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斯】温澜潮生》素炭

8、第7章

　　关上厕所门，高斯给小草莓搬了张小凳子，站上面洗手。
　　小姑娘揉搓着自己的手掌，高斯倚着墙上看着她。
　　从侧面看，这孩子长得太像她另一个父亲。从眉骨到眼睛，再到脸的轮廓，都能看出一点马浩宁的影子。唯一继承高斯的只有鼻子和嘴巴。小小的鼻子倒是挺拔，嘴巴笑起来也甜甜的。
　　高斯不知道自己笑起来什么样，反正一个大老爷们儿不会莫名对镜子笑，不过他倒是爱看他家闺女笑。
　　小草莓把手中的肥皂泡举高，吹了口气，泡泡在空中飞。
　　“诶，别乱玩，好好洗手。”高斯训斥，声音却是温柔的。
　　小草莓对他笑，脸上像是绽开了朵花，发得灿烂。
　　“笑什么呀，带你出去玩都没见你这么开心，”高斯用指头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小草莓一直都是乐呵呵的，看起来傻憨憨的缺心眼但内里却比谁都聪明，倒是跟另一人一脉相承。
　　“爸爸带我回家了！杜叔叔说这是爸爸之前的家。”小草莓用水冲手上的肥皂泡。
　　高斯没否认，他其实鲜少对女儿撒谎，一般来说不想说的事会扯开话题，而不是把她当小孩子糊弄，编个谎话搪塞。
　　他妈跟他说过，小孩子看着什么都不懂，心里却比谁都清楚，大人就只是看不出来而已。
　　当时说得无非是关于小草莓生父的事，他没跟父母说过孩子生父的真名，却保证不会让孩子再碰到他。他的父亲当时点点头没说什么，但是母亲却叹了口气，认为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当时他妈在给小朋友扎头发，高斯在旁边看着手法，他妈妈没抬头就跟他说：“你现在能瞒着，以后怎么办呢？”
　　高斯没说话。
　　他不知道，他没想过，他没想过小草莓以后怎么办，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办。
　　他没想过以后还能碰上马浩宁，而自己又要重新住进这个地方。
　　“一口一个杜叔叔，你跟他们熟络得倒是快，”高斯嗔怪地摸了摸小草莓的脑袋。
　　杜海皇来敲厕所门：“高哥，你俩好了不，我想上厕所。”
　　“过了这么多年，海皇这种生物还是分布在厕所一带，”高斯带笑的声音从厕所里传来，用不大不小的音量说道，“闺女儿，我跟你说，杜叔叔是从厕所出生的。”
　　海皇惊呼：“我靠高斯你教你女儿什么不正经玩意儿！别败坏我名声！”
　　“没败坏，”高斯拉开门，放小草莓出去，一脸无所谓，“实话实说而已。”
　　杜海皇赶紧冲进厕所把门给关上。
　　“哈哈哈哈杜叔叔是从厕所出生的，”小草莓笑着一路跑进客厅，在餐桌前坐下。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孙傲坐椅子上刷手机，一听笑得整层楼震了三下，给后面来的高斯竖了个大拇指。
　　马浩宁把蛋糕从厨房搬到餐桌上，拿来几个纸盘子。
　　“啊这个蛋糕呢，是欢迎高斯重新回归小潮team，还有来了一个新成员！”马浩宁装作没看见高斯的欲言又止，一脸郑重地说道，将目光看向小草莓。
　　他摘下蛋糕上的一颗草莓，塞进了小草莓嘴里。
　　小草莓张开嘴巴，嚼吧嚼吧咽下去，甜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他又拿起另一个草莓，捏着草莓蒂，送到了高斯的嘴边。
　　马浩宁看向他，满脸期待。
　　高斯抿了抿唇，用手接过了马浩宁手中的草莓，自己吃了下去。
　　马浩宁终于露出了笑。
　　“嗯，那就祝高斯同志依旧永远开心，永远不死。还有我们的小草莓快快乐乐地长大！”马浩宁举起塑料刀，像要举行什么郑重的仪式，“开切！”
　　“第一块呢，给我们的草莓小朋友。”马浩宁切了一块带着裱花的蛋糕，推到了小草莓面前。
　　“你给她切小点，她吃不掉，”高斯在旁边提醒。
　　“好好好，知道知道。”马浩宁无意识地应和。
　　“我能吃掉！”小草莓赌气地说，“我能吃好大一块！”
　　“那你中饭不吃了？”高斯挑挑眉毛。
　　“能吃！我都能吃掉！”小草莓说。
　　“诶哟，厉害。”马浩宁说，“那就为你这个‘都能吃掉’再奖励你一颗草莓。”
　　“谢谢叔叔！”
　　“诶，怎么不带个特殊称谓什么的，”马浩宁调皮地又收回了蛋糕，“你叫他们杜叔叔、孙叔叔，到我这怎么就落一个叔叔啊？”
　　他晃了晃手里的蛋糕：“我可给你切了蛋糕，你看孙叔叔什么都没做！”
　　孙傲在旁边一脸无辜。
　　这把小草莓给难住了，她求助地看向爸爸，爸爸却没接受到她的求助。
　　小傲在旁边打趣道：“叫小狗！”
　　“孙傲！你别带坏人小姑娘。”
　　“就叫小狗，就叫小狗，小草莓我跟你说，你爸爸之前也被人叫小狗，所以你也要跟着叫。”小傲凑过去跟小草莓小声说。
　　高斯的心头一跳，感觉接下来的事情不太妙。
　　下一秒，小草莓果真大声地说：“小狗叔叔！”
　　“噗————”这是罪魁祸首孙傲。
　　“我操什么玩意？小狗叔叔？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这是刚刚从厕所里出来的杜海皇。
　　“噗嗤，咳，嗯。”这是没忍住笑，却还要强装镇定的高斯。
　　马浩宁直接气笑了，把蛋糕往桌上一放，安慰自己道：“咳，行，小狗叔叔就小狗叔叔，还比你俩多一个字儿。”他看向杜海皇和孙傲，眉眼间居然是得意，也不知道这得意从何而来。
　　马浩宁切了一块特别小的蛋糕推给孙傲，说：“呐，你的，鉴于你刚才的表现，这块蛋糕吃了，你的这个月工资也没了。”
　　“别啊老板，我错了，真错了，”孙傲说，把叉子插进了蛋糕，顶嘴道，“工资没了算了，蛋糕这么小一块，糊弄谁呢？”
　　“你知不知道最近观众给我发私信叫你注意体重，说你已经是不健康的胖了。作为老板，我不得帮你调理调理？给你吃蛋糕不错了，这还是看在小草莓的面子上。”
　　小傲：“好吧，也感谢观众了。”
　　“马哥马哥，那我的呢？”海皇凑过来。
　　“呐，这块你的。”
　　“诶我操————我的怎么这么小啊，这蛋糕还是我买的呢。”海皇不满道。
　　“家里有小孩说什么脏话，快呸呸呸！”马浩宁瞪了他一眼。
　　“呸呸呸！”海皇抱歉地看了一眼瞪着眼睛看着他的小草莓。
　　小草莓认真地看着海皇说：“爸爸说脏话是不对的。”
　　高斯不知道是想哭还是想笑，总之很尴尬，生怕三人就把自己年轻那些飙脏的事给抖出来。
　　还好在孩子面前还算给他面子。
　　“说的对，”马浩宁对杜海皇指指点点，“小孩子都懂的事儿，你个成年人不懂？”
　　杜海皇疯狂点头：“懂懂懂！”
　　马浩宁说：“不得受个严峻的惩罚什么的？”
　　杜海皇：“不不不不不不不！”
　　小草莓嘟起嘴，模仿杜叔叔独特的声音，说道：“卜卜卜卜卜噗噗噗！”
　　高斯说：“口水要喷出来了！”
　　所有人都笑了。
　　马浩宁把最后一块蛋糕给了高斯，抬起眼，看到高斯也看着他的脸。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连嘴角该不该提都不知道，是一个很僵硬的表情。
　　这人很奇怪，方才对方连看都不看自己的时候是心急如焚，这时候突然把目光投向自己又觉得紧张无措。
　　高斯用勺子抹去蛋糕一角的奶油，剩下黄澄澄的面包，送进嘴里。绵软的口感融化在舌尖，唇齿间弥漫着草莓的香，还有其他一些水果的甜。
　　如白云般清甜，他很喜欢这个味道。
　　马浩宁问：“好吃吗？”
　　高斯刚想下意识地说太甜了，脑袋却先一步地点头了。
　　马浩宁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但是他喜欢。也许是过去他一度想向马浩宁靠近，很久都没有经历过这种满足自己味蕾的享受，亦是其他很多事情上，总是因为对方而忘却了自己。
　　岁月流逝，这种毛病居然还在自己体内残留。
　　为什么现在还要小心翼翼的呢？高斯在心里问自己。
　　明明已经了无牵挂，明明已经无所畏惧。
　　高斯说：“很好吃。”
　　马浩宁几乎会因为这三个字而高兴地飞起来。
　　“对吧对吧！这是昨天订的，今天上午海皇特意去拿的，是南京路那家蛋糕店，之前你给我买蛋糕的时候去的那家，”马浩宁像是就憋着这段话到现在，而高斯的那句赞许像是开关，一触即发就能解锁，他或许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见高斯不动脸色，又慢慢放低声音，不确定地说，“你应该……还记得的吧？”
　　记得，高斯在心里回答，我排了三个小时的队，却因为你吃了一口说太甜就把勺子搁在一旁，说不吃了，而后对着手机说，观众朋友们我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
　　高斯笑了笑，很平淡地回答：“好像是买过，听粉丝推荐的。”
　　还没等他说完，马浩宁急忙补充。
　　“你要是喜欢，我们下次还买这家！”
　　他太着急了，几乎是要抓住高斯的手，只求对方能给他一个“嗯”“好”之类的答复，但是高斯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手，很刻意地避开了。
　　高斯很想说，马浩宁，别这样，这样不像你。
　　可是事实上他却说了：“吃太多甜的也不好。”
　　马浩宁的笑凝固了。
　　“但是咱们小草莓喜欢吃，对吧？”马浩宁转过头，看向吃得安静的小草莓，循循善诱地问，“这个草莓蛋糕是不是很好吃？”
　　小草莓下意识地看向高斯，马浩宁继而也看向高斯。高斯看向小草莓，没有制止她。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神之中是止不住的柔情。
　　小草莓点头：“喜欢！”
　　马浩宁打了个响指，笑道：“真棒，我也喜欢，那我们下次还买这个。”
　　孙傲看向马浩宁，却发现后者一块蛋糕也没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