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序降临》清明落河图

4、强制的组队

　　戚安背靠着冰冷的防盗门，缓缓滑坐在地上。楼道里那令人窒息的寂静，比刚才怪物的嘶吼和打斗声更让他心烦意乱。

　　蓝图最后那句话，像一颗冰冷的钉子，凿进了他的耳膜。

　　“观察与保护？”

　　戚安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讥讽的冷笑。

　　去他妈的观察，去他妈的保护。

　　前世被一枪穿心的冰冷触感还烙印在灵魂深处，现在跑来演这套？他宁可相信副本里的怪物会和他握手言和。

　　他抬起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刚才戳碎那只“荣光残影”核心时的触感，有点麻，带着一种奇异的、能量逸散后的空虚。更深处，还有一种更隐秘的感觉——当他动用那份新获得的力量，那所谓的【执念印记】时，一股冰冷而暴戾的毁灭欲曾悄然窜起，又被他强行压下。

　　这力量，像一头蛰伏的凶兽。

　　他尝试再次调动它，意念集中，回想着在“阴暗面宫殿”里那种不顾一切的愤怒。但指尖空空如也，只有使用能力后的淡淡疲惫感提醒着他，那并非幻觉。

　　“啧。”他烦躁地咂了下嘴，放弃了徒劳的尝试。这玩意儿看来不是随心所欲就能用的。

　　就在这时，头顶的天花板，传来一声清晰、平稳的脚步声。

　　咚。

　　不轻不重，正好敲打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戚安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得像要穿透混凝土楼板。他几乎能想象出蓝图此刻的样子。对方或许就站在他房间的正上方，带着那种洞悉一切、令人火大的平静，甚至可能……在笑？

　　一种被全方位监视、被当成实验室小白鼠的屈辱感混合着怒火，轰地一下冲上头顶。

　　他对着天花板，狠狠比了一个中指。

　　“操！”

　　压抑的低吼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

　　楼上的脚步声停顿了一瞬，随即，更加清晰地传来——咚，咚。仿佛在悠闲地踱步，又像是在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回应他的愤怒，宣告着自己的存在和掌控。

　　戚安狠狠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和这个变态置气，只会让他更快失控。他需要信息，需要弄清楚这所谓的“保护”背后，到底藏着什么阴谋，以及……自己这身不由己吸引麻烦的体质和这诡异的能力，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一夜，戚安几乎没睡。楼上规律的脚步声时断时续，像一场无声的凌迟，折磨着他的神经。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那声音才彻底消失。

　　……

　　第二天清晨，戚安顶着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走出了家门。他刻意提早了半小时，只想避开那个阴魂不散的家伙。

　　然而，他刚拐出小区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倚在路边的电线杆上。

　　蓝图穿着一身干净的校服，晨曦为他锐利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柔光，却化不开他眉眼间那股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冷感。他手里拎着袋包子，正慢条斯理地吃着，看到戚安出来，他抬了抬眼，语气自然得仿佛他们真是相约上学的同伴：

　　“早啊，邻居。吃了吗？”

　　戚安脚步一顿，胃里一阵翻涌。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蓝图，试图从对方那双银灰色的瞳孔里找出哪怕一丝伪装的痕迹，但没有，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平静，以及……一丝几不可查的探究。

　　“不饿。”戚安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绕开他就想走。

　　蓝图也不纠缠，三两口吃完包子，将塑料袋精准投进远处的垃圾桶，然后就不远不近地跟在了戚安身后。

　　这种如影随形的感觉，比正面冲突更让人抓狂。

　　一路上，戚安试图加速甩掉他，但蓝图总能保持着一个固定的距离，如同最顶尖的猎手，从容不迫。他甚至还在一个红灯路口，好心地提醒了一句：“小心车。”

　　戚安的手指攥紧了书包带，指节泛白。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了学校。

　　教室里，戚安刚在自己的座位坐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感觉身旁光线一暗。

　　蓝图极其自然地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了下来，仿佛那是他的专属座位。

　　“你……”戚安猛地转头。

　　“老师安排的。”蓝图打断他，晃了晃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课本，脸上居然还能摆出一副“我很听话”的纯良表情，“说我刚转学，需要同桌帮助尽快熟悉环境。”

　　戚安死死盯着他，胸腔起伏。他感觉自己像一只被无形丝线捆绑的猎物，而牵着线的那个人，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徒劳挣扎。

　　第一节课是数学。

　　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一道复杂的三角函数综合题，涉及到多次代换和几何构造。对高三学生来说，难度不小。

　　“有没有同学愿意上来试试？”老师环视教室。

　　教室里一片寂静，没人愿意在这种难题上冒险。

　　就在这时，戚安身旁的人举起了手。

　　“老师。”蓝图站起身，声音清朗，瞬间吸引了全班的注意。他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属于优等生的谦逊，“我觉得，戚安同学可能对这道题有更……独特的见解。”

　　一瞬间，所有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戚安身上。

　　戚安的背脊瞬间绷直了。他感到一股冰冷的怒火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家伙是故意的！他在逼他，用这种看似无害的方式，逼他在众人面前暴露自己不同于普通学生的思维和能力！

　　台上的老师也愣了一下，随即看向戚安：“戚安？那你上来试试？”

　　戚安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他不能爆发，不能引起更大的注意。他站起身，在全班同学的注视下，一步步走向讲台。

　　粉笔在他指尖有些发烫。他盯着那道题，前两世在无数生死副本中锻炼出的、远超常人的逻辑分析和计算能力在脑中飞速运转。至少有三种更简洁高效的解法在他脑海中浮现，每一种都能秒杀黑板上的标准答案。

　　但他不能。

　　他只能用最笨拙、最符合高中生思维的方式，一步步推导，甚至故意在中间绕了个小圈子，最终才得出一个勉强及格的答案。

　　写完最后一笔，他放下粉笔，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不是害怕题目，而是害怕身后那道始终落在他背上，仿佛能穿透一切伪装的目光。

　　“思路……嗯，大体上是对的，就是步骤有点繁复了。”老师点评道，语气带着点鼓励，“下去吧，下次可以尝试更简洁的方法。”

　　戚安低着头，快步走回座位。他能感觉到蓝图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那目光里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更深沉的、仿佛在确认着什么的审视。

　　“装得挺像。”在他坐下的瞬间，蓝图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低低地说了一句。

　　戚安的手指猛地掐进了掌心。

　　就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想揪住蓝图的衣领问个清楚时——

　　【叮——！】

　　那个冰冷的、毫无感情的电子提示音，如同丧钟般，毫无预兆地在他和蓝图的脑海深处同时炸响！

　　【检测到适格者‘戚安’、‘蓝图’处于同一区域，符合组队条件。】

　　【新手引导任务《校规即是铁律》强制激活。】

　　【倒计时：10、9、8……】

　　戚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怎么会这么快？！而且……组队？和这个家伙强制组队？！

　　他猛地看向蓝图，却发现对方脸上的慵懒和戏谑也在瞬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计划被打乱的阴沉和绝对的警惕。

　　蓝图猛地转头，视线精准地锁定戚安，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急促和严厉：

　　“别抵抗！这次的传送……不对劲！”

　　【3、2、1……】

　　【传送开始。】

　　嗡——！

　　熟悉的失重感再次袭来，比进入“阴暗面宫殿”时更加猛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霸道力量。戚安眼前的一切——教室、同学、黑板——如同被投入漩涡的颜料，瞬间扭曲、旋转，然后被彻底撕碎、拉长，化作一片令人晕眩的光怪陆离。

　　在意识彻底被抽离的最后一刻，他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冰冷而有力的手死死攥住。

　　是蓝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