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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室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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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好的帘子形成一个私密的小空间。手机屏幕的光亮起,映着沈贺清丽秀致的脸。
好友列表里,”谢晔”的名字安静地躺着,最后一条消息还是那句“拌面好吃吗”。
他指尖悬空,踌躇半晌,最终还是点开了输入框。
【三水】:巧克力是你放的吗
打字,删除,又打。
【三水】:谢谢你的巧克力
发送
几乎是在消息显示送达的下一秒,顶部就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
现在是凌晨一点半,谢晔居然也没睡。
手机震动一下,回复简单直接。
【谢晔】不客气,赔你的
【三水】:赔我,为什么
【谢晔】:刚刚好像,吓到你了
沈贺愣住,他没想到谢晔会这么说,他原以为对方只会觉得他古怪,或根本不曾将此事放在心上。
这是除了夏许之外,第二个这样在意他感受的人。
【三水】:没有被吓到
【谢晔】:那是我感觉错了,既然这样,就不要躲我了,新室友
【三水】:没躲
停顿片刻,他又补充一句。
【三水】:我只是有点不习惯
【谢晔】:那,慢慢习惯
【三水】:嗯
对话似乎到此为止,但很快,手机又亮起来。
【谢晔】:晚安,新室友
【三水】:晚安
屏幕暗下,狭小空间里最后一点光也熄灭了,只剩下清浅的呼吸声。
天亮了,随之而来的是载着画箱画包的车。
去年画包是直接由人运到画室,沈贺也没想到今年还要亲自去搬。众人在楼下排着长队卸货,早上九点的太阳不算炽热,将少年,少女们的身影拉的细长。
沈贺看着地上最后几个画箱,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又抱起一个。他埋着头,小心地调整着怀中沉甸甸的重量,朝着小推车的方向走去。
就在他抬眼的刹那,倏然瞥见教学楼门前倚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谢晔。
他不知在树荫下站了多久,姿态闲散,像是在出神,与周遭忙碌穿梭的人群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沈贺看到他的瞬间,谢晔也抬眼望来,下一秒,他径直走过来。
“我来帮你搬吧。”
谢晔语气自然,伸手就要接过画箱。
这人好闲啊,沈贺心想,他们这边忙得人仰马翻,他倒是还有功夫出来闲逛。
“不了吧。”
沈贺拒绝,这点重量他还是可以的。
谢晔已经稳稳托住另一头。“没事,我帮你。”
“我自己来。”
沈贺往回一抢,箱子左移。
“我帮你嘛。
谢晔也不让步,向右一带,箱子又晃了回去。
两人各执一端,僵持在原地,像打一场回合制游戏,你来我往,互不相让。这莫名幼稚的举动,很快吸引了周围同学的注意。
不仅因为两人同样出众却风格迥同的外貌,一人清冷疏淡,一人昳丽夺目,凑一起十分扎眼,更因为他们在这人人忙得脚不沾地的时刻,竟如此悠闲。
“谢晔,这么巧啊。”一道带笑的女声突然插入。
两人同时望去,是一位打扮时髦,看起来很年轻的女老师,正抱臂站在不远处,一脸笑意地看着他们。
“好好的三楼厕所不上,跑来一楼做什么?”她挑眉,打趣道。
哇哦,周围悄悄竖着耳朵的同学瞬间了然。他们这些学生常常借着“上厕所”的名义溜出来,老师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老师,我这是在乐于助人。”谢晔面不改色,语气坦然。
沈贺站得离他极近,却敏锐地瞥见他耳根漫上一点薄红。这个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云淡风轻的人,原来也会不好意思。
那位苏老师是谢晔班的素描老师,她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刚想再说什么,却被另一个声音打断。
“哎,苏素,你也在这。”
众人回头,竟是老黄。
苏老师一愣,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你是,黄庭?”
一瓜未平,又起一瓜,有学生忍不住问:“黄老师,你们认识?”
“对啊,我和苏老师曾经是大学同学,”老黄解释,随即转向旧友,“多年没联系,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
故人重逢,两人顿时感慨万千,站在一旁聊起来,暂时忘记旁边的两个学生。
谢晔抓住机会,用眼神示意沈贺:“走。”
沈贺只觉一股力道传来,带着画箱和他一起往旁边挪动。
两人像做贼一样,抱着个大大的画箱,试图从聊得热火朝天的老师身后悄无声息地溜走。
眼看就要成功挪到大楼,苏老师带笑的声音再次飘来:“你们俩这是,要去哪啊。”
老黄明白前因后果,无奈地笑了笑,示意自己爱莫能助。
于是,在苏老师“乐于助人就帮到底”的调侃声中,谢晔这个“三楼好心人”,只好跟着一班的队伍一起搬箱子。
好在剩下的不多,东西很快就搬完。
在明面上没有手机,一天天只能干坐着画画的画室里,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像长了翅膀一样飞传千里。
沈贺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很多人莫名其妙地经过一班,朝里头张望,眼里还带着一种兴奋的探究,夹杂着窃窃私语。
“是这吧。”
“听说他们……趁着……,哎呀。”
“嘻嘻。”
他没怎么放心上,专心挤颜料,为等会的色彩课做准备,倒是蹲半小时厕所的顾尘回来后神神秘秘道:“沈贺,我刚刚在厕所听到一个大新闻!”
“嗯?”
“听说是咱一班有人和总部一个男生谈了,在我们辛辛苦苦搬箱子的时候,他俩躲一旁打啵儿,被老师当场撞见了。”
沈贺:“……。”
偏偏顾尘还在说:“厉害了,刚来一天就有如此勇士,了不起。”
沈贺第一次产生想把手里的颜料盒扣到谁头上的冲动。
就在沈贺以为事情不能更坏的时候,又有一个噩讯猝不及防地砸下来。
他不敢置信的盯着刚发下来的两件衣服,呢喃道:“真假的,以后只能穿这个。”
他手里是两件一模一样的深绿色短袖,胸前印着黄红交织的色块图案。
第一眼,丑。
再看忆眼,还是丑。
小道消息这是他们画室某位老师设计的。
色彩老师是一位高高瘦瘦的帅哥,姓贺,他站在沈贺面前,自然听到他的话,略带尴尬道:“是的呢,这是咱画室的规矩,不过你看,老师也穿制服了。”
沈贺面无表情的盯着贺老师身上的纯黑短袖,心想:你这制服和我的一样吗。
有人也是这样想的,问:“那老师我和你换衣服穿穿。”
“就是就是,老师你穿我的,我穿你的,咱们做好好师生。”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阵笑声,贺老师被这群小崽子闹得没脾气,咳嗽两声:“颜料挤好了?既然这样,上课。”
“切~,没劲。”
贺老师年龄其实也大不了他们多少,平时没什么架子,也正如此,学生们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和他开玩笑。
还在学校画室的时候,贺老师的颜料画架在楼下,上课范画从来是用学生的,如今到了总部,他的颜料画架大概还是在学校楼下,自然又是蹭学生的。
按照惯例,从第一排开始,轮流使用,可谓是雨露均沾,如今他也忘记用到谁的了,于是手一挥,干脆从头再来。
而第一位,正是沈贺。
“书翻到96页,一组过来,二组,三组先画。”
沈贺还没来得及为自己未来只能穿着那件短袖默哀,就看到贺老师坐在自己擦好的椅子上,拿起他新买的画笔和试色纸,使用他刚倒好的水桶,还有他刚挤的干干净净,刮的平平整整的颜料盒。
沈贺:……。
顾尘站在他旁边,面露同情。
一班人人皆知,色彩课的贺老师相处起来很好,就是有一点令人诟病,被他做完范画后的颜料盒,其惨状足以逼疯任何一位洁癖的强迫症患者。
不巧,沈贺有一点洁癖。
贺老师浑然不知他的崩溃,扇形笔在纸上起型,铺色,很快便拉开画面的大关系,边画边讲。
“先铺后面的幕布,马代,橘黄……。”
他蘸取颜料时毫不客气,那一盒刚刚还整洁的颜料盒,转眼间已是一片狼藉。
顾尘也知道沈贺的性子,小声道:“没救了,就当是光荣牺牲吧。”
“好了,就是这样,回去画吧。”
终于,贺老师满意地放下笔,撕下胶带,把画挂在前面墙壁上。
沈贺沉默地坐回自己的位置,放下笔记,对着那一片狼藉深吸一口气,随后他拿起刮刀,开始简单处理。
听说当地有一座寺庙还挺灵的,干脆下周放假拜拜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