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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奇迹,从触摸废柴灵宠开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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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带着北境荒原特有的寒意,斜斜地打在薄薄的木窗上,发出“噼啪”的声响。
艾莉亚蜷缩在墙角唯一一捆还算干燥的稻草堆里,将怀中那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又往里紧了紧。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寒冷与不安,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毛茸茸的尾巴轻轻扫过她的手腕,像是在无声地安慰。
“毛豆……”她下意识地唤出了它的名字,随即又是一阵恍惚。
她现在是艾莉亚·瓦伦,一个被家族放逐到帝国边陲小镇——落石镇的男爵庶女。而不再是那个出身中医世家,刚刚拿到执业医师资格,准备大展拳脚的现代女性。
三天前的那场高烧冲垮了原主艾莉亚脆弱的灵魂。她则鸠占鹊巢继承了这具孱弱的身体,以及一堆烂到不能再烂的烂摊子。
比如,头顶那片清晰可见、正滴着水的屋顶破洞;肚子里那阵如影随形、烧心灼肺的饥饿感;再比如……门外那越来越近、仿佛死神催命鼓点般的脚步声。
“砰!砰!砰!”
粗暴的砸门声让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艾莉亚·瓦伦!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别给我装死!”门外传来一个粗粝沙哑的男声,语气里的不耐烦几乎要穿透门板,“今天再交不出这个月的租金,就立刻给我带着你那只没用的耗子滚出去!”
艾莉亚苦笑了一下。
“耗子”指的是她怀里的寻踪鼬——毛豆。在这个以灵兽为重要生产力和战斗力的世界里,寻踪鼬是一种尴尬的存在。它们既没有狮鹫的利爪,也没有焰蹄马的力量,更无法像光羽雀那样传递信息。它们唯一的优点,就是拥有一身光滑漂亮的皮毛和讨喜的可爱长相,因此被灵兽鉴定所毫不留情地评为了“F级观赏宠”。
原主的父亲,那位远在王都的瓦伦男爵,在将这个不受宠的女儿打发到这片贫瘠封地时,大概是出于最后一丝怜悯,或是纯粹为了眼不见心不烦,给了她两个选择:要么带走一百枚银币作为生活费,要么带走这只家族兽栏里最没用、纯属浪费粮食的寻踪鼬。
天真而善良的原主因为不忍心看到这只小家伙被处理掉,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然后,她就在这个寒冷的雨季,活活饿死在了这间四面漏风的破屋里。
艾莉亚轻轻抚摸着毛豆柔顺的背毛,感受着它小小的身躯传递来的温热。她无法评价原主的选择是对是错,但此刻,这份温暖是她在这个冰冷世界里唯一的慰藉。
“砰!”又是一声巨响,门锁似乎已经到了极限。
“我数到三!再不开门我就踹了!”房东格朗布老爹的最后通牒响起。
艾莉亚知道躲不过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将毛豆小心翼翼地放在稻草上,然后站起身,蹒跚着走到门前,拉开了门栓。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男人,他那标志性的酒糟鼻在阴沉的天色下显得愈发红亮。他看到艾莉亚,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皱起了眉头。眼前的女孩脸色苍白如纸,仿佛一场风就能吹倒,但那双眼眸,却不再是往日那般怯懦与躲闪,反而带着一种他读不懂的清亮。
“哼,总算肯出来了。”格朗布哼了一声,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个银币零二十个铜板,一个子儿都不能少。”
艾莉亚沉默着,将手伸进亚麻长裙的口袋里,掏了掏,最后摊开手掌。
三枚黑漆漆的铜板,孤零零地躺在她白皙的掌心。
这是她全部的财产。
格朗布的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他怒吼道:“你在耍我吗?瓦伦小姐!别以为你那个男爵爹的名头在这里还有用!这里是落石镇,没钱就得滚蛋!”
他的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艾莉亚的脸上。
艾莉亚没有退缩,也没有像原主那样哭泣求饶。她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然后用一种极为平静的语气说道:“先生,请再宽限我一天。明天日落之前,我会把房租……双倍给您。”
格朗布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大笑起来:“双倍?就凭你?你去偷还是去抢?我告诉你,今天……”
他的话还没说完,艾莉亚忽然抬起手指向他的腰侧,“格朗布先生,您最近是否总在午后感到腰部酸痛,尤其是在天气湿冷的时候,疼得像有锥子在扎一样,并且双腿发沉,毫无力气?”
格朗布的笑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的公鸭。他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艾莉亚:“你……你怎么知道?”
这是他多年的老毛病了,镇上的药剂师只说是年轻时在矿洞里受了寒气,开了些昂贵的驱寒药水,喝下去也只是暂时缓解,根本无法根治。
艾莉亚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他厚厚的皮衣,看到他身体内部的症结所在。“这是典型的寒湿痹症,气血瘀滞于腰府。药水只能散寒,却不能通络活血。长此以往,不出五年,您的双腿恐怕就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格朗布的心上。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失去双腿对于一个底层人来说无异于宣判了死刑。
“你……你想说什么?”格朗布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颤抖。
艾莉亚微微一笑,那笑容竟有一种奇异的说服力:“我恰好知道一种古老的推拿手法,可以缓解您的症状。如果您愿意宽限我一天,我不仅会双倍支付房租,还会免费为您治疗一次。”
格朗布死死地盯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怀疑、震惊和一丝被说中痛处的挣扎。一个穷困潦倒、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竟敢大言不惭地说能治好他的老顽疾?
可她又是怎么知道得如此精准的?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一个绝望而凄厉的呼喊声从街角传来,打断了他们的对峙。
“快让开!快让开!‘烈焰’疯了!”
伴随着呼喊,一阵地动山摇的奔跑声和刺鼻的硫磺味席卷而来。艾莉亚和格朗布同时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少年正死死地拽着一匹高头大马的缰绳,但那匹马却如同发了疯一般,完全不受控制。
那是一匹焰蹄马,落石镇最常见的拉货驮兽,以力量和耐力著称。但此刻,这匹本该温顺的驮兽却双眼赤红如血,鼻孔里喷出灼热的白气,四只蹄子下竟燃烧着熊熊的火焰。每一次马蹄落地,都会在湿漉漉的青石板上留下一个焦黑的烙印。
“是铁匠铺的芬恩和他家的马!”格朗布认出了少年,失声叫道。
芬恩那张满是雀斑的脸上写满了恐惧和无助,尽管他已经用尽了全力,却依然被巨大的力量拖得踉踉跄跄。焰蹄马拉着的板车早已翻倒,上面的铁器矿石撒了一地。
“让开!都让开!”芬恩哭喊着,声音嘶哑。
街上的行人惊慌失措地四散奔逃,生怕被这头发狂的巨兽波及。
而就在这时,艾莉亚怀里的毛豆突然发出一阵不安的“吱吱”声,小小的身体绷得笔直,一双黑豆似的眼睛死死盯着那匹发狂的焰蹄马。
艾莉亚心中一动,低头看向怀里的小家伙。
就在她的手指与毛豆的皮毛再次深度接触的刹那,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
仿佛有一层无形的幕布被揭开,在她的视野里,现实世界并未消失,但其上却叠加了一个由无数光线与节点构成的奇妙维度。
那匹发狂的焰蹄马,在她的“灵视”之中,变成了一个由无数条炽红色能量线路构成的生命体。这些线路本该像一条条奔流不息的江河,有序地在它体内循环。但此刻这些“江河”却彻底沸腾、紊乱、互相冲撞,找不到宣泄的出口,尤其是在它头部的几处关键节点,更是堵塞成了暗红色的漩涡,散发着毁灭性的气息。
这……这是……
她前世在中医典籍中读到过的“经络图”和“气”的流动!
这个世界的魔法元素,竟然和她所学的经络理论有异曲同工之妙!
而毛豆……她怀里的这只被所有人认为是“废物”的寻踪鼬,它的天赋根本不是什么“观赏”,而是“寻踪”!寻找万物能量流动的“踪迹”!
它就是一台可以透视生命能量的“经络探测仪”!
艾莉亚的心脏狂跳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激动与狂喜冲上了脑海。这不仅是她活下去的希望,更是她安身立命、重操旧业的根本!这是她独一无二的“金手指”!
“芬恩!放开缰绳!快放开!”铁匠铺的老板,一个络腮胡大汉从店里冲了出来,对着自己的学徒惊恐地大喊。
但已经晚了。
焰蹄马猛地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前蹄重重踏下。芬恩躲闪不及,被一股巨力狠狠地甩了出去,后背撞在墙上,发出一声闷响,当即昏死过去。
摆脱了束缚的焰蹄马更加狂暴,它开始在街道上肆无忌惮地冲撞,周围的货摊被撞得稀巴烂,惊叫声此起彼伏。
“快!去叫卫兵!还有治疗师!”有人在大喊。
“来不及了!等他们来,这条街都要被毁了!”
就在所有人手足无措,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灾难上演时,一个清冷而坚定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可以救它。”
所有人循声望去,只见那个刚刚还在和房东对峙、面黄肌瘦的男爵庶女,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街心。雨水打湿了她单薄的衣衫,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得仿佛一折就断的轮廓。她的怀里,抱着那只同样瘦小的寻踪鼬。
一人一宠,在这头燃烧的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如同蝼蚁。
格朗布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冲着艾莉亚怒吼:“你疯了吗?快回来!那不是普通的马,那是魔力狂化的灵兽!”
艾莉亚没有理他,她的目光平静地落在不远处,那个刚刚冲出来、此刻正抱着昏迷学徒手足无措的铁匠老板身上。
“老板,”她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我可以让你的马在十分钟内安静下来,并且治好它的‘狂化症’。”
铁匠老板抬起头,满脸悲愤与绝望:“不可能!镇上唯一的治疗牧师说过,魔力狂化是绝症,只能……只能处理掉。”
“他治不好,不代表我不能。”艾莉亚的语气中带着一种与她外表截然不符的自信,“但是,我的诊金很贵。”
在所有人都以为她疯了的目光中,艾莉亚缓缓伸出了一只手,张开了五根纤细的手指。
“五……五枚银币。”
这个数字一出口,人群中顿时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五枚银币!对于落石镇的平民来说,这几乎是他们半年不吃不喝的收入!用这笔钱足以再买一匹健康的焰蹄马了!
铁匠老板的脸涨得通红,他怒道:“你这是趁火打劫!”
“不。”艾莉亚摇了摇头,眼神清澈地看着他,“我是在给你一个选择。现在信我,你就能保住这匹正值壮年、价值远不止五枚银币的灵兽。否则等卫兵来了,它唯一的下场就是被当街格杀。到那时,你将一无所有。”
她的话像一把精准的匕首,直指铁匠老板内心最恐惧的现实。
狂暴的焰蹄马又一次发起了冲撞,这一次,它掀翻了一个水果摊,五颜六色的水果滚了一地,又被它燃烧的铁蹄踩成了焦黑的烂泥。
铁匠老板看着自己辛苦培养多年的伙伴,又看了看怀里不知死活的学徒,最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咬碎了后槽牙,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好!”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了艾莉亚面前的湿地上。
“如果你治不好,我发誓,我会让你比我的马死得更惨!”
艾莉亚弯下腰,捡起了那袋对她而言关乎生死的钱袋,掂了掂分量,然后平静地塞进了怀里。
她抬起头,迎向那匹正调转方向,将目光锁定在她身上的焰蹄马。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吹起了她额前湿漉漉的黑发。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在他们眼中,这个画面荒诞到了极点。
一个手无寸铁的瘦弱少女,带着一只毫无战斗力的宠物,即将正面迎战一头足以踏碎钢铁的发狂灵兽。
然而艾莉亚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她只是轻轻地拍了拍怀里的毛豆,然后迎着那足以撕裂血肉的狂风,迎着那足以踏碎骨骼的铁蹄,一步一步,走向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