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三十四章 渊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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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乾宫上下红烛摇曳，人声鼎沸，彷佛蝉鸣蛙噪的夏日；而春晖苑内，却是寂寞清秋，一钩新月天如水。
宫中的喧嚣热闹和这里的螽斯幽鸣彷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离殊一个人托着腮，坐在苑中的一块青石上。
一弯新月好像天上仙女秀发上的银梳，悬于碧空；又像苍天的冷眼，斜睨凡间的庸庸碌碌。
外边的鞭炮声声，折腾得她心痒难熬，想去又迈不动脚，眼前浮出两个缩小版的自己，一黑一白。小黑一个劲地撺掇鼓动着：二师兄穿上红袍的样子，一定不比骑着天马的夜华太子逊色，那只骄傲的小孔雀薰华穿嫁衣的样子……肯定一千个一万个不情愿。去吧去吧，多难得啊！两国太子公主的大婚，才子佳人，天生一对，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小白却羞羞答答别别扭扭地辩解道：二师兄娶亲了，以后二师兄就有要全心全意欢喜爱护的人，就没空理会阿离了，去了不仅给二师兄添麻烦，自己也会难过的…………
小黑小白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直吵得她脑子纠结成一锅粥。
突然，眼前一黑，一双冰凉的手覆盖在双目之上。
切，这大半夜的，二师兄在洞房，除了他还会有谁？
她瘪瘪嘴：“大师兄，别闹了！”
“难道你心里只有大师兄？一点都没有二师兄的地方么？”
眼睛上的双手撤去，鼻对鼻，眼对眼，一张皎若明月的玉颜完整地展现在离殊面前。
“啊！！！！！！！！！！！！！！！！！”
尖叫声划破春晖苑的静谧。他无奈地捂住耳朵：“阿离，还是不够淡定啊。”
“你不应该在洞房花烛么？怎么跑这来了？”她惊得眼睛瞪得和嘴巴一样圆，指着他的鼻子吼道。
玄嚣退后一步，搬了块石头搁在她旁边，也坐了下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他也仰首望月，侧面对着离殊，纤细莹润的脖颈和漂亮的下巴连成柔和的一线，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光芒。
“可是……可是……”她捡了枯枝，低头在地上乱七八糟地涂鸦：“那薰华公主怎么办？明天你怎么和皇上皇后交代？你不是最怕你父皇不理你么？”
他低头瞧了瞧她缩头乌龟的小模样，含笑道：“你就这么不相信你二师兄？我曾经和你说过，不过了为了让自己在父皇眼中的分量更重些，才要不择手段娶到薰华。”
她当然记得，可还是似懂非懂……
“既然娶了，你就得负责吧。师傅说过，女孩子的名节给了你，你便不能置之不理……”
“我的事，阿离不用担心，既然娶了回来，总有办法的，相信我。”他抬手抬起离殊的下巴，直直地看进她的眼底，那里有新月如眉，如碧水青天，还有独一无二的自己的影子：“与其对着酒席上那帮阿谀奉承、墙头芦苇顺风倒的官员皇亲们无聊应酬，还不如对着你这颗傻呆呆的树脑袋来得轻松。”
“二师兄……”
“阿嚏……”夜露浓深，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喷嚏，将膝盖紧紧抱住。
一袭宽大温暖的袍子披在了身上，那股熟悉的幽淡冰凉的青木香丝丝缕缕飘散开来。
“二师兄……”她想起在树林中，碰触到二师兄指尖时的感觉，心彷佛飘在了空中，定不下来。“二师兄，你真好。”
他没有回答，反而将头轻轻地搁在离殊的肩膀上。
“因为阿离的怀抱很暖和……阿离让我觉得很安心……”
“诶？”
“我小时候，总是一个人住很大的宫殿，一个人睡很大的床，我盖了好多好多条被子，可还是觉得冷，像睡在冰窖里一样……在凤麟洲你被梦魇住抱住我的时候，我第一次体会到温暖的感觉……就像，”他伸出两手，比了个大大的圆：“就像春天的太阳，冬天里的火炉。”
唉，她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自己没有家人会有烦恼，二师兄有了家人，却依然烦恼……
“阿离的家在哪里呢？”
“家？我没有家，我只是昆仑山上的一棵离硃木……”她语气低沉了下去。
“那也没有什么了不起，无牵无挂，比我好，有家却得不到家人的认可。”他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起伏，好像对于之前的一切得失已然麻木：“话说，昆仑山的树都那么容易能修成人形吗？”
她头摇得像拨浪鼓：“不是的，离硃木一般要修行一千年才能有人形，而且还不稳定，白天是人，晚上又变回一棵树。”
他嗤嗤地笑了出来：“这么说来，阿离是看着年纪小，其实是个千年老树妖，比我大了整整九百八十岁，我得叫你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太奶奶了……”
“你胡说什么啦，我才没那么老。我就只有五百岁而已，把你的太字给我吞回去一半。”她气鼓鼓地丢下手头的树枝子，把他的脑袋一把推开，哼，把本姑娘叫得这么老，还想免费享受靠椅，一边凉快去吧。
他完全没注意到某树火冒三丈的神情，反而用一双能甜溺死人的星眸，好奇地盯着离殊：“这就神了。阿离怎么能五百岁就有如此稳定的人形呢？认识你这么久，我还没见过你绿油油枝繁叶茂的模样呢。”
啊啊啊啊啊啊！讨厌，就这么想把我打回树的原形？果然，温柔的二师兄是变态的，变态的二师兄是正常的……………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没有人形之前，听着树上鸟儿们讲着三界中许多的传奇，觉着修成人真好，修成了人形，就可以走出昆仑山，去用自己的双腿，自己的双眼去见证那些有趣美好的故事。……我五百岁的时候，师傅来了。他是来悬圃找锁阳草救夏国三公主精卫的魂魄的……”
“夏国三公主精卫的魂魄？”玄嚣一愣，陷入深思：这精卫，早有传闻，出生之夜，天现荧惑守心异象，荧惑之星与心宿两火相撞，红光满天，将个暗黑天幕映照得如血海一半，红浪翻滚。待红光褪去后，苍天如被利斧劈开一道，日月居然从这天裂之缝隙中同出，随之溢出的还有一股紫色的卿云之气，若烟非烟，若云非云，悠悠荡荡，在天地间弥漫开来。 “日月同出，卿云蔽日”本是祥瑞之兆，主四海升平，国泰民安，偏偏却在荧惑守心后破天之痕而出，就带上了几分凶煞的意味。
出生如此惊天动地的小孩儿，却在八岁那年溺死河中，本就匪夷所思，果不其然，夏国皇室竟找了师傅去夺仙草救魂魄……
离殊继续耐心地说明自己莫名其妙的化人经历：“是啊，就是薰华的三妹。可惜的是，由于十世情劫之后，师傅未曾回到天界归位，所以法力只剩下过往的十分之二三，在悬圃被西王母的开明兽打伤了，没能救得了精卫的魂魄……”
“那魂魄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当时师傅晕倒在我的树根旁，那个装魂魄的瓶子也被开明兽打碎了。我就看到许多萤火虫一般的光点一闪一闪地四散飞开，一下子就没影了，然后，我就变成人了……”
“这么奇怪！魂魄碎了你就变成人了？”玄嚣语气中透着难以置信，还有继续隐约的兴奋。
“对啊。还有更奇怪的呢。我见了那夏国皇妃白如槿，就觉得好生面熟，可我明明不认识她的。有时候，睡着了做梦，还能梦到有人叫我三丫头……下了昆仑山之后，有人叫我呆瓜树，有人叫我小师妹，有人叫我离殊，还有如你这般，叫我阿离的，可根本没人叫过我三丫头啊……”
离殊说得正兴，肩膀猛然被玄嚣抓住，他一脸严肃，语气急迫：“阿离，你有没有和师傅说过这件事？”
怎么了？二师兄干吗反应这么激烈？她唬得脸色煞白，不住摇头。
玄嚣松了一口气，小心地一点一点将她鬓边的碎发撩起、别到耳后，温柔地说：“这件事以后不能告诉其他人，连师傅也不可以。”
“为什么啊？”她挠头，满心的不明白。
他凝视着离殊的双眸，用拇指轻轻抚过她的脸颊：“虽不完全肯定，但我猜，阿离大概得了那夏国三公主的几缕魂魄，才能以五百年之修行化成人身……”
话未说完，他却将离殊紧紧搂进怀中，用飞花碎玉般轻缓柔和的声音解释道：“白如槿与师傅有旧，如果师傅知道你得了三公主的魂魄，又瞒了他这么久，他一定不会原谅你的，而且一定会帮白如槿要回来三公主魂魄的。那时，你就又变回一棵树了……抱着一棵树哪有抱着温暖的阿离舒服呢？”
她的心，此刻彷佛断了线的风筝，不知道飞往何方……
漫漫长夜，只有秋虫啾啾吟唱，明月流光，何需多言话短长。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第三十四章 渊源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