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漂亮傻子》似梦如生

12、第 12 章

　　小树林里，顾妄把许安安放在一块大石头上。

　　“安安，”顾妄轻声喊他的名字，“哥哥现在有点难受，安安帮帮我好不好？”

　　安安眨着眼睛很肯定地点点头。

　　“把手给我，”顾妄说着就来拉许安安的手，“握住它……”

　　顾妄手把手教着许安安，许安安的手因为长期捏画笔的缘故，长了一点小茧子，这让顾妄更爽了，他看着许安安那张清纯无辜的脸，第一次见面时的那种恶劣想法又浮现出来了。

　　想弄脏他。

　　许久过后，顾妄看着满脸“泥污”的许安安，抽了抽嘴角。

　　还是没忍住。

　　许安安嫩白的小脸蛋上满是泥点，有一滴甚至在他长长的眼睫毛上面挂着，让他整个人显得既清纯又淫.荡。

　　“顾妄……”许安安怯生生地喊了他一声，刚才发生的事情已经超乎了他的认知，他不知道这样做意味着什么，他只知道顾妄看起来满脸享受，很开心的样子。

　　“安安，很棒，”顾妄把他的脸蛋都擦干净了，然后用手指托着他的下巴，“这是我和安安之间的秘密哦！安安不可以告诉别人，知道吗？”

　　安安不明所以，“奶奶也不行吗？”

　　顾妄摇摇头，故意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当然不行，谁都不行，如果你说出去了，我们就不是好朋友了！以后就没人陪你玩了！”

　　许安安一听没人跟他玩，瞬间急得小脸通红，话都说不清楚了：“安安不说，顾妄……你别走，陪我玩……”

　　顾妄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

　　从田里回来后，顾妄送许安安回家吃饭，奶奶看着安安好不容易有个人陪他玩，对顾妄很是客气，还要留他在家里吃饭。

　　不知怎地，看到奶奶这么热情慈祥，顾妄觉得有点心虚，他连忙摆手说外婆已经做好饭等他了，说完就仓惶地离开了。

　　走在路上，顾妄还在回味刚刚的滋味，他觉得许安安的手就是舒服一些，还有他的脸，又纯又欲，早知道刚刚就多来几发了。

　　回到家，顾妄心情都变好了，外婆已经做好了午饭，明明是跟往常差不多的菜，顾妄吃起来就是香些，他还破天荒地吃了两碗饭，外婆问他是不是饿了，他点点头，夸外婆做菜好吃，给外婆整懵了，还以为她外孙被什么附体了。

　　午饭过后，顾妄躺在床上午休，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总想着傻子刚刚的那副诱人样子，不知不觉又有点上火，有些事，一旦尝过滋味，就很难戒掉了。

　　顾妄折腾了一会儿，感觉不得要领，他又想起了傻子的那双手，带着一点小茧子，弄得人酥酥麻麻的，于是他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起床，准备出门去找傻子。

　　刚出门，他就遇到了同村的王阿姨挎着菜篮子从对面走来，看到顾妄很自然地打了声招呼：“顾家小子，又去找安安玩啊？”

　　这句在村里人看来再平常不过的寒暄，在顾妄听来却格外刺耳。

　　要是前两天别人这么说他多半会回个“嗯”，但是今天上午他俩做了那么亲密的事情，再听到这样的话不免有些心虚。

　　再说了，虽然这一个月以来他几乎是天天和许安安在一块到处玩，但是他终归是个傻子，大家看到了虽然不说，但天天跟个傻子玩听起来毕竟不好听，而且还被人这么自然地说了出来。

　　又去找安安玩啊？

　　这句话一下子踩到了他的雷点，他立马欲盖弥彰地回应道：“不是啊，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玩的？我是去买东西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王阿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她的目光越过了顾妄看向了他的身后，眼神里带着明显的怜悯和欲言又止。

　　顾妄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袭来，他顺着王阿姨的视线，僵硬地转过头——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许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

　　他换了一件粉色的短袖，这衣服看起来是新的，衬得他肤色愈发白皙，他手里捧着一个用牛皮纸仔细包好的方方正正的盒子，看起来像是点心。

　　他显然是正要来找顾妄的，脸上还带着一点点期待和小心翼翼的笑容。

　　然而此刻，那个期待的笑容，随着顾妄那句“一个傻子有什么好玩的”而彻底凋零。

　　他听到了。
　　也听懂了。
　　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顾妄看到，许安安那双清澈的眼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了下去，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光彩的星辰，只剩下一片灰蒙蒙。

　　他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双向来只会表达简单快乐或委屈的眸子里，如今只剩失望和“被背叛”的难过。

　　他红了眼眶，鼻尖也微微泛红，努力仰起头，似乎想把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不想让它们掉下来，那强忍泪水的模样，比嚎啕大哭更让人心碎。

　　顾妄彻底僵在了原地，大脑一片空白，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他看着许安安脸上受伤的表情，看着他那双瞬间失去神采的眼睛，看着他那紧紧抱着盒子却微微颤抖的手……

　　他慌了。

　　他多么希望这一切只是幻象，多么希望许安安什么都没有听到，多么希望时间能倒流，让他把那句混账话吞回去！

　　王阿姨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低声道：“那个……我先走了啊。”便匆匆离开，留下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剩下顾妄和许安安，隔着几步远的距离，四目相对。

　　顾妄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解释？道歉？他该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在顾妄慌乱无措的目光中，许安安动了。

　　他没有像顾妄预想的那样转身跑开，也没有大哭大闹。他只是一步一步朝顾妄走了过来，他的脚步很轻，却像踩在顾妄的心尖上，每一步都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走到顾妄面前，停下，仰起头，用那双还氤氲着水汽，充满了难过和不解的眼睛，深深看了顾妄一眼，那眼神，像一把钝刀，慢慢地割着顾妄的心。

　　然后，他低下头，遮住自己眼中的情绪，双手捧着那个牛皮纸盒子递到了顾妄的面前。

　　“这是奶奶做的，”他的声音很小，似乎还有些颤抖，“南瓜饼，很好吃，给你的……”

　　说完这句话，他立刻转过身，不再看顾妄一眼，朝着来时的方向奔跑。

　　在转身的刹那，顾妄清晰地看到，他抬起手臂飞快地抹了一下眼睛。

　　他哭了。

　　那个单纯的、总是对他露出笑容的傻子，因为他的混账话，哭了。

　　顾妄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捧着那个还带着许安安温度的盒子，眼睁睁看着那个粉色背影越跑越远，最终消失在他视野中。

　　他连追上去的勇气都没有。

　　他怎么会说出那种话？
　　明明不是真心的。

　　明明……他那么喜欢和那个傻子待在一起，喜欢看他傻乎乎的样子，喜欢逗他，喜欢他全然的依赖和信任，甚至喜欢他因为自己而露出的各种表情，委屈的，开心的，专注的……

　　可为什么，在外人面前，他会下意识地否认？会用那种不屑一顾的轻蔑语气？

　　是因为自己那深入骨髓的傲慢吗？是觉得承认自己和一个“傻子”玩得好很丢脸吗？还是……在害怕心虚？

　　顾妄最终没有追上去。

　　“一个傻子而已，不重要的，我又不会永远在这里。”

　　他试图用这个理由来安慰自己，来为自己的混蛋行为开脱，来强行压下心底那汹涌的情绪。

　　他活了二十六年，这26年来，几乎是顺风顺水，即使是继母，也只能在背后偷偷搞小动作，他长这么大，就没向别人道过歉，他的身份地位决定了他不需要低头就能获得一切，这是他这26年来的人生法则。

　　就算他来这里了，也只是一时的，他爸只有他一个儿子，将来顾家的一切，都将会是他的，他以后要什么没有，所以，为什么要和一个傻子产生这样的瓜葛呢？

　　顾妄几乎是逃回了外婆家，砰地一声关上房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搏斗。

　　房间里一片死寂，只有他粗重的呼吸声。

　　他低头，看着手里那个略显粗糙的盒子，他颤抖着手，慢慢地打开。

　　里面整整齐齐地码着六块金黄色的南瓜饼，还是热的，应该是刚做好就拿过来了，散发着甜香的气息，一看就是用心制作的。

　　这是奶奶做的，是许安安特意拿来给他的，他还记得顾妄喜欢吃南瓜饼。

　　在他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之后，那个傻子还是把奶奶做的好吃的，分享给了他。

　　顾妄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他拿起一块南瓜饼，触手还是温软的，机械地张开嘴，咬了一口。

　　很甜，南瓜的清甜和糯米的软糯在口腔里化开，是他熟悉的味道，甚至比上次吃的还要香甜。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苦？

　　苦得他舌根发麻，苦得他喉咙发紧，苦得他心脏一阵阵抽搐般的疼。

　　那个傻子，真的不重要吗？

　　那为什么看到他泛红的眼眶的时候，他的心脏止不住地痛呢？

　　为什么此刻吃着这香甜的南瓜饼，却尝不到一丝甜味，只有满嘴的苦涩？

　　为什么自己现在满脑子都是许安安那受伤的眼神呢？

　　顾妄不知道，他只知道，当看到许安安那双难过的眼睛时，他后悔了，后悔到恨不得时间倒流，把那句混账话吞回肚子！

　　他想起上午，在阳光下，他用自己的衣服，一点点擦去许安安脸上的泥污，那个小傻子就那样乖乖地蹲着，用那双乌黑的眼睛信任地看着他。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
　　一切都变了。

　　顾妄将剩下的半块南瓜饼放回盒子里，随即站起身，他想冲出去，找到许安安，告诉他，刚才那些话不是真的，他是骗王阿姨的，他喜欢和他一起玩，他很重要！

　　可是，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他无法想象自己该如何去对一个傻子道歉，去解释自己那复杂又别扭的心理，他甚至不确定，许安安是否能真正理解“道歉”的含义。

　　而且，道歉之后呢？

　　他终究是要离开鹿溪村，回到他那个冰冷真实的世界里去。

　　到时候，这个总是依赖他的傻子又该怎么办呢？他能把人带走吗？许安安会跟他走吗？

　　长痛不如短痛？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心脏的抽痛否决了。

　　他做不到。

　　光是想象着许安安以后都用那种失望难过的眼神看着他，或者是再也不理他，不再对他笑，不再用那种软软的语调叫他“顾妄”，不再跟在他身后当小尾巴……他就觉得无法忍受。

　　顾妄纠结了很久，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他没有再犹豫，走出门往许安安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