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我而栖》一条酥咸鱼

32、三十二

　　月湖公园的樱花开得繁茂而绚烂，和风吹过，拂落了缀在枝头的片片碎叶与残瓣，簌簌如雪般四散飘落。
　　三月天正是赏春的好时节，公园里人来人往的，热闹，又充满了自在的欢声笑语。

　　头发花白却依旧精神的老人抱着牙牙学语的幼童，笑呵呵地在小径上散着步。
　　年轻的情侣在草坪上铺开宽大的格子桌布，席地而坐，头靠着肩，正亲昵低语。
　　穿着背带的萨摩耶吐着粉红的舌头，悠悠闲闲，在主人牵引下乖巧又懒散地摇起了雪白的大尾巴。

　　阳光慷慨地映照着此处的每个角角落落，烘烤出了无尽的暖意，轻轻呼吸，仿佛还能品尝到它的香甜气息。

　　檀术和应雾驾驶着游船，闲适地在湖水碧波上荡荡悠悠。
　　应雾平日无事时便不爱出门，怕吵怕闹，更是鲜少会主动来这些地方。
　　但此刻看着岸上的人群，他心情却意外地舒畅轻松，并没有嫌烦和不安，唇角含着浅浅的微笑，饶有兴趣。

　　过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落在身侧粼粼的水面上，旋即微微探身，把手伸入了冰凉的湖水之中。
　　水流逆着船行的方向，如绸缎般有力地滑过指缝，应雾心思一动，忽地抽回了手。
　　“木头……”他转过身，唤着檀术，然后在他扭头瞧来的刹那，修长纤细的指节学着绽放的烟火，将残留的水花洒向了他。

　　檀术不设防地被溅了满脸，下意识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深邃的眸里尽是无奈的笑意。
　　“送错鹦鹉去幼儿园了吧。”他捉住应雾的手腕，水珠从他湿漉漉的掌心顺势流下，将他的手也一同浸润。

　　应雾也跟着笑，问他说：“这下怎么办，全家最坚强最成熟最懂事的那个被误关起来了。”
　　檀术遗憾地摇摇头，陪着应雾演，回答：“没法了，事已至此，先玩着吧。”
　　说罢，他松开手，重新搭回方向盘上，歪头朝应雾挑了挑眉，继续向前而去。

　　尖尖的船头破开波浪，激起层层涟漪，游船开了几圈，行驶回了一处的停靠点。
　　工作人员固定好船只，打开围栏的锁扣，示意俩人可以安全下船了。
　　檀术先上了岸，随后向应雾伸出了手。
　　应雾扶上他，借力站稳，轻轻说了句谢谢。

　　俩人脱去身上橘色的救生衣，归还原位，而后牵着彼此的手，沿着面前的石板路随心走着。
　　周围花繁叶茂，空气也格外地清新，檀术感受着头顶的日光，只觉得仿佛回到了原始故土，分外舒适安逸，体内的灵力充沛而翻涌。
　　应雾感受着身旁爱人的自在与雀跃，不由地想，以后或许可以多陪他这样贴近自然走走。

　　公园很大，中央的广场更是宽敞，搭着一些白色的棚子和摊位，贩卖手工艺品和鲜花之类的，吸引了不少小朋友。
　　檀术看着那些比应遇还小上一两岁、嬉嬉笑笑的孩子，小声叹息，说：“有点想把宝宝接出来玩了。”
　　应雾闻言，笑了笑，没有说话。

　　估算着时间还有余，俩人挑了个给石膏娃娃涂色的摊子，在小矮凳上坐了下来。
　　各式各样的白色胚子被展示在桌子上，檀术眼尖地瞧见个停在树枝上的小鸟造型，伸手拿了过来，应雾瞥了他一眼，则是选了个圣诞树样子的石膏。

　　摊主笑吟吟地给俩人递上防弄脏衣服的围裙，那原本纯色的围裙沾了不少前人留下的颜料痕迹，横七竖八五颜六色的，倒是莫名有艺术风格。
　　穿好围裙，应雾挽起了自己的袖子，露出了白皙的手腕，然后低头挑选着想要的颜料和笔刷，在盘子里调起了色。
　　檀术显然打算涂一个水蜜桃出来，拿了粉色系的颜料，蘸了些许清水晕染，也仔细地铺刷起来。

　　四周好像一下子安静了，喧闹烦扰都不见了踪影，又或许并没有，只是他俩沉浸在只有彼此的小世界里，才屏蔽了其他一切。

　　应雾给手里的圣诞树涂上了渐变的底色，从上到下，每一层，都比上一层的绿更浓厚一点。
　　打完底，他将手里的笔放进水桶里清洗，换了支更细的，开始勾勒和点缀细节，自由发挥。

　　檀术在涂色的间隙偷偷抬眸看向应雾，只见他专心致志地一笔一画着，细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眨动而微微轻颤，犹如蝴蝶，本就精致的眉目因认真的神情而更显魅力，实在是惹眼极了。
　　感受到注视，应雾抬起了头，视线骤然相接，有一瞬的疑惑。
　　风轻轻吹过，他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有落樱坠到了他发间，平添了几分纯净与不染尘。

　　“怎么了？”应雾问道。
　　檀术摇摇头，没有做声，也没有替他摘去那花瓣，只温柔地勾了勾唇。
　　应雾不明所以，眉心蹙了下又展开，继续低头画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放下画笔，将手里的石膏搁在桌子上自然晾干。

　　小巧的圣诞树上盛开着并不该有的嫩黄色花朵，笔触细腻，点点如灿星。
　　见应雾完成，檀术捧着自己涂了一半的圆润小鸟凑近，求助说：“你的羽毛好难画，桃桃，帮帮我吧。”

　　应雾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他手中的小鸟，纯白的胚子已经上了大部分的颜色，棕褐的树枝，深红的眼眸，浅粉的身躯，没什么错漏，但总觉得还少了点什么。
　　应雾笑了笑，调了一抹黄色，握着檀术的手用笔蘸取，在几处耐心地描画，停笔，原本刻板固化的羽毛一下便显得灵动了起来。

　　这下真似一颗鲜活的水蜜桃了。

　　“好了。”应雾松开手，淡定地说道。
　　檀术看着手里的小鸟，十分喜欢，忍不住笑眼弯弯，说：“好可爱。”
　　言罢，他又抬眸看了看应雾，接着道：“好厉害。”

　　应雾受用地轻哼一声，见时间差不多了，从小凳子上站起了身。
　　摊主帮俩人把树和小鸟放进了透明的盒子里，用纸袋装好，应雾又拿了个全新的白胚套装请她一起打包。

　　“给宝宝也带一个。”应雾同檀术说道，然后晃了晃手中的袋子，示意，“走吧，爹咪，去接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