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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骠局少主还是天下共主(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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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牛和阿文很快前来收拾走了尸体。
坐回屋中,黔秋朔一边把玩着那半块玉佩,一边将方才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述。
在屋内油灯的照映下,福伯沉默良久,侧脸被映出一片剪影。
半晌,他终于道:“老爷生前曾言,若追兵不止,可去北方北炎国‘百花城’,寻一名为‘陶朱公’的商人。”
“您若执意想走……少主,准备一下吧,不在明早,就在一个时辰后,天色最暗时动身。”
一柱香后,被领到地下道内的黔秋朔看着早已被收拾齐全的行李,惊叹一声:【福伯不愧是福伯!】
福伯白天一口拒绝了他,他还寻思没招了,但看此刻这有舍有留的规划,显然不是一柱香内即可做成的,明显是自他提出离开此处的那一刻起,福伯就已开始打算。
合着您老人家嘴上抱怨,行动上比谁都快啊。
阿文也调侃地看了福伯一眼。
至于大牛?他没那么委婉,大大咧咧地直接把这事儿点明了,福伯老脸一红,咳了一声,转移话题。
“咱们再收拾收拾,过会儿大牛和阿文把这些通过地道搬到另一边儿,我和少爷坐车去找你们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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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地道出口在京郊一座废弃义庄的棺椁之下,黔秋朔和福伯顺利与运送行李的大牛、阿文汇合,快速检查物资,仔细清除地道出口的痕迹后,他们乘着一辆经过伪装的普通货运马车出发了。
熟悉路途的大牛负责驾车,福伯和阿文在旁指引,黔秋朔则坐在车厢内,按照功法修炼。
夜仍寂静,马车行驶在荒僻的古道上,只有车轮压过土路的细微声响和风声。
“天理纵观,大道初行,吾为圣志,唧唧且俜,一寸躯壳,一寸心灵,紫府破茧,善恶分明……”
黔秋朔无声默念,只觉意识沉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回归了本体的模样。
此处极为静谧。
散漫的精神力化作天边星辰,缓缓汇聚,在黑暗划过点点光痕。
男人踏入冰凉的水,披散的黑色长发盖住裸露的躯体,足尖泛起圈圈波纹。
他眨眨眼,试图调动这些星尘,它们却猛地跳跃起来,汇作一帧帧图像。
整个世界猛地颠覆,长风卷起,他抬臂遮住狂风,头发凌乱,再放下时,天已变成地,地已化作天,天地共同团成了一团把他包围起来,由此形成了一个新世界。
面前是杂乱的石台,左上一块,右上上更高处又一块,而最顶端处,是一片片闪烁的光点。黔秋朔抬起紫眸,顺应本能地跃上去,跃到更高层。
碎片化的画面围着他如剪辑滚动。
原主残存的恐惧与执念,他自己牺牲时的爆炸回响,Alpha天性中躁动不安的攻击欲,以及回不去的故乡……
越到中心处,风越大,黔秋朔左手挡着一切,右手徒手捕捉并依据本能排列四散的光点。
这对于习惯用机甲战斗的他来说,有点像在没有任何操作界面的情况下,纯靠意念校准一台精密仪器,初期会些许烦躁。
但无伤大雅,黔秋朔最能忍受的便是烦躁。
随着排列,光点开始自主地变换顺序。
最初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挤成一团圆滚滚的能量体闪闪发光,又逐渐凝聚,收束。
某种灵魂深处的本能让黔秋朔的心跳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他下意识眯上眼睛,试探性地点了点指尖。
果冻一般的清凉的软意在指尖跃动,一只雪豹的虚影转瞬即逝。
随即,倦怠疲惫如潮水般涌来,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成功了。】黔秋朔睁开双眼,长舒一口气道。
【让我看看你精神体是什么……】系统叨叨道,精神体是人类灵魂的映射,黔秋朔最本能的状态是……
车厢内,系统不可置信地发出尖锐爆鸣声。
【雪雪雪雪雪雪豹!?】它道,【你?雪豹??】
大猫肌肉线条流畅有力,一身皮毛仿佛凝聚了月华与寒雪,隐约有光华流动,瞳孔竖直,紫罗兰色的眼睛冷淡而疏离。
这哪儿有一点黔秋朔的影子!?
……好吧,它承认这很符合史书上记载的黔秋朔,但这分明和他本性八辈子打不着边!!
雪豹:?神秘,高贵,坚韧,独居,谨慎。
黔秋朔:直白,俗,娇气,爱吃瓜,冒冒失失。
一个istj,一个enfp!南辕北辙。
黔秋朔哼了一声:【你这是偏见。】
系统都是通过他的眼睛看世界,与他内心互动甚多,能见到他的活跃一面固然不错,但认识一个人,往往需内外兼具,视角局限在了第一视角的它也难以认知黔秋朔完整的本质。
他归根到底,是个热情又冷漠的人。
赶路的过程枯燥乏味。
黔秋朔索性抱着雪豹修炼,突破了个小境界,又和系统打了会儿游戏,连着直胜,把后者打得都怀疑自己到底是人工智能还是人工智障了。
几局游戏后,已是日上三竿。
车马停在古道旁的安全点,一处隐蔽的林间溪流边,队伍短暂休整。
那边,阿文检查车辆状况后,用药水处理了下马匹的蹄印和粪便,以干扰可能的追踪,又带马去河边饮水。
大牛则徒手掰断了几棵树枝,去叉鱼了。
这边,树荫摇摆,参差不定。
树下,福伯坐在厚厚的叶子上,铺开简陋的地图,向黔秋朔解释选择这条路线的原因——
虽是险路,但能最快进入相对复杂的中立地带,甩开官方和影阁的初期追捕。
“少主,老奴心下不安。”说完一切,他低声道,“影阁失手两次,若下次再来,恐怕……不止是铜牌了。我们得快,趁着他们尚未得知我们离开大雍,前往落鹰山。”
落鹰山原是震远骠局不为人知的储物据点之一,类比后世,可以算作“家族企业”,地势险峻,易守难攻,只是自原主父亲死亡后,荒废了很久。
说不定现在就已被哪个山贼占地为王了。
黔秋朔点了点头,道:“路上更需小心,那种地方,也易设伏。”
福伯深深地看了黔秋朔一眼。
在黔秋朔面不改色的对视下,他最终叹了口气,道:“少主,您长大了。”
“人都会长大。”黔秋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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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福伯那话是什么意思?】
黄昏,距离落鹰山区域的野地,队伍再次扎营,此次更为谨慎,选择背风的山坳,不生明火。
系统看黔秋朔吃着冷食,道:【你先别动,我帮你把饭热热,手部加热模式开启中……还能什么意思?发现端倪了呗。】
黔秋朔这么癫,福伯看不出来换了人才怪吧。
黔秋朔正要说什么,远处山崖有一声极轻微的鸟鸣,一片衣角在月光下一闪而过。
“敌袭!”望风的阿文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