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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蛋糕塔之殇 ...

  •   今天晚上你爸结婚你去不去?张三发来语音。

      “去,怎么不去?”宣飞鸿回得干脆,嘴角勾起一抹笑,“我得回家拿个东西。”

      想到那样东西,他心口都发烫。

      手机那头,张三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坏笑起来:“操!你小子!是不是要求婚了?跟你那个学长?”

      宣飞鸿笑骂:“就你他妈机灵。”

      “呸,我还不了解你?你这死闷骚!”张三道,“等着,晚上我来找你,看你怎么表演。”

      电话挂断,轿车驶入庄园,喷泉旁的喧闹人声隐约传来。宣飞鸿脸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下车,把外套丢在车里。司机躬身:“少爷,老爷吩咐,请您今晚务必留下,他有事找您。”

      宣飞鸿嘴角一抽:“他今晚不忙着跟新小妈春宵一度,找我这个碍眼的儿子做什么?”

      司机噤若寒蝉。

      宣飞鸿嗤笑一声,抓起西装外套,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大步走进书房里,拉开抽屉,取出一个天鹅绒小盒子,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珍重地吻了吻盒面,打开。

      一枚钻戒在灯光下流光溢彩,璀璨得灼眼。

      宣飞鸿对着光细细地看,指尖竟有些发颤。他深吸一口气,把戒指盒塞进胸前内袋,紧贴着心脏。

      就在这时——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女佣怯怯的声音传来:“少爷,老爷吩咐的礼服送来了。”

      “不用,我晚上有事。”宣飞鸿拉开门,脸色瞬间沉下。

      管家像座山一样堵在门口,女佣抱着礼服,大气不敢出。

      “老爷今晚请您留下。”管家声音毫无波澜,“是关于您那位……男朋友的事。”

      *

      宣飞鸿自幼丧母。

      他是宣老爷明媒正娶的原配留下的独子。母亲产后体弱,没多久就去世了。从那以后,宣老爷再未续弦,却在外面玩得越来越花,情妇数不胜数,私生子真真假假一箩筐。

      别的二代三代吃喝玩乐,私生子好歹有亲妈忙着修理。宣飞鸿遥遥领先,课余作业就是跟他爹那些女人,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私生子斗法。他爹也从来不管。

      时间长了,人人都说宣大少手段厉害,得宠,是铁定的继承人。

      宣飞鸿听了只是笑,心里一片冰冷。

      他爹对他,从小也算有求必应,是个慈父。可那种感觉很奇怪。他记得很清楚,小时候一个雷雨夜,他从噩梦中惊醒,一睁眼,宣老爷就坐在他床边。

      窗外闪电划过,屋内刹那间映得一片雪白。那一瞬间,他清楚地看到,他爹看他的眼神,冰冷得像是一条毒蛇。

      下一秒,父亲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替他擦去冷汗,掖好被角:“睡吧。”

      可闭着眼睛,心里的恐惧却越来越大。好在,第二天起来,父亲还是一如既往地和他打招呼,于是他告诉自己,也许是看错了。轻轻掀过了这一篇。

      后来,父亲女人越来越多,经常彻夜未归。青春期的男生也狗都嫌。他爹不回来,宣飞鸿也乐得其见。于是这份父子之情,彻底淡了。

      直到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后妈”出现,他才重新“记起”自己还有个爹——更准确地说,是记起了可能威胁他继承权的人。

      无论如何,他想带何灼回家还需要他爹的同意,哪怕父子已经很久不怎么交谈。

      宣飞鸿拉开三楼的窗帘。

      夜幕低垂,楼下花园,佣人们正布置着晚宴,白色玫瑰簇拥着烛光,衣香鬓影,笑语喧哗。

      深蓝色的整个三楼,寂静得像一座坟墓。

      他胸口那枚戒指,烫得他心口发疼。

      好想他。

      想立刻见到何灼。

      女佣又来敲门:“少爷,老爷请您下去。”

      宣飞鸿漫不经心:“知道了。”

      他一点也不急,慢条斯理地等张三发了消息,才晃下楼。

      张三端着酒杯,在靠近他窗下的地方挤眉弄眼。宣飞鸿走过去,撞了下他肩膀:“来这么早?”

      “为你保驾护航啊,兄弟!”张三嘿嘿一笑,侧身让出身后一个矮壮的中年男人,“你看我把谁请来了?”

      那男人一见宣飞鸿,眼眶瞬间红了,洪钟般的声音带着哭腔:“世侄!我的好世侄!”

      宣飞鸿愣了下,还没想起这是哪号人物,就被对方一个熊抱勒住,眼睛都瞪大了。

      “我苦命的妹子啊!你走得太早了!看看飞鸿,都长这么大了……”男人嚎啕大哭,声若洪钟,瞬间吸引了周围所有目光。

      显然,这位“舅舅”是来给新夫人下马威的。

      宣飞鸿一时分不清他是真情还是假意,只好拍着他的背安抚:“好了舅舅,别伤心了,这么多人看着呢。”

      他顺手给便宜新舅舅拿了杯香槟,自己也拿了一杯,假装有点事做。

      张三在一旁看戏,笑得贼兮兮。

      宣飞鸿应付完舅舅,踹了张三一脚:“差不多得了,让他给我那后妈添点堵就行,别惹我爸。”

      “放心,我哪儿敢惹你爹啊!”张三嬉皮笑脸,随即压低声音,“不过我是真服了你,宣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必成大事啊!”

      宣飞鸿皱眉,觉得他话里有话:“你他妈什么意思?”

      张三却一口干了酒,溜了:“你爸出来了,撤了!”

      宣飞鸿简直莫名其妙,冲他背影喊:“我酒窖里有更好的!”

      “不了,这杯就够了!”张三空杯示意,头也不回地跑了。

      婚礼进行曲响起。宣老爷一身白色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竟真有八九分当年的风采。当他牵着身边那人走上台时——

      啪!

      宣飞鸿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他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

      站在他父亲身边的人……正是他今天心心念念想求婚的人。

      何灼。

      他一身剪裁极佳的白西装,宛如月华凝练而成,衬得肤色几近透明。他微微侧头,似乎在听宣老爷说话,低下头遮掩笑意时,一缕墨色碎发垂落额前,唇边勾起一个极浅却足以令周遭失色的弧度。

      旁边有女客惊艳低呼:“那人是谁?太好看了吧!”

      她的同伴眯眼细看,赶紧拉住她:“你小声点!那个是宣少之前的那个……男朋友!”

      宣飞鸿猛地回头,恶狠狠地瞪向那两个女宾,双眼通红,骇得对方连连后退。他不管不顾,扭回头死死盯着台上那对璧人。

      宣老爷仿佛没看见儿子的失态,牵着何灼,一步步走下台阶,来到宣飞鸿面前。

      “飞鸿,”宣老爷声音温和,在宣飞鸿耳里却像淬了毒的针,“来,这是何灼,你的新妈妈。”

      他又看向何灼,笑意更深:“何灼,这是我儿子,飞鸿。”

      空气一片死寂,宣老爷表情松快,在众人的沉默里如鱼得水。

      何灼伸出手,语气淡漠得像在念台词:“你好,宣飞鸿。”

      宣飞鸿一把死死攥住他的手,用力到指节泛白,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我们……需要装得这么不熟吗?”

      宣老爷挑眉:“需要我回避,让你们单独处理一下问题吗?”

      何灼脸上闪过一丝极快的痛苦,低声道:“松手。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这时,被所有人忽略的背景板“舅舅”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哭声:“飞鸿!我想起你妈了!我苦命的妹子啊!”

      他这一嗓子,把所有目光又吸引过来。真是添如乱,宣飞鸿拉着何灼就想走,何灼使劲甩他的手,没甩开。

      宣老爷在身后慢悠悠地问:“飞鸿,你今晚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吗?”

      宣飞鸿脚步顿住,一字一句,像是带着血:“这个仇,我记下了。”

      宣老爷嗤笑:“你走可以。人,你今晚带不走。”

      好一番霸气的发言,简直像是个king在面向世界人民发表万国宣战书,而不是个抢了儿子对象的老无赖!

      保安像听到狗哨一样立刻团团围了上来,一路去抓闹事的“舅舅”。那矮胖的舅舅却异常灵活,左闪右躲,上蹿下跳。手里一杯香槟在杯中摇曳,愣是没洒。他一边躲,手腕一翻,竟一边摸上了铺着蛋糕塔的桌布!

      “都别过来!”他大吼一声,猛地一拽!

      哗啦啦——!

      在众人的尖叫声中,香槟塔和巨大的蛋糕塔轰然倒塌,劈头盖脸地朝着宣飞鸿和何灼砸去!

      啪叽!啪叽!

      宣飞鸿想也没想,猛地将何灼扑倒在地,用整个背部承受了大部分冲击。

      奶油四溅。

      何灼仰倒在草坪上,发梢和脸颊都沾上了白色的奶油,他下意识抿了抿唇。

      甜的。

      宣飞鸿撑起身,背上全是蛋糕,狼狈不堪。他急切地去拉何灼:“你没事吧?”

      何灼还没回答,一只有力的手已经托住了他的后背。

      宣老爷关切的声音响起:“有没有受伤?需要去换身衣服吗?”

      宣飞鸿抬头,怒视着父亲。

      何灼接过宣老爷递来的手帕,擦了擦脸,声音依旧平静,简直让人叹为观止:“谢谢。有备用的衣服吗?”

      “在衣帽间。”宣老爷温声道。

      远处保安已经按下闹事的舅舅。何灼收回目光,点点头,看了一眼浑身奶油的宣飞鸿:“你也一起。”

      *

      衣帽间里。

      何灼站在镜前,面无表情地擦拭发尾的奶油。

      门咔哒一声被推开,宣飞鸿径直闯入,双手“砰”地撑在何灼两侧的洗手台上,将他困在自己与镜台之间。

      浓重的酒气和奶油味混合在一起,充斥了狭小的空间。

      何灼蹙眉,透过镜子看他:“你今天喝了多少?”

      宣飞鸿盯着镜子里他那张清冷的脸,哑声道:“没你喝的多。”

      何灼把纸巾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声音冷冷地坠下去:“所以你今天是专门来跟我吵架的?”

      “吵架?”宣飞鸿猛地扳过他的肩膀,强迫他面对自己,眼睛赤红,“你看我爸那样,像是真心要跟你结婚吗?他根本不在乎你!他这是在羞辱你,他根本不爱你!”

      何灼冷笑:“所以,这就是你砸了你爸婚礼现场的理由?”

      “这难道不够吗?!”宣飞鸿低吼,额角青筋暴起,“你明明……”

      “明明什么?”何灼抬眼,电光火石间,目光锐利如刀。

      ——你明明也喜欢我,不是吗?

      这句话在宣飞鸿喉咙里滚了又滚,最终在对方面无表情的注视下,被硬生生咽了回去。他话锋一转,带着不甘和委屈:“你明明说过……会等我的。”

      “我凭什么等你?”何灼反问,语气讥诮,“图你冲动易怒?图你幼稚不成熟?图你像现在这样,除了发脾气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图他什么?!”宣飞鸿被彻底激怒,口不择言,“图他年纪大?图他心眼坏?图他是我爹?!”

      何灼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沉默了两秒,突然仰头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半晌才懒洋洋地丢出一句:

      “你懂个屁。”

      他今晚一直绷着的,有些克制的冰山脸,因这个笑瞬间鲜活起来,眸间水光潋滟,抖动的睫毛长而轻,如羽毛一般轻轻搔刮着宣飞鸿濒临崩溃的神经。

      宣飞鸿呼吸一滞。

      周围的一切仿佛都消失了,只剩下何灼脸上未褪的笑意和那张一张一合、说着他听不懂的话的唇。

      所有的理智、算计、愤怒……在这一刻轰然倒塌。宣飞鸿猛地伸手扣住何灼的后颈,不管不顾地,对着那双唇狠狠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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