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骄阳》辞朝夕

13、就像洪水决了堤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颜淮一一进家门就看见颜迩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他慢慢走上前，想把颜迩抱到房间去睡，但是还没有碰到她，颜迩就醒了
　　“哥哥～你怎么回来这么晚”因为很困，迷迷糊糊的声音软软糯糯
　　看见这样的颜迩，颜淮一心不免柔软
　　“哥哥有事，哥哥不是说过了吗，如果哥哥回家晚就不要等我了”颜淮一把颜迩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妈妈呢？”颜淮一看了看家里，没有见到杨菲，就问颜迩，平常颜迩不睡觉杨菲是要说她的
　　“妈妈出去找爸爸了”颜迩声音小小的，像梦呓一样
　　听见杨菲去找颜青山了，颜淮一额头一跳但还是软着声音问“爸爸回来过吗？”
　　但是颜迩没有回答他，她已经睡着了
　　没有办法，颜淮一把颜迩抱回床上又给她掖了掖被角看了她一会儿，关门出去了
　　颜淮一坐在沙发上，他想出去找杨菲，但是他不知道去哪里找，心好累
　　咔哒一声响
　　杨菲推门进来，她动作很小心，看到沙发上的颜淮一时，她并没有很吃惊，只是有些心虚
　　“一一……”杨菲叫了颜淮一一声，颜淮一抬起头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她
　　“回来了……回来了，就去睡吧”颜淮一刚刚看了，杨菲身上没有受伤，而且动作还算敏捷，自己也累的没办法了，稍微放下点心就自己回房间了
　　杨菲看着颜淮一走进房间，他的背影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轻快，有的是一种沉重，她想，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一股愧疚感油然而起，她今天出去找颜青山，是因为她听说他被打伤在那边桥下，结果她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都，就觉得自己被骗了，生气又只能无奈的回来
　　她在路上料想过颜迩没有告诉颜淮一她出去的事情，也想过她告诉他了，然后颜淮一出去找他，当然也想过他等她回家的情况
　　最近两年，颜淮一越来越寡言，作为母亲她怎么会不着急呢？可是她心底又抛不下自己的丈夫
　　她觉得颜青山会变好的，只是他现在还在迷途中
　　杨菲叹了口气，转身回了房间
　　颜淮一躺在床上，很疲倦却睡不着，莫名的眼泪从眼眶里流出，越来越多越来越多……像止不住的洪水决了堤
　　扣扣扣
　　一阵敲门声传来，颜淮一却没有去开门，他眼神空洞的盯着天花板，直到门外传来杨菲的声音“一一，他是你们的爸爸，是我的丈夫”
　　听见这卑微的声音，颜淮一突然止住了眼泪，他突然想，活着真没意思
　　麻木的，他从床上坐起来，眼神变得目标明确，他看向书桌上的剪刀……
　　当他拿起剪刀划开第一个口子时，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让颜淮一从迷失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不要放弃，不要放弃，每一个自己都是世界完美的作品……”
　　欢快的歌声冲击着颜淮一的大脑，下意识的，他放下剪刀，就这样把受伤的手臂放下，去床上拿起手机接了起来，就算这个号码没有备注
　　“喂！颜淮一”姜野知的声音有些兴奋
　　“喂……”颜淮一用沙哑的声音回答他
　　声音沙哑，像被刚刚吵醒
　　电话另一头的姜野知明显意识到颜淮一的声音，声音变得不那么激动，他觉得是自己把他吵醒了
　　“对不起啊，我就是突然想给你打个电话……没想别的，就打过来了，我，打扰到你的话，你骂我吧！”姜野知视死如归又满含愧疚的一通话把颜淮一听笑了
　　“我没有睡，我只是……没事”颜淮一短暂的笑了一声，其实仅仅是一声气音，到后来几个字语气又变得低沉
　　都说他没有睡了，姜野知又是一个心思比较细腻的人，就又觉得是今天下午因为小猫事情给他的打击还是太大了
　　“你不要伤心了，有我陪着你呢，你是不是要做噩梦啊，没事啊，我会一直在的”姜野知安慰的话从冰冷的电子屏幕里传出来，明明知道姜野知并不知道什么，但是在这时候的一句有我在，是多么的温暖呢？
　　“嗯……那你陪我打个电话吧，同桌”颜淮一坐在床上，伸手从床头柜里拿出医药箱，给刚刚才有点疼意的伤口包扎
　　“好啊，哎，那个……”姜野知仿佛想说什么但是又脸皮薄，不知道怎么说憋了半天就憋出这几个字
　　“怎么了？”颜淮一问
　　“我……我可以……叫你……叫你一一吗？”姜野知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语气快得像有几匹狼在后面追着要吃他一样快
　　不合时宜的颜淮一觉得自己的伤口扎的有点深啊……
　　“可以啊，为什么问这个？”颜淮一低头认真揩拭着从小臂处流下的血液，语气漫不经心，沙哑依旧
　　“就是……就是……就是觉得”姜野知不好意思了？颜淮一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不免想
　　“就是什么？不想叫我名字嘛我的名字不好听吗？”颜淮一问他
　　“当然不是！我只是觉得白习习他们都叫你一一，我们现在也是朋友了，是不是也……”可以叫你一一
　　后面的话姜野知没有说出口，他实在是觉得有些脸红，这太……太不正常了！朋友之间为什么不可以！有必要问嘛！
　　颜淮一听着他有些慌乱的声音，脑子里面自动生成了姜野知不好意思得面红耳赤的画面，真是太有意思了
　　“你可以叫我一一，他们都这样叫我你怎么还要问一问，我不同意你就不叫了？”颜淮一语气已经没有刚刚的死气沉沉，还带了些揶揄的味道
　　“叫，怎么不叫，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要问你一下”姜野知小声说
　　这边处理好伤口就躺在床上了，一看时间已经两点多了
　　后面姜野知又讲了一些事，直到他听不到颜淮一的回答
　　“一一？”姜野知用气音来试颜淮一是不是睡着了，没有叫醒，看来是睡着了
　　这边颜淮一握着手机睡着了，另一边姜野知可没有这么容易睡着了
　　他刚刚在打电话的时候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他为什么变得如此害怕说错话
　　像是打通电话的那一刻，心脏跳动的速度还在脑子里久久不愿散去，像是听见颜淮一沙哑疲惫的声音时那心口无意识的抽疼，都昭示着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在生根发芽，姜野知想要抓住却被它轻易飞走
　　姜野知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想到上次体育课上他扭伤了脚，白许诩他们又不在，他身边只有颜淮一一个人比较熟悉，但是碍于颜淮一经常不笑，姜野知不太愿意麻烦他
　　但是颜淮一主动来把他带到了医务室，他还记得那一次和医生的对话
　　“你们这些小孩子，都爱蹦蹦跳跳的，下次注意啊”校医是个女生，语气温柔又带着点责备
　　“知道了老师，他不小心扭到的应该没事吧？”颜淮一问医生，听到医生说没什么事就说自己要上个厕所出去了
　　“老师，这应该不严重吧”姜野知看着被包了好几层的脚踝问
　　“没事，这不是那孩子担心你嘛，非要让我多给你弄几层”医生笑着开玩笑“不过他这孩子是这样的，上次也是他朋友吧，一个可爱说话的孩子，摔着腿了，他也是非常紧张，一直嘱咐我要好好弄一下，就像受伤的是他自己一样”
　　听医生说完话，姜野知想“果然是个温柔的冷面小王子”
　　从记忆中抽离，姜野知仿佛突然想通了，“肯定是因为颜淮一自己本来就很好，所以我才会这样的！”想通了这件事姜野知拿起手机给颜淮一发了条消息
　　要不今天不去图书馆了吧，我觉得你需要……
　　要不今天不去图书馆了吧，我就觉得我……
　　要不我们今天……
　　删删改改，姜野知最后决定使用最两全其美的话，既不用让颜淮一觉得自己不好，又不觉得他不好
　　z:一一，我们今天就好好休息吧，我觉得，我们需要休息一下，不然要被猝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