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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雨后彩虹 ...

  •   许湜返校那天,陈佑李刚好出去比赛,两人完美错过。

      初三临近中考,学校按上次市统测成绩,挑了前五十名放学后补习。

      补完课已经是七点半了,桑榆饿得前胸贴后背,书包都拎不动了。

      从备用教室出来,她转弯下楼,差点撞上背对着坐在楼梯口的男生。

      “你怎么在这!”

      许湜捂着心口:“大姐,别一惊一乍行吗?我刚出来。”

      桑榆连忙道歉:“吓着你了?你怎么来了?”

      “你说呢?”许湜瞥她一眼,挎上书包站起来,“还不是为了等你。”

      “等我?”

      他没好气地往下走,“不然我等狗?”

      看他走得稳当,精神头也足,桑榆放心了,屁颠屁颠跟上。

      天色已黑,校门口摆摊的大多收摊了,只剩零星几个摊子守着昏黄路灯,显得格外冷清。

      “吃啥?姐请你。”桑榆问。

      许湜慢悠悠走着:“前面十字路口,有个卖蛋挞的,烤得特香,去看看还在不在。”

      两人晃晃悠悠,像极了放学不回家的“街溜子”。

      路灯惨白的光洒下来。

      桑榆是第一次见那卖蛋挞的老板。

      那人瘦得惊人,像根风干的竹竿,桑榆甚至猜不出他年纪。

      桑榆和许湜走到摊前,老板正低头捧着本书,看得入神。

      “老板?”许湜轻喊一声。

      青年猛地抬头,脸上沟壑很深,眼神却很宁静。

      他慌忙起身,为忽略他们而感到抱歉:“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是要买蛋挞吗?”

      “嗯,还有吗?”

      他掀开罩子:“要多少?”

      “十个。”

      青年眯眼笑了:“好嘞!一块钱一个。”

      刚接过蛋挞,麻烦就来了。

      吵吵嚷嚷的声音逼近,是刘俊他们。

      “还有蛋挞没?”说话的是朱文强。

      老板低下头,声音有点发颤:“还…还有一些。”

      “来二十个。”

      青年重新打开罩子,用夹子小心夹蛋挞进袋子:“一共二十。”

      朱文强不在意地接过袋子,一群人分吃起来。

      桑榆和许湜对视一眼。

      “狗日的!给钱!”

      刘俊那边齐刷刷看过来。

      “妈的,又是你们?”刘俊脸一沉,“校外呢,找揍是不是?”

      许湜一步跨前,把桑榆挡在身后:“你试试?”

      眼看就要动手,老板急坏了。

      他赶紧冲到中间,对着刘俊他们连连鞠躬:“对不起对不起!我的错!蛋挞不要钱了,都拿走,千万别动手……”

      朱文强“哼”了一声,不耐烦地推搡开老板。

      许湜眼神一冷,猛地揪住朱文强衣领,发力狠狠往地上一摔:“真当没人管了?给钱!”

      刘俊脸铁青:“我们六个,还怕你们俩?”

      “也就仗着人多。”桑榆怼他。

      刘俊反手一巴掌扇过来!许湜眼疾手快,三两下就把刘俊按趴在地。

      场面顿时乱了!

      有人抄起地上的钢棍,有人捡起砖头。

      许湜却稳稳站着,一只脚踩在刘俊胸口,居高临下。

      刘俊反而冷笑:“力气不小嘛,我还以为你废了。”

      他同伙跟着哄笑。

      桑榆听着,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许湜却不是很生气,他脚下正要加力,突然闷哼一声,整个人猛地弓下腰去。

      “嘶……”他捂住心口,痛苦地抽气。

      桑榆瞳孔骤缩,想也没想就冲过去扶住他:“怎么了?是不是难受?要不要去医院?”

      她努力维持镇定。

      许湜像是听不清,半撑着膝盖喘,很快连支撑的力气都没了,跪倒在地。

      刘俊一伙人傻眼了,互相看看,怕惹上大事,犹豫几秒,呼啦一下全跑了。

      眼看许湜情况越来越糟,桑榆急得声音都带了哭腔,求老板快打120。

      就在这时,跪在地上的男生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仰起脸,哪还有半点苍白痛苦的样子,嘴角咧着,带着恶作剧得逞的得意。

      “演得像吧?”他笑嘻嘻地问,“别怪我啊。”

      桑榆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被耍了。

      青年老板连连向他们道谢,姿态谦卑得让人心头发酸。

      许湜不在意地拍掉校服上的灰,随口问:“老板,你叫什么?”

      青年一愣,脸上有些茫然:“我叫温、温让。”

      “哦。”许湜咧嘴一笑,“我叫许湜,知道名字就算朋友了,他们再敢欺负你,看我不揍扁他们!”

      桑榆恨不得踩他一脚:“能揍扁?那刚才还装?”

      “还不是因为你。”许湜理直气壮。

      “又赖我?”

      “你笨手笨脚的,真打起来我还得分心护着你,只能出此下策咯。”

      他一脸坦然,毫无愧色。

      桑榆瞬间觉得刚才的心软真是喂了狗。

      “要是陈绥在,非让他们尝尝混合双打的滋味。”

      滴滴!

      一辆黑色奔驰驶过路口,停在路边,按了两声喇叭。

      两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男人下车,快步向他们走来。

      好眼熟……在哪见过?

      记忆瞬间翻涌上来,桑榆想起他是那次心理讲座的主讲人。

      “付医生。”许湜主动打了招呼。

      付绛庸点头回应,目光关切地将许湜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看你状态,恢复得不错。”

      “住院这几天,多亏您了。”许湜难得正经地道谢。

      付绛庸微笑道:“昨天京纾给我看了你的心电图,各项指标偏离正常值不大,所以不用太担心,配合好药物治疗,虽然不敢说痊愈,但控制住病情发展是很有希望的。”

      许湜连连点头。

      “哦,对了。”付绛庸推了下眼镜,“刚才开车经过,看到你们好像和别人起了点争执,就掉头回来看看,都没事吧?”

      “没事,就一伙人想吃霸王餐,我俩路见不平。”

      付绛庸了然地点点头,目光转向他们身后的青年老板。

      温让局促地站着,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垂在身前,眼神飘忽不定,偶尔撞上别人的视线,立刻像被烫到般缩回去,显得很诡异。

      “还有东西没卖完吗?”

      付绛庸上前一步,停在摊前。

      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阴郁畏缩,对比鲜明。

      温让头埋得更低了:“还有蛋挞……您要吗?”

      “嗯,剩下的都帮我装起来吧。”

      “可能有点多……”温让十分过意不去,“您不用全买……”

      “没关系,带回去哄小孩子。”付绛庸语气温和。

      许湜好奇:“付医生,您有孩子了?都没见过。”

      “没有。”付绛庸失笑,“但我这职业嘛,常要哄孩子。”

      青少年心理医生哄小孩?这说法倒新鲜。

      蛋挞装好了,付绛庸接过来,付钱。

      “您给多了,没这么贵……”温让急忙说。

      “刚那伙学生没给你吧,我替他们给了。”

      付绛庸不容拒绝地把钱塞进温让手里,客套道:“听你口音,不像本地人?”

      温让身体明显一僵,脸色微变:“……我是鹤城人。”

      “难怪。”付绛庸露出追忆的神情,“大概七八年前,我在鹤城工作过一阵子,也算第二故乡了。”

      温让听到这话,不安感似乎更浓了,桑榆注意到他手指用力抠着自己的掌心。

      付绛庸回过神来,问他们俩:“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也方便。”

      桑榆因为不熟,没作声。

      许湜倒是脸皮厚,直接点头:“好啊,谢谢付医生!”

      一路上,付绛庸专注开车,没有刻意找话题闲聊,这让人很自在。

      车里放着梅艳芳的唱片,一首接着一首,缓慢而低沉。

      付绛庸先把桑榆送到小区门口,才载着许湜离开。

      她站在门口,望着车尾灯融入夜色,直到彻底看不见,才长长地叹了口气。

      四月,空气燥热起来。

      更恼人的是毫无征兆就降临的雨,总让人措手不及。

      午饭刚过,从食堂回教学楼的路上,雨水哗啦就泼了下来。

      第一滴砸在桑榆鼻尖,第二滴落在陈佑李眼角,顺着往下滑。

      女生下意识抬手替他抹去。

      那真是一个暧昧至极的动作,可惜她总是后知后觉。

      两人在雨中对视着,陈佑李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踉跄着撞上桑榆。

      许湜嬉皮笑脸地蹿出去老远,校服外套胡乱罩在头顶,转身冲他们喊:“下雨啦!别谈情说爱了,快跑起来!”

      中考前的雨,似乎总挑最不合时宜的时候下。

      初三生时间金贵,没带伞,没人会傻傻在屋檐下等雨停。

      天又闷又热,雨后更像钻进了蒸笼,呼吸都黏糊糊的。

      雨水黏在皮肤上,校服裤子贴住腿,刘海也湿漉漉地搭在额头。

      但桑榆记得,那天的那场雨永远是凉丝丝的。

      走廊原本静悄悄的,猛地炸开了锅。

      “有彩虹!快看彩虹!”

      不知是谁嚷了一声。

      教室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兴奋地冲出去,整栋楼都跟着喧腾起来。

      桑榆放下笔,抬头望向窗外,视线却被窗框挡着,只瞧见远处灰蒙蒙的楼顶。

      许湜在走廊上带头疯跑,年级组长探出脑袋骂骂咧咧。

      他身后跟着一大群憋疯了的学生,活像要造反。

      那片刻的放肆的自由,也只属于那个雨天的走廊。

      陈佑李也跟着跑。

      他浑身带着水汽,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却仍旧清清爽爽,少年人没什么好顾忌的。

      他跑到桑榆坐着的窗边。

      “咚咚。”

      食指轻叩玻璃,他冲窗内的女生笑起来,随即反手指向身后彩虹的方向。

      桑榆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道绚丽的色彩,正横跨天际。

      这个男生总是显得那么沉着冷静,仿佛能应对一切。

      人们常常忘了,他也才十五岁,正是少年意气最盛的年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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