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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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失败的教学尝试后，顾妄并未完全放弃“教育”许安安的念头，只是他换了一种更为迂回，也更为耐心的方法。
他不再强求他啃那些枯燥的旧课本，也不再逼迫他学习超出理解范围的复杂知识，他选择了一种更接近于“浸润”和“引导”的方式。
他开始给许安安读书。
不是教材，而是他带来的平板电脑里存着的一些现代诗和精简版的世界名著，他选择那些文字优美、情感纯粹或者故事性强的篇目。
午后，溪边树荫下，或者是在许安安那间整洁的小屋里，顾妄会让许安安靠在自己身边，然后用他低沉悦耳的嗓音，缓缓地读着：
“世界上有五千朵一某一样的玫瑰，我的玫瑰只是一朵寻常的玫瑰，可她告诉我全世界只有她一朵，她是你的玫瑰，是你在她身上倾注的时间，让她变得如此重要。”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
从三点钟开始，
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
时间越临近，
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
“只有心灵才能洞察一切，最重要的东西，用眼睛是看不见的。”
他给许安安读的是《小王子》，那是顾妄曾经最喜欢的书。
起初，许安安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神茫然，像是在听一种悦耳却无法理解的音乐，他更多的可能是贪恋顾妄陪伴在身边的感觉，以及他读书时那种专注而平和的气氛。
顾妄读完后，会尝试着问他一些简单的问题，不是关于修辞手法或中心思想，而是最本质的情感与动机。
“安安，你觉得小王子为什么要离开他的玫瑰？”
“那个人为什么想要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
一开始，许安安通常是沉默的，或者慢吞吞地摇头，表示不知道，顾妄也不急，会自己给出一些简单的解释，或者换一种方式再问。
然而，渐渐地，顾妄发现，许安安并非真的不懂。
有一次，在读到一个关于牺牲与守护的故事片段后，顾妄问主人公为什么愿意放弃一切，许安安低着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过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因为信仰很重要，比别的一切都重要。”
这个回答非常简单，却精准地抓住了故事的核心情感。
顾妄开始意识到，许安安不是没有理解能力，只是他的理解方式与常人不同，他绕过了那些复杂的逻辑分析和背景铺垫，直接触及了情感和动机的本质。
就像他画画一样，他捕捉的是“快乐”，而不是技巧，而大家，包括他自己最初，都因为他是“傻子”，而先入为主地认为他无法理解，懒得去深入引导，对他标准也放得很低。
这个发现让顾妄有种挖掘到神秘宝藏的喜悦。
他更加热衷于这种“阅读与提问”的游戏，他发现许安安对画面感强、情感充沛的诗歌和故事片段接受度更高。
他会因为“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而露出向往的表情，会因为小王子离开玫瑰而感到淡淡的难过。
而更让顾妄感到惊讶的是在英语学习上。
鉴于上次直接教单词的失败，顾妄这次采用了“奖励制度”，他找来一些色彩鲜艳、图案可爱的儿童英语学习APP，上面有各种水果、动物、日常用品的图片和对应的英文单词及发音。
“安安，看，这个是‘strawberry’，跟读一遍，读对了，这颗糖就给你，”顾妄拿着一颗水果糖，指着屏幕上红彤彤的草莓图案。
许安安看看糖，又看看屏幕，努力地模仿着那个陌生的发音：“straw……berry？”
“对！”顾妄立刻把糖递给他，毫不吝啬地给予肯定。
得到奖励和表扬的许安安，眼睛亮了一下，学习的积极性明显提高了。
顾妄循序渐进，从简单的名词，到动词，再到简短的日常用语。
他惊讶地发现，许安安在英语发音和单词记忆方面，展现出了惊人的天赋，他的听力异常敏锐，能够准确地捕捉并模仿语音语调，虽然说话慢，但模仿出的英语发音，竟然比他说中文还要标准几分。
记忆单词也很快，尤其是将单词与具体的图像、动作或者顾妄给出的奖励联系起来时，他几乎能过目不忘。
“Cat.”
“Dog.”
“I like candy.”
“Gu Wang is here.”
当许安安用那种带着点软糯的腔调念出“Gu Wang is here”时，顾妄感觉自己心里像是炸开了一小朵烟花，一种成就感包围了他。
他原本只是想随便教教，让他不至于像个“文盲”一样容易受骗，没想到这个傻子比他想象的要聪明。
“听着，安安，”顾妄指着书上的单词说，“‘Like’，是喜欢，比如，‘I like candy.’就是“我喜欢糖”的意思，明白吗？”
许安安眨巴着清澈的眼睛，努力理解着，然后慢吞吞地重复：“Like……喜欢。”
“对，”顾妄满意地点点头，又翻过一页，指尖点在另一个单词上，“这个，‘Love’，是爱，比喜欢还要多一点，懂吗？”
许安安看着那个单词，又看看顾妄，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顾妄也没指望他能立刻理解，正准备继续往下教，却看见许安安忽然抬起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直直地望向他，他微微歪着头，像是在组合刚学会的词汇，然后用他那特有的慢吞吞语调，一字一顿地说：
“I… like… you.”
顾妄感觉整个人都僵住了，拿着绘本的手指微微收紧，心脏里面仿佛有人在敲锣打鼓，震得他头皮发麻，让他耳根发烫，甚至有些眩晕。
他说了！
这个傻子……他对我说的！
他就知道！他就知道许安安是喜欢他的！
他看着许安安那张依旧懵懂却无比真诚的脸，看着他眼下的那颗泪痣在阳光里显得格外清晰，一种“果然如此”的得意和兴奋感让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嘴角根本压不下去。
“再说一遍。”顾妄的声音有些激动，他凑近许安安，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许安安被他炽热的眼神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低下头，但还是顺从地重复了一遍：“I… like… you.”
“很好！”顾妄用力揉了揉他的头发，拿出手机，打开录音功能，然后再次看向许安安，眼神里带着鼓励，像是一个引导信徒说出神圣誓言的教父。
“安安，现在说这个，‘I… love… you.’。”他刻意放慢语速，清晰地吐出每一个音节。
许安安看着他，又看了看他举着的手机，虽然不明白“love”更深层的含义，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对着手机说，但他对顾妄的要求几乎从不拒绝，他学着顾妄的样子，努力发出标准的读音：
“I… love… you.”
他的声音干净、柔软，带着一点点不确定的试探，却让顾妄异常兴奋。
“再说一遍。”
“I love you.”
“声音大一点。”
“I love you.”
顾妄一遍遍地引导着，许安安也配合着，一遍遍地重复着这句他或许并不完全理解的情话。
直到许安安都说累了，他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奖励性地剥了一颗牛奶糖，塞进许安安嘴里。
从那天起，顾妄的手机里多了一段加密的音频，在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晚，他都会戴上耳机，反复播放那段录音。
“I love you.”
“I love you.”
“I love you.”
许安安那干净柔软的嗓音透过耳机，一遍遍敲击着他的耳膜，也敲击着他那颗越来越无法自控的心。
*
安安的学习进度慢慢加快，学习能力也日渐提升，他以前只是没人教他，而且他也不想学，但现在不一样了，他有顾妄了，顾妄愿意教他，他也愿意听顾妄的。
“我们安安真棒！”顾妄忍不住，伸出手用力揉了揉许安安的头发，嘴角上扬的弧度根本压不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与有荣焉的喜悦，“比顾妄小时候学得还快！”
许安安虽然不太明白“天赋”是什么意思，但他能感受到顾妄语气里毫无保留的夸奖和喜悦。这让他也感到非常开心，他仰着头，对着顾妄露出了一个带着点小骄傲的灿烂笑容，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落满了星星。
这一刻，顾妄看着他的笑容，心里那份因为“去留问题”而产生的焦躁和迷惘，似乎都被冲淡了些许。
他开始更加认真地规划起许安安的“学习”，他找来了更多适合初学者的英语学习资料，甚至开始教他一些简单的英文歌曲，他发现，当学习与音乐、图像和具体的奖励结合时，许安安的接受度出奇的高。
他不再仅仅把许安安看作一个需要庇护的脆弱人群，而是开始隐约看到，在这个干净纯粹的灵魂深处，或许也蕴藏着未被发掘的独特光芒。而他，似乎是第一个发现这光芒的人。
这种“发现”与“引导”的过程，带给顾妄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这比他完成任何一个商业项目，赢得任何一场赛车，都更让他感到充实和有价值。
他甚至开始假设，如果许安安没有被那场高烧影响，以他这种对语言的敏锐和那种直达本质的领悟力，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是一个闪闪发光的人？
这个念头让他心里泛起一阵苦涩，他为安安的经历感到难过，这么善良的小天使，为什么要背负这样的命运。
无论如何，他现在找到了帮助许安安成长的另一种方式，这让他觉得，他们之间的联系又加深了一层，不再仅仅局限于欲望、保护和简单的陪伴。
也许，他和安安是有未来的。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第 17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