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楼的回响》240509

3、夜半的哨声

　　第三章 夜半的哨声

　　晚上十点半，宿舍楼的灯准时熄灭。
　　302宿舍里，窗外的梧桐叶在月光下摇曳，蝉鸣已经稀疏，只剩下偶尔的几声。

　　陆寻野翻了个身，终于把被子踢开了一半。
　　“热死了。”他小声嘟囔。
　　“活该。”黑暗中传来苏砚的声音，“谁让你盖那么厚的被子。”
　　“我怕冷。”
　　“现在是夏天。”
　　“……闭嘴。”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宿舍里只剩下均匀的呼吸声。
　　就在半梦半醒之间，一声尖锐的哨声划破了夜空。

　　“紧急集合——！”
　　教官的吼声从楼下传来，紧接着是整个宿舍楼的骚动声。

　　“糟了！”陆寻野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摸黑找衣服。
　　“别开灯。”苏砚冷静地说，“会被扣分。”
　　“那你帮我找一下裤子！”陆寻野手忙脚乱。
　　“在你枕头右边。”

　　黑暗中，两人摸索着穿衣服。
　　“你踩到我了！”陆寻野低声吼。
　　“谁让你把鞋子放我床边。”苏砚冷冷回。

　　好不容易穿好衣服，两人冲到楼下。操场上已经站满了人，夜色中只能看清一个个模糊的身影。

　　“全体立正！”教官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今天的紧急集合，是为了测试你们的反应速度。302宿舍——出列！”

　　陆寻野和苏砚对视一眼，从队伍中走了出来。
　　“你们是最后一个到的。”教官严厉地说，“原因？”

　　陆寻野刚想解释，苏砚却开口了，“我的错。”
　　“你的错？”教官挑眉。
　　“我动作太慢。”苏砚平静地说。

　　陆寻野惊讶地看着他——明明是自己在找衣服时耽误了时间。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负责今晚的夜间巡逻。”教官宣布。

　　夜色深沉，校园里静得出奇。
　　路灯的光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圆形的光斑，风吹过，树叶的影子在地上摇曳。

　　“为什么要替我背锅？”陆寻野忍不住问。
　　“你话多，容易被教官追问。”苏砚淡淡地说。
　　“那你也不用——”
　　“闭嘴，巡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脚步声在空荡的校园里格外清晰。
　　走到操场边时，陆寻野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了？”苏砚问。
　　“你看那边。”陆寻野指了指操场中央。

　　月光下，操场中央有一只小猫蜷缩在地上，看起来很小，毛被风吹得乱蓬蓬的。
　　“谁家的猫？”陆寻野轻声问。
　　“应该是流浪猫。”苏砚蹲下，小心地伸出手。

　　小猫警惕地后退了一步，眼里满是惊恐。
　　“别怕。”苏砚的声音难得温柔，“我们不会伤害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薄荷糖——下午买的，本来打算自己吃。
　　小猫闻到甜味，犹豫着靠近，最终小心翼翼地叼走了糖。

　　“你还挺有办法。”陆寻野惊讶地说。
　　“动物和人一样，怕陌生人。”苏砚站起来，“走吧。”

　　巡逻到音乐楼时，陆寻野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苏砚问。
　　“我想去看看。”陆寻野指了指音乐楼，“反正时间还早。”
　　“巡逻期间擅自离队会被扣分。”
　　“就看一眼。”陆寻野哀求道，“拜托了。”

　　苏砚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进音乐楼，楼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安全出口的绿色指示灯在闪烁。

　　“这里的钢琴音色很好。”陆寻野走到一架钢琴前，手指轻轻敲了一下。
　　“嘘——”苏砚提醒，“会被听到。”
　　“这么晚了，谁会来？”陆寻野压低声音，却还是忍不住弹了一小段旋律。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钢琴上，银色的光在黑白键上跳跃。
　　苏砚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陆寻野专注的侧脸，突然觉得——这个吵闹的家伙，安静下来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回到宿舍时，已经是凌晨一点。
　　两人躺在床上，都没有立刻睡着。
　　“谢谢你。”陆寻野突然说。
　　“谢什么？”
　　“替我背锅，还有……陪我去音乐楼。”
　　“我只是不想被扣分。”苏砚淡淡地说。
　　“嗯。”陆寻野笑了笑，“不管怎样，谢谢你。”

　　宿舍里安静下来。
　　过了一会儿，陆寻野又开口了，“苏砚。”
　　“嗯？”
　　“以后……如果你需要帮忙，可以找我。”
　　“不需要。”
　　“哼，你这人真是……”陆寻野无奈地叹了口气，“算了，晚安。”
　　“晚安。”

　　第二天一早，军训照常进行。
　　休息时，陆寻野看着苏砚，突然想起昨晚的事。
　　“你为什么那么怕麻烦别人？”他忍不住问。
　　“没有意义。”苏砚简短地回答。
　　“什么没有意义？”
　　“依赖别人。”苏砚抬头看了他一眼，“人最终还是要靠自己。”

　　陆寻野沉默了。
　　他突然想起苏砚的画——总是一个人，站在风景中，像不属于这个世界。
　　“那如果有一天，你真的需要帮忙呢？”
　　“我会想办法。”苏砚说。
　　“那如果我想帮你呢？”
　　“随你。”

　　陆寻野笑了，“好，那我就当你的‘备用方案’。”
　　“随便你。”苏砚低下头，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下。

　　下午，班主任宣布了一个消息——学校要举办迎新晚会，每个宿舍至少出一个节目。
　　“我们宿舍？”陆寻野兴奋地看着苏砚，“你画画，我弹琴，完美组合！”
　　“不要。”苏砚想都没想就拒绝。
　　“为什么？”
　　“不想。”
　　“你这人……”陆寻野无奈，“那我一个人上？”
　　“随便。”

　　晚上回到宿舍，陆寻野开始练习吉他。
　　苏砚坐在书桌前画画，眉头微皱。
　　“很吵？”陆寻野停下问。
　　“有点。”
　　“那我出去练。”陆寻野拿起吉他，“你早点睡。”

　　苏砚抬头看了他一眼，“谢谢。”
　　陆寻野愣了一下，随即笑了，“晚安。”

　　夜深了，宿舍里很安静。
　　苏砚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想起昨晚的紧急集合，想起操场上的小猫，想起音乐楼里的月光和钢琴声。

　　不知为什么，他突然觉得——这个夏天，也许会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而另一边，在音乐楼的楼道里，陆寻野靠在窗边，看着天上的星星。
　　“备用方案吗？”他轻声自语，“没关系，我有耐心。”

　　这个夏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