她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理念：“而我看到的是一个失去了平衡的系统。是您身体内部的两种力量在进行一场永无休止的战争。我要做的不是帮助其中一方消灭另一方，而是……让它们重新学会和平共处。”
　　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艾莉亚几乎以为他不会再开口。
　　“一个……有趣的理论。”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彻底笼罩在月光之下。也直到这时，艾莉亚才看清，他的手腕和脚踝上都拷着由精金打造、镌刻着抑制法阵的沉重镣铐。
　　“但是，理论终究是理论。”他一步步向她走来，锁链在地面上拖出“哗啦”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艾莉亚的心跳上，“我的‘病人’……它很快就要醒了。我很好奇，你的‘平衡’理论在它面前是否还有效。”
　　“你的病人？”艾莉亚一愣，“它在哪里？”
　　男人扯动嘴角，露出一个堪称惨烈的笑容。
　　“它……一直都在这里。”
　　话音未落，他猛地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嘶吼，声音中压抑着极致的痛苦！
　　“呃啊啊啊啊——！”
　　只见他全身的肌肉开始以一种诡异的方式剧烈蠕动，骨骼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噼啪”爆响，仿佛有一头远古巨兽要从他那副人类的皮囊中强行挣脱出来！
　　他的身形在月光下拉长、扭曲、膨胀。黑色的兽毛如同拥有生命般，从他的皮肤下疯狂地钻出，瞬间覆盖了全身。他的五官在拉伸中变得狰狞，嘴里长出了锋利的獠牙，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被一种狂暴而嗜血的猩红彻底吞噬。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那个冷峻高贵的公爵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头体型比战马还要庞大两圈，通体覆盖着如墨黑毛的……巨狼！
　　最令人心惊的是，它的身上布满了深可见骨的新旧伤痕，其中一道甚至贯穿了它的左前腿，此刻正流淌着黑色的血液，显然是在变身前为了削弱自己而自残所致。
　　“吼——！”
　　巨狼仰天发出一声震彻地窖的咆哮，声波中蕴含的魔力冲击让整个石室都为之震颤。它猛地一挣，手腕上一根成人手臂粗的精金锁链竟然被它用蛮力生生挣断！
　　断裂的锁链如同一条铁鞭，呼啸着抽在石壁上，迸射出耀眼的火花。
　　艾莉亚的大脑一片空白。
　　她终于明白，管家为什么说失败的下场是死亡。
　　她也终于明白，那个狼头令牌上，为何会雕刻着如此深沉的痛苦。
　　巨狼猩红的兽瞳瞬间锁定了石室中唯一的活物。它伏下身，肌肉贲张，喉咙里发出代表着杀戮前奏的低沉嘶吼。
　　腥臭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
　　也就在这时，“咔哒”一声，她身后那扇唯一的生门被管家科瓦斯从外面无情地锁上了。
　　他那隔着厚重门板、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清晰地传入艾莉亚的耳中：
　　“治好他，瓦伦小姐……”
　　“……或者，成为他今夜的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