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鸢》八月诗

10、贺明朝

　　我没有知道你生气的原因，还踩中你雷区，然后又指责你，是我错了。我只顾着自己的情绪没有想到你。对不起徐嘉遇。
　　以后我不想做的事情我会第一时间拒绝，不会再给模棱两可的答案。我现在打电话也没偷摸了，也都说一声就出门打了，就是有时候懒得出门就趁我妈不在家才打。
　　你也说过谈恋爱是我们之间的事，别人的看法不重要。我也并不是你想的那么没有主见，我自己决定的事情我也不会动摇。之后到申城一起住我肯定会和家里说好的。
　　以后我会正视自己的内心做决定，果断干脆。今天是我自私了。对不起嘛，我是想和你有以后的。以后我们对彼此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都当面指出来好吗？
　　嗯呢，有你这个态度就好了。
　　那你不生气了？
　　不气了。
　　陆知鸢长长地舒了口气。她真的很害怕争吵，她总是会下意识地逃避，缩进自己的壳里。徐嘉遇是不一样的，他不会给她逃避的机会，他要她直面问题。
　　这个过程对于她来说却是残忍的，她需要一层一层剖开内心，做很久的心理建设。
　　她逃避太久了，已经成为了习惯。
　　徐嘉遇告诉她，她必须把问题解决，否则问题一直会存在，越积越多。
　　王芝从小就教育她被别人欺负了就要还手。可是她自己呢？她每次受委屈了只会对自己说忍一忍就过去了，她只会默默掉眼泪，责怪自己没用。
　　王芝的言行不一令她很困惑，她不知怎么做才是正确的。也或许她的性格在出生的那一刻就成型了，所以她继承了王芝的脾性。
　　她想摆脱，四周却都是无尽的黑暗。
　　徐嘉遇是那唯一的一颗星，他想解救她。
　　“鸢鸢，我昨晚想了想，我也反思了一下自己。”
　　“我好像确实对你有些苛刻。”
　　“我总是想让你快一些进步成长，想让你少走我走过的弯路。但好像这并不适合你，你终究还是得按着你自己的路走下去。”
　　“你也才二十四岁，也还年轻，是我操之过急了。”
　　“以后我就适时地提醒你一些，你能有什么结果就靠你自己了。”
　　“好的，那就期待一下我会有怎样的造化吧。”
　　“鸢鸢，你觉得怎样的生活会使你快乐？”
　　陆知鸢写字的手顿了顿，她看向窗外，陷入思考。
　　“可能解决了困难的事情就会很快乐。”
　　“那如果世界上只有你自己一个人，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她再次迷茫，不自觉地在纸上画圈。
　　“好像也不会不一样。”
　　徐嘉遇安静了片刻，似在措辞。
　　“鸢鸢，你注意到了吗？你的世界里没有其他人，只有你自己。”
　　她想开口辩驳，她的世界里有家人朋友，还有他，怎么会只有她自己。但她又无法反驳，因为她第一下想到会让自己快乐的生活方式，不是因为一个人，而是解决了事情。
　　“我和你相处了三个月左右，我发现我还是没走到你心里。你的内心被链条层层锁住了，我无法打开最深处的那扇门。”
　　“鸢鸢，你把自己困住了。”
　　“你要直视自己恶的那一面，勇敢地把自己解救出来。”
　　温热的液体从陆知鸢脸颊滑落，晕开了纸上的字迹。她的心像被什么戳中了，压得她有些窒息。
　　徐嘉遇真的懂她吗？
　　她也不知道。这瞬间她竟觉得她从未了解过自己。
　　“鸢鸢，是不是觉得经过我这么一说你发现自己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自己。”
　　她再次被徐嘉遇说中，不得不承认事实确是如此。
　　“好像你更了解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鸢鸢，去探索自己的内心世界吧。”
　　“等你把枷锁去了，你就会看清楚很多事。”
　　“好。”
　　挂断电话，纸张已被泪水浸湿，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她回想着方才徐嘉遇的话语，开始审视自己过去的一切。
　　她所能想起的难过的事似乎要大于高兴的事，她总是要瞻前顾后，一句话要反复琢磨后才会说出，她习惯了委曲求全。她知道这样做或许是错的，但她为了表面的和平还是那样做了。
　　她总是没把自己放在第一位，她从来没有正视过自己的需求，她未曾倾听过自己的想法。
　　陆知鸢活在了王芝的囚笼中。
　　鸢鸢，下周就是你生日了。给你准备了小惊喜，你可以小小期待一下。
　　这么早就告诉我，明摆着让我心痒痒。
　　也就是小小的惊喜，不用太期待。我现在也还没工作，好东西等以后补上。
　　不用那么破费，简简单单的就好了。
　　真想快点到那一天，等不及了。
　　小小期待一下，应该不会让你失望。
　　你办事我放心，我相信你。
　　嗯呢。
　　八月二十六这天终于到来，陆知鸢早起化好妆，穿一袭白色长裙，散发着温柔恬静的气质。
　　熟悉的路线，熟悉的地铁口，徐嘉遇等待在阳光下，金色笼罩着他。
　　“生日快乐，鸢鸢。”
　　“走，咱们回家迎接惊喜。”
　　他们站定在门口，徐嘉遇蒙住了她的眼睛，牵着她的手走进屋内。
　　“鸢鸢，睁眼吧。”
　　一束花被放进她怀里，是她喜欢的粉色系。房间里飘着粉色的气球，餐桌上摆放了香薰蜡烛，散落着玫瑰花瓣。正中间是一个礼盒，是她心心念念的拍立得。
　　“你不是说今年再送我拍立得，怎么现在就买了。”
　　“不需要管这些，你就说是不是惊喜吧。”
　　“太惊喜了！徐嘉遇，我很开心。”
　　陆知鸢扑进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她觉得无比安心。
　　“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去动物园转转，之前总说带你去，这次得实现了。”
　　“好呀，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带我去的？”
　　“因为我足够懂你。”
　　徐嘉遇刮了刮她的鼻尖，眼中是藏不住的爱意。
　　“那咱们收拾收拾，先吃点东西，然后去动物园。”
　　“嗯。”
　　八月的太阳依旧毒辣，她被阳光迷了眼。头顶的阳光被遮挡，徐嘉遇撑起了伞。
　　“夏天不能不打伞，太晒了。”
　　“坚持下，大门就在前面。趁现在还不是最热的时候多走点，下午两三点去熊猫馆避一避。”
　　“放心啦，我没那么娇气的。”
　　陆知鸢捏了捏他的胳膊表示抗议，徐嘉遇小声求饶。
　　大抵是天气炎热，动物们都没精打采，只有一两种动物有些许活力。
　　看到有意思的场景时，徐嘉遇便会让她摆动作拍几张，他会提供足够的情绪价值。
　　“鸢鸢，你真的太上相了。”
　　“很漂亮。”
　　他镜头下的陆知鸢明媚富有朝气，是他充满爱意的作品。
　　“徐嘉遇，遇见你真好。”
　　他们相依而坐，她靠在徐嘉遇的肩头，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她知晓一直走到最后可能很难，但拥有此刻就已经知足。
　　徐嘉遇摸了摸她的脑袋，带有安抚性。
　　“鸢鸢，不管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当下是幸福的就好。”
　　“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个？”
　　陆知鸢讶然，抬头盯着徐嘉遇。
　　“你难不成有读心术？”
　　“你还年轻，等你多看多学多积累后，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穿。”
　　“好吧，在你面前我怎么伪装也没用了。”
　　“鸢鸢，不要伪装，有什么就说什么，这件事我从遇到你就这么说。”
　　“好好好，我知道的，我会努力改正。”
　　“你真的要记到心里。”
　　他叹了口气，揽过她的肩，他的眼里闪过担忧。
　　“徐嘉遇你放心呢，我会早日改正的。不要愁眉苦脸的，笑一个嘛。”
　　她捏了捏他的脸，不想气氛因为她而沉重，她不擅长应对这种情况。
　　“好好，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咯。”
　　陆知鸢点点头，小声地哼着自创的旋律。
　　“等下再去买点菜，今晚你有口福了。让你尝尝什么才是真的美食，保准你吃一次就爱上。”
　　“那确实是难得，你说了这么多次终于要下厨了。你欠我的菜我可都记得，以后一道一道还。”
　　“这都不是事儿，等以后住一起了，你想吃啥我做啥。”
　　“拉钩。”
　　“幼稚。”
　　徐嘉遇口嫌体直，顺从地伸出手指。
　　“好了，这下你赖不掉了。”
　　她的笑容隐匿在阳光之后，让他看不真切。她就像一束光，虚幻不可得。
　　“鸢鸢，你想吃什么？”
　　徐嘉遇在菜区来回挑选，转头询问陆知鸢。
　　“想吃酸辣土豆丝，也想吃疙瘩汤，还想吃肉沫茄子。”
　　他挑挑眉，像是有些意外。
　　“我还以为你会说随便，都可以。”
　　“这不是你说的想要什么就说出来，那我就合理说出自己的需求。”
　　“嗯，有进步。”
　　有了她的决定，徐嘉遇很快买好了食材。他们牵着手向家走着，笼罩在阳光下。
　　“需要我帮你洗菜不？”
　　“你就乖乖坐好等吃就行，可以找个动漫看，会员我也都登着，或者你自己找找感兴趣的游戏。”
　　“那就辛苦你咯。”
　　她亲了亲他的脸，飞快跑进了卧室。她突然有了些灵感，立刻打开备忘录记录，这一写就写到了徐嘉遇做好饭。
　　“鸢鸢，饭做好咯。”
　　她如梦初醒，被徐嘉遇拉着坐到餐桌前。
　　餐桌的中心摆着一个心形蛋糕，是她喜欢的粉色。
　　“你什么时候订的蛋糕？你准备的惊喜也太多了，是不是还藏着什么我没发现。”
　　“没有了，蛋糕这种小玩意也不值几个钱，我现在也还是能付得起的。”
　　“好了，小寿星该许愿咯。”
　　徐嘉遇关上了灯，屋内变得昏暗，仅剩一些散落的夕阳余晖。
　　我希望陆知鸢和徐嘉遇都能得偿所愿。
　　她郑重地许下心愿，睁眼吹灭蜡烛。
　　徐嘉遇打开灯，屋内重新恢复光明。他给陆知鸢盛了碗面疙瘩，每样菜都夹了一遍。
　　“快尝尝，然后夸夸我厨艺了得。”
　　她每样都尝了尝，确实色香味俱全。
　　“好吃，你的厨艺在我之上。”
　　“那必须的，遇到我你就偷着乐。这个面疙瘩就代替长寿面了呢，反正都是面粉做的。”
　　“徐嘉遇，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我知道，我也希望你可以每天都开心。”
　　他的眼神似恬淡的月亮，柔柔地包围着她，令她沉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