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我长生》祈求黎明

3、跟他走

　　开心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南琪觉得还没有过去多久，天空便暗沉了下来。

　　黑夜降临了。

　　路远舟看着她的眼睛片刻，站起身来：“那就这样，你自己保重，我走了。”

　　南琪跟着站起身来，压下心中的情绪，朝他笑了笑：“不用担心我，你自己注意安全。”

　　两个萍水相逢的人便又分道扬飙。

　　看着路远舟开门离去。她站在原地久久无言，她想追上去，可是她太弱了，只会是他的负担。

　　心里如同分割成了两半，一半让她不要顾虑，追上去，大不了一死。另一面却阻止她，你太弱了，追上去有什么用。

　　一半又在想，他是个好人，跟上去和他成为朋友吧。另一半又在想，就是因为他是好人，别去害人家。

　　她的眼睛逐渐变得通红，身体里仿佛要跑出来一个魔鬼，她身上裹着的白色布条里面有什么在往外涌，可是布条紧紧裹着，死死地束缚在她身上。

　　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鬼哭狼嚎。

　　好吵！吵死了！

　　南琪头发飞扬而起，眼睛变红，发出一声不似人类的尖啸声，冲了出去。

　　身后的佛像无声地看着，仿佛多了一丝悲悯。

　　好吵，好吵，南琪失控地朝着声音冲了过去，那是一只大鬼，正把一个小鬼的魂魄吸食完，仰天长啸。

　　南琪如同一个幽灵飞了过去，手中匕首朝他心脏刺下，她的速度奇快无比，大鬼还没有来得及防备，便被刺中，她掐住他的脖颈，血红色的气息在指间绕动，张开嘴巴，大鬼扭曲成一片薄雾，如同青烟一般被她吸入口中，一些纷杂的情绪，复杂的记忆一同进入脑海，扰乱了她的思绪，一时不知道她是南琪，还是大鬼。

　　记忆拉扯，她体内的魂魄亦想逃离，却冲不出身体外的那层白布。

　　等她消化完大鬼的那些情感和记忆，没了声音，她终于安静了一些。

　　昂头看向天上的血月，恍惚回忆起一段记忆，有人告诉过她可以吸收月华，她张开双手，月华之力向她涌了过来。

　　月华入体，滋润着她的魂魄，她稍微清醒了些，抬起双手，好奇地看向手指间围绕的血雾。

　　吞食大鬼的记忆一闪而过，她才查觉到她失控了。

　　想起路远舟告诉自己的话，只有厉鬼才能吞食大鬼，她现在是变成了一个厉鬼吗？可是怎么会呢，她才入冥府不久，难道说她一直就是个厉鬼。

　　也对，死时多恨啊。

　　她消沉地回到小屋，看着佛像，难怪一开始不让她进，如今想来，倒底还是我佛慈悲，没有直接打杀了她，还给了她容身之处。

　　她跪拜在佛像面前，这次不求平安，而是感谢。

　　她手指间围绕的血气渐渐消散，眼睛里的腥红也退去。

　　这时大门被推开，她转过头去，是路远舟。

　　路远舟自从跟南琪告别，行走在黑夜里，心头一直回想着最后南琪的眼神，一丝绝望，一丝恳求，还有一丝悲凉，她还那么年轻，想到她对别人的碰触避之若浼的样子，心中不免起了恻隐之心，脚步也迈不出去了。

　　只是她又不跟他走，而且他还要去找人，让她跟在他身边，不免危险。

　　他找了个地方坐下，思来想去，想着就这么走了，以后心中只怕难以平静，说不得还会成为他的心魔。

　　他决定起身返回。

　　看着去而复返的人，南琪先是不敢置信，接着便是一股喜悦布满了全身，眼里闪过泪花，被她强行压了下去：“怎么回来了。”

　　路远舟看着她的眼睛，他没看错她一闪而过的惊喜和泪花，心想还真是别扭的性子。

　　像一只小猫，明明想要跟你走，却要故做姿态，让你求着它。

　　对付这样的人就不能只征求她的意见，得态度强硬。

　　“你还是跟我走吧，你这么弱，一出去说不定就被吃了。”

　　他直接拉着她的手强硬的拽着出了门。

　　手劲很大，她任由他拉着跟他一起进入到了黑夜里，她回头看向佛像，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路远舟带着她小心翼翼地穿过树林，隔远遇到怪物便换一个方向走。

　　只是夜晚，是鬼最多的时候，无论怎么走都会碰上，尤其是厉鬼，最喜食魂魄，夜晚便是他们的猎场。

　　两人一头便撞了进了一个厉鬼的狩猎场，南琪其实是感应到了，但她却没有提示路远舟。

　　周围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若隐若现，路远舟一把将南琪护在身后：“不好。”

　　他拔出了手中的剑，剑身在月色下闪过了一道寒光。一道红影闪过，枯爪挥出，漫天的鬼手裹挟着一股腥风向他袭去，路远舟不闪不避，手中寒剑挥出，一道蕴含着斩断一切的凛冽剑意，与鬼手撞在一起，霎时间，鬼手被剑光一分为二，消散在空中。

　　剑光却没有停下，朝那红影斩了过去，红影躲避不及，正中一剑，她惨叫着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吃惊地指着路远舟，惊恐道 “你是剑修，你是个人类。”

　　南琪眼眸一闪，看向那红衣厉鬼，眼含杀意。

　　路远舟拿剑指向她，怒吼一声：“滚。”

　　红衣厉鬼受伤严重，飞不起来了，只好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走了。

　　南琪手中红色血光在指间绕了一圈，朝着红衣厉鬼追了上去。

　　路远舟转身朝她走去，南琪充满杀意的脸上立马柔和下来。

　　“吓着了没。”

　　她摇了摇头。

　　女鬼捂着受伤的腹部走远后，朝身后看了一眼，嘴里恨恨道：“死剑修，迟早你会落在我手里。”

　　她握紧拳头，她要将这个消息报告给鬼王，到时自有人来帮她。

　　她没发现一道血丝悄悄在她脖颈处绕了几圈，然后猛地收紧，她张开嘴发出一声无声的惨叫，双手试图扯开脖子上的东西，但那东西仿佛嵌进了肉里，她僵硬地倒在地上，身体一阵阵抽动，不一会儿身形便化作了一阵红色的青烟，吸进了血丝里面，血丝在空中蜿蜒地扭动了几下，消失在了夜色里。

　　南琪跟在路远舟后面，血丝游回了她的手指间，消失在了她手心，她停顿了一瞬，眼睛变红，身上的白色布条紧绷。

　　看着前面的背影，她压下脑袋里纷乱的记忆，红色褪去，布条恢复如初。

　　路远舟回过头，看见她停在那不动，回转几步关心道：“怎么了？害怕。”

　　南琪僵硬地冲他笑了笑：“有一点。”

　　路远舟安慰道：“你要是害怕就拉着我的衣服吧。”他将自己宽大的外衣袖子递给了南琪。

　　她伸手接过，握在手里。

　　确实，暖暖地，她展颜一笑：“确实好点了。”

　　路远舟看着她笑弯的眼睛，愣了一下，那双悲伤的眼睛，第一次这么明亮。

　　看来他回去是正确的。

　　不远处传来一声鬼啸声，一个巨大的身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里，周围惊飞了一群孤魂野鬼和小怪物，路云舟停下脚步，带着南琪躲在了一颗大树后面。

　　那个黑色的身影像是一座山峰，每走一步，地面便发出震动，地面上的枯树才及它的大腿，它一边走，一边拔起前面挡着的树，扔飞出去。

　　一颗大树从天而降，正好落在了两人躲避的树后面，溅起一片泥土和枯枝，路云舟将南琪护在胸前，挡下了身后飞溅而来的东西。

　　他看着渐渐远去的怪物，那怪物身上长着一身厚厚地如同树皮一样的皮肤，双手粗长，头上还长着两个长长的弯曲的角。

　　这个怪物还真大，不知道他一剑能不能破开它的皮。

　　直到怪物走远，路远舟才松开南琪，低头望去，她低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轻微地颤抖着，乖乖地站在那里，他这才发现两人距离太近了些，他立刻后退一步，有点不好意思。

　　“抱歉。”

　　南琪抬起头，看出他那一瞬的不自在，便岔开话题：“它走了吗？”

　　路远舟松了口气，连忙回答到：“走了。”

　　“那是什么怪物。”很吓人。

　　“那是一只由煞形成的怪兽，力大无穷，能轻易劈开山石，破坏力非常强，碰到了要躲远点。”

　　煞，南琪若有所思，路远舟说过，她们鬼魂也能吸收煞气：“煞气是不是很厉害。”

　　路远舟回过头，郑重其事的告诉她：“煞气是很危险的东西，如若你控制不了它，会让你失去理智，成为一个被煞控制的怪物。记住，没有万全的准备，不要去轻易尝试。”

　　看他那么严肃，南琪听话地点了点头，让他放心。

　　两人避开怪兽走过的方向，朝另一边而去。

　　两旁渐渐出现散荡的游魂，南琪看着这些没有思想的游魂，心情复杂。

　　顺着这些游魂，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峡谷，峡谷两侧在灰色的雾尘中仿若匍匐着两头巨大的怪兽，岩壁怪石嶙峋，在月光的光影中，如同扭曲的骷髅和人脸，仿佛还活着一样。

　　走得近了，一道天光从两侧峡谷中间投下，将两旁峡谷陷入阴影里，谷口与谷外明暗分明，如同两个世界。

　　从阴暗中踏进天光里，南琪的心里碰碰直跳，谷口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朝她看过来，万籁俱寂，恐惧快要将她淹没。

　　“南琪、南琪”耳边传来呼喊声，她失去焦点的眼光里出现了一个人影，他温柔地一声声呼唤着她，眼里渐渐有了光彩。

　　她回过神来，发现他们已经通过了谷口。

　　这里比起谷外要明亮一些，挂满了通红的灯笼，到处都是人影，谷内还有守卫，正在检查着通行的鬼魂。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俩，看守的两个鬼差长得凶神恶煞，盯着两人打量了一翻：“从哪里来的？”

　　南琪往路远舟身后躲了躲，路远舟以为她被两个鬼差的样子吓着了，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对着鬼差行了一礼，从怀里取出了几张冥币递了出去：“两们鬼差大人，我们就是从谷外来了，还没有凭证呢”

　　一鬼伸手接过，看了看，从旁拿过两个牌子，扔在桌子上：“拿上走。”

　　路远舟拿起两个牌子拉着南琪朝鬼差施了一礼才走。

　　南琪抬着看了他一眼，见他还是一脸温和：“何必对他们如此客气。”

　　回头看了眼南琪，路远舟给她解释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以我如今的身份，还是小心为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朝两边打量了一下，这是一条鬼街，两边灯火通明，摆满了做生意的摊位，一切与凡间夜晚也没什么区别，好像是看到了什么，他拉着南琪朝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