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我而栖》一条酥咸鱼

12、十二

　　“自……愿的？”檀术愣住了，半晌才缓缓找回自己的声音，盯着应雾不敢置信地一个字一个字重复道。
　　他眉心微拧，眼里有隐隐的泪，使得双眸看上去跟盛了光一样水润泫然。

　　应雾收起外放的气场，重新坐回座位上，神色平静，叹了口气回他：“是，所以你不要这么内疚和卑微，我看了很难受。”
　　檀术没有接话，神色复杂，不知道在想什么。

　　应雾用勺子搅动着碗里冒着热气的粥，回想檀术昨天晚上焦虑无措的模样，片刻抬头继续问道：“你……很怕我离开吗？”
　　檀术闻言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慢慢出声艰难地回答他：“我上门找你的那天，你和我说得很清楚……相处不是交往，你只是因为白天会被迫变回原形的限制才……”

　　他适时收了声，并没有把话说完，隐含的意思却不言而喻。
　　他不仅怕，而且认为离开就是既定的事实。

　　这下轮到应雾沉默了。

　　他承认，自己当初确实抱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念头，想着先把任务完成、解开限制再说。
　　至于孩子，到时候可以像离婚的夫妻那样，交给一方照料，另一方支付抚养费、定期看望就好了。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檀术对自己的心意，所以说了那一番话，希望可以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好好合作，好聚好散。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
　　是他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与理想化。
　　他是有血有肉有温度的生命体，不是冷冰冰硬邦邦的石头。
　　对檀术也好，对宝宝也罢，事到如今他都做不到完全无情、痛快割舍。

　　“你就当我出尔反尔、说一套做一套吧。”应雾说着，垂下眼睛移开了视线。
　　“檀术，你是个很好的人。”他说着像在发好人卡的话，却不是想要拒绝他，而接着道，“这段时间和你的相处，很自然，也很舒服。”
　　“如果我们能继续像这样生活，或许可以试着……”应雾冷静地陈述道，讲着讲着，却意识到说这种话的时候不应该这么平淡客观，听着好像自己在施舍感情一样。

　　他及时住了嘴，下定决心，直接抬起头向檀术伸出手，变出了一片粉色的羽毛在指尖递给他，目光真诚而坚定，意思很是明显。

　　檀术被冲击得恍惚，死死地盯着应雾的眼睛，一时间没有做出反应。
　　应雾的手指微微颤抖着，等待了半晌没得到回答，有退缩的架势。
　　檀术猛地回过神，直接绕过桌子来到他身边，弯腰一把抱住了他。

　　“试着什么？”他明知故问道，激动得声音都在抖，“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应雾被抱得一懵，虽然对亲密接触还是略有不适应，但强压下了条件反射，轻声开口道：“檀术，我是一只脾气很坏的鹦鹉。”
　　檀术闻言，松开了他，转而蹲下用双手拢住他的手，收下了那片珍贵的灵羽。
　　他温柔地笑笑，仰视着坐在位子上的应雾，也跟着说道：“我是一块脾气还不错的木头。”

　　“小鹦鹉，你考不考虑……择我而栖？”

　　应雾怔怔地看着他，简直快要被他眼里的浓重情绪溺毙。
　　过了一会儿，他像当初答应同居提议时一样，低声说了一个字：“好。”

　　檀术听到肯定的回应，欣喜得骤然睁大了眼，脸上浮现了明朗的笑意。
　　应雾刚想再说什么，忽然神色一凝，目光直直地看向了主卧，眉头紧锁。

　　“护盾碎了。”他感受到咒印变化，起身说道，然后意识到问题所在，和檀术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宝宝！”

　　俩人赶忙来到卧室，只见原先的裂缝已经彻底破了，透过缝隙，隐约能看到有团小东西在不停挣扎，渴望来到这个世界。
　　应雾没经验，手足无措，下意识看向了檀术。

　　檀术倒是很快稳定了情绪，拍拍应雾示意他别担心，把早就准备好的物品全都拿了过来。
　　他做足了功课，虽然没想到破壳日会来得这么快和突然，但并不慌乱，把搁着蛋的小窝放到了保温柜里，然后和应雾一起观察着它的“奋斗”。

　　很快，蛋壳的缝隙被越顶越大，在某一瞬间，里面的小生命挣扎而出，不停地乱动着。
　　它浑身都是粉粉嫩嫩的肉色，几乎没什么羽毛，只有依稀几缕软塌塌地粘着身上。

　　檀术小心翼翼地取走蛋壳碎片，看着宝宝在窝里发出微弱的啾啾声，心里十分柔软。
　　它小小的一只，还没有睁开眼，胡乱地动着。
　　可能是因为脑袋对稚嫩的脖子来说还太重，挣扎了半天还是抬不起头来，栽在棉花垫料里一副“给大家拜年了”的搞笑模样。

　　应雾看着那团小东西，内心非常微妙。
　　他确实不怎么喜欢小孩儿，而且刚孵化的小鹦鹉秃秃的丑丑的，一点都不好看。

　　不过……
　　看久了，好像也还怪可爱的。

　　“我们是不是该给宝宝取个名字？”檀术满眼慈爱地看了幼崽半天，扭头和应雾说道，“好好想想，可不能跟我俩的一样简单粗暴。”
　　“……”应雾闻言在心里默念了一下俩人的名字，真身谐音，确实蛮草率省事的。

　　檀术看着应雾，说出了自己之前的想法：“叫应遇怎么样？虽然现在还看不出宝宝的性别，但这名字男女都挺合适的。”
　　应雾愣了一下，问：“和我姓吗？”

　　“有什么要紧的。”檀术笑了笑，眉眼温柔地弯起，问他，“你觉得好听吗？”
　　“好听。”应雾诚实回答道。

　　应遇应遇。
　　一切，皆因我们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