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垒萧萧芦荻秋》楚翩鸿

10、第九章 华胥

　　三月三，龙抬头，青龙、明堂、金匮、天德、玉堂、司命六辰值日，诸事皆宜，不避凶忌，乃宜于嫁娶的黄道吉日。
　　天君长孙夜华太子与青丘白止帝君幺女白浅上神的大婚便定在了这日。
　　天上人间略有些名望的神仙们都收到了去瑶池畔或青丘赴宴的请柬。一时间，白浅上神与夜华太子的婚事成了神仙们茶余饭后的热点话题。
　　东华仙君身为三岛十洲之主，仙君府自然是早早收到了青丘发来的帖子。此番玄嚣归来，便是寻得了师父交代的贺礼。从南海之滨的鲛人手中，得了其眼泪所化的芜菁珠。这芜菁珠乃鲛人伤心欲绝之际所流下的红泪所化，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置于黑暗之处，能照如白夜，比那夜明珠还亮上几分。若是置于人枕边，能散发出沉香木般安神静气的甘甜香味，令人好梦连连。
　　东华仍在闭关修养之中，贺礼便由陆吾打点好送往青丘。
　　关于青丘，离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那《三生三世，十里桃花》的爱情故事，被昆仑山的鸟儿们深入探讨了何止千百次。
　　如今有得见白浅上神本人的大好机会，自然是不可以浪费的，她左磨右泡，终是说动了陆吾，带自己一同前往青丘。
　　离殊跟随陆吾学习法术已有一段时日，略有小成。也许是因为昆仑神树的出身，木者生火，在练习五行法术时，堪堪对火系法术悟性甚好，掌握极快。那曾经令她羡慕不已的御物飞行之术，已然不在话下。
　　东华，陆吾习惯驱云，离殊却不爱云朵，觉得神仙人手一朵大云彩，一点特色都没有，心意一动，便将院中白木槿的花朵儿变大，变成一只船儿形状，成了自己天上的“坐骑”，并取名“花船”。陆吾，玄嚣听到她得意洋洋报出自己坐骑的大名“花船”时，脸上神色颇有奇妙，继而又默契地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此名甚好！此名甚好！”
　　今日前往青丘，三人同乘于“花船”之上。
　　出门送礼，离殊和陆吾都小小打扮了一番，好歹也是三岛十洲的脸面啊。自从被玄嚣折腾了许久，离殊的做人之术随着法术一道，也小有进步，自己梳个如意髻，穿个褙子罗裙那是轻而易举。陆吾一贯整齐，打点与否无关大局，今天仍是一身玄色长衫，窄袖，素色腰带，头发整齐地全部盘到头顶，用一根象牙簪子别住。玄嚣倒是潇洒，与平日没什么不同，仍做随意的装束，见离殊和陆吾，一棵树和一只老虎，如此紧张郑重的情状，轻哼一声，闭目养神。
　　虽然知道玄嚣许多事情于自己并无恶意，可离殊总觉得在他面前无论是说话抑或做事，总有别扭的感觉，远不如与陆吾师兄处着时自在。所以，见他似乎倦意沉沉的模样，也不愿打扰，拉了陆吾在一旁说话。
　　“大师兄，夜华太子和白浅上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唔……我一直待在凤麟洲，不过听师父偶尔提过几句二人的婚事而已。”
　　“哈！大师兄你太孤陋寡闻了。想我在昆仑山的时候，便听了许多他们的故事呢。你可晓得他们这桩婚事背后的诸多波折？”离殊瞳仁黑亮，狡黠一笑。
　　陆吾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探头问道：“难道二人之间还有许多隐情不成？”
　　“那是。白浅上神乃青丘狐帝膝下的幺女，如今十四万岁高龄却与五万岁的天帝之孙夜华太子结为夫妇，你不想想二人皆非寻常之辈，却为何甘于如此出人意料的安排？”
　　“你这一说，还真是！”
　　“这话还得从多年前天界与鬼界的一场大战说起。白浅上神为阻鬼君擎苍破出东皇钟，与他大战一场，被他种下封印，失去记忆变为凡人。于东荒俊疾山遇到了夜华太子，二人日久生情，珠胎暗结。谁成想，天庭之上，夜华侧妃素锦阴毒设计，逼得白浅上神跳下诛仙台。诛仙台啊，若是神仙，满身修为散尽；若是凡人，便是飞灰湮灭再无轮回……”说到动情处，离殊红了眼圈，虽听了许多遍这回事，可如今由自己口中再次重温，酸楚之感更甚。
　　陆吾眼睛瞪得圆圆，一脸难以置信。人人都道白止帝君之女嫁于天界太子，实乃天作之合，未曾料到背后竟有这般波折。
　　“那后来，夜华太子与白浅上神是如何澄清误会，再续前缘的呢？”
　　“所谓缘定三生，便是无论遭遇何种变故与陷害，有缘之人总归会走到一处。”离殊说到此处，神情激动，眸中神采飞扬。“白浅上神跳下诛仙台后，反被诛仙神力冲破封印，恢复仙力，将凡人记忆抹去变回白浅。后在东海水君处重遇夜华，后又多次为夜华所救，经历了一番风霜之苦，二人终成眷属。我们才有了今天这杯喜酒可以喝啊。”
　　“真没想到，真没想到……”
　　“嗯。确实令人唏嘘。”
　　离殊陪着陆吾感慨了一阵，忽而盯着他的脸，正色道：“大师兄，你我既为同门，便是有缘，你对我这般好，若有一天，咱们也遭了变故不在一处，我一定会努力找到你的。”
　　瞧着一脸认真的丫头，陆吾心中一喜，揪住她腮帮子上的肉肉，捏捏，再捏捏。
　　“放心，若是有一天，小师妹不见了，大师兄自是舍了性命，也要寻到你的，也终归会寻到你的。”
　　身边，玄嚣身姿不动，彷佛睡得正熟，只是那细长的睫毛微微抖了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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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可是东华仙君府的仙君？”
　　身后传来一声娇滴滴的呼唤。
　　“花船”上的三人一齐回头。
　　只见一朵五彩祥云之上立着两位容貌出众的仙子。为首的一位似是主人模样，秀发如云，眉如柳叶当风，眼如碧玉含烟，紫衣紫裙，彩带飘飘，真真是艳丽不可方物。另一位衣着则略略简单些，似是侍女，一身柳色黄衫，眉眼清秀。喊话的便是那黄衫侍女。
　　见三人停船回头，那黄衫侍女对着三人弯腰施了一礼，婉转说道：“纪维容见过陆吾仙君，玄嚣仙君。”视线有意无意地飘到了玄嚣的脸上，那白脸儿便染上一层红晕，煞是娇羞。
　　那主人模样的女子也对着陆吾、玄嚣颔首笑了一笑，貌似不经意地瞥了一眼离殊。
　　“你家东华仙君近来可好？”
　　那黄衫侍女的声音已是巧啭动人，这紫衣美人一开口，更是如黄莺出谷，凤凰欢鸣，听得人骨头酥软，心猿意马。
　　离殊偷偷扯扯陆吾袖子：“她们是谁？”
　　“前面的是九河神女华胥仙子，边上的是她的侍女纪维容姑娘。”
　　二人低语间，玄嚣已经上前一步，行礼道：“见过九河神女大人，见过纪姑娘。家师最近正在闭关，所以，为贺夜华太子和白浅上神大婚，由我和陆吾二人先行将贺礼送往青丘。”
　　九河神女目光越过玄嚣陆吾，落在离殊身上。
　　“这位姑娘是？”
　　“这是家师新收的徒弟，名唤离殊。离殊，还不快过来见过神女大人。”
　　陆吾推了推愣在一边的离殊，她赶忙回神，对九河神女弯腰施了一礼：“离殊见过神女大人。”
　　闻言，九河神女的柳眉不易觉察地皱了一皱，很快恢复端庄神色。
　　“我和东华是多年至交，离殊既是东华的徒儿，就不必多礼了。我也正好要将贺礼送往青丘，赶早不如赶巧，一道前往吧。”
　　“是。”
　　“陆吾，你且与我说说，这几日你师父你都做了些什么？等他出关了，你给我个信儿，我好去探望。”
　　“是。陆吾明白。”
　　陆吾小心翼翼地跟在九河神女身后，回着神女的问话。
　　纪维容则走到玄嚣一侧，仰首，柔声说着什么，脸上写满的羞涩欣喜。玄嚣侧首倾听，不时附和一声，笑容妖冶。
　　离殊被晾在了一边，果然，红颜都是祸水……直接冲走了两个师兄……
　　如果目光可以杀人，那么陆吾和玄嚣足够被她杀死千万次了。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八卦了一把白浅与夜华，来自唐七公子《三生三世十里桃花》，与本文主干情节无关，请各位看官别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