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我的偏执女友》元啾

33、第 33 章

　　四季交替，流光如梭。

　　对于长乐一中学生而言，月考就如月经，非常规律。考前抱佛脚，好似给生理期准备好卫生巾。
　　考试铃声一响起，就像程序指令，你自然而然被训练地拿起了笔。

　　而作为高二生，送走了这届高三，她们就要成为新一轮高考的主角。

　　六月高考结束那个下午，高三生抱着剩余的高中回忆，走出了校门；高二生背着周末作业，回校上课。

　　她们在校园擦身而过，遥遥相望：过去的你，未来的你。

　　高二的学生回到教室，任课老师也不再讲课，让大家把课本搬到她们对应的高三教室去。

　　陶訫和晏梨搬一会儿书，偷一会儿懒，她们站在走廊往下看去，漫天的试卷与课本遗留的战场，

　　“撕书看上去可真爽。”陶訫艳羡道，“她们彻底解脱了。”

　　“也许并没有，前方还有新的挑战。”晏梨回望高高的青天，“人生总是不断地过五关斩六将。”

　　陶訫用手肘捅了捅她。“如果你高三毕业了想做什么？”

　　“跟周檀青告白。”她曾向天设誓，会在毕业前同女友告白。

　　陶訫托着脸，抵在栏杆上，幻想道：
　　“我真难以想象等到高三结束，我会解脱成什么样。”

　　“我想在学校的草坪上，正大光明地看百合小说。”她傻乐地张开了手臂，“一次性同时看五本！”

　　“也就这点出息。”晏梨无奈地看向她。

　　周檀青被叫去老师办公室了，不知道又被吩咐了什么事。她跟陶訫搬完书，就在走廊上吃零食，看校园的风景，看远处小区的房子。

　　她们买了两只雪糕，趴在走廊，舔着融化的甜味。

　　“今天放学，吃火锅去吗？”陶訫问她。

　　“下次吧，我今天约了周檀青。”

　　她俩对着撕成雪花的知识点，舔雪糕。

　　“我现在把我的试卷撕了，扔下去，也没人知道。”陶訫有了个鬼主意。

　　“你小心班主任把你撕了，扔下去。”晏梨吓唬她。

　　再舔了一口雪糕，晏梨本是轻松的表情，慢慢冷了下来。

　　是什么时候感觉到不对的？是从她手里的雪糕，在炎热的六月却融化这么慢开始的。

　　她的眼睛落在了手中的雪糕上：融化的速率减缓，直至停止融化。

　　她催促陶訫赶紧回家，自己却跑上了楼梯，踏进了五楼走廊的尽头。

　　越往里走，建筑就越开始扭曲，像雪糕一样融化。

　　她打开了融化最厉害的那扇门，是她们下学期实验A班的高三教室，所有同学都已经把书搬好了。

　　外面的天澄澈明亮，教室里却混混沌沌。她拿起自己的书包，摸到的不再是橙色的布料，而是一种晶体温润的触感。

　　一切都会变得不对劲，她强迫告诉自己不要被认知污染。

　　晏梨掏出书包里的日记本，在她的视野里，不再是红色的软皮本，而是绿翡翠般的硬纸壳封面。

　　她翻开里面的内容。

　　一行融化了的血字出现

　　【只差一句话……】

　　什么话？差什么话？

　　她不停地翻动着纸页，想要寻求那行答案。

　　“滴答——”

　　教室的前门像是被烧到了熔点，变成了石油般的液体，滴落下来。

　　有人在外面敲门，“咚咚。”

　　她浑身一颤，抬起头，之前诡异的一切都没吓到她，但是看到此时，她尖叫了一声，差点把手里的日记本扔掉。

　　进来的人，她穿着白色的校服，头发上抓着白色的发圈，盯着晏梨。

　　“哐当”日记本被砸在地上，全部都恢复了正常，教室在眼中恢复了明亮。

　　周檀青走过来，蓝白相间的校服，头发上绑着的却是黄色的小雏菊发绳。

　　她蹲下，捡起了那本红色的日记本。

　　“吓到你了？”

　　晏梨抹了把脸，“没事。”

　　对方温凉的手指，扶住了她的手臂，带来了一股安全感。

　　她努力挤出了笑，背上书包，反手握住周檀青的手，

　　“要不要吃冰淇淋？”

　　周檀青的瞳孔很黑，凝望了她片刻，没有追问，手指轻轻地回握住了她的手。

　　“我生理期。你要什么味的，我买给你。”

　　周檀青以为她想吃，领着她去便利店，要给她买。

　　“好吧。”晏梨摇了摇她俩牵在一块的手，解释道：“我已经吃了一根雪糕，只是看天太热了，想请你吃。”

　　学校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晏梨挨着她的肩膀，侧着脑袋去看她。
　　“那我给你买红糖桂圆的热饮。”

　　身边的人，一手在翻动着手机屏幕，另一只手被她牵着，

　　“我点吧，你是要多芒小丸子还是香芋麻薯鲜奶？”

　　她们坐进了老式的糖水铺，晏梨今天的糖分摄入量已经够多了，连连挥手，“雪糕吃腻了，不想吃了。”

　　她双手托着脸，手在她的颊边挤出一团肉。

　　看着周檀青吃东西，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放松。

　　可以不去思考高三的生活，不去想日记中的字迹，可以忍受时空总是波动，时不时出现的奇怪事件。

　　也许，在蝴蝶效应下，她们会迎来一个更好的结局。

　　或许吧。

　　再过几天就是暑假了，虽然只放两个星期。

　　周檀青说想问她一个问题，搅动着骨瓷的白勺，看似随意道：

　　“如果陶訫和我同时掉进了水里，你会先救谁呢？”

　　瞬间的错愕令晏梨张大了嘴巴，她放下了托着脸蛋的手，严肃认真道：

　　“我妈妈今天给了一百块，叫我自行解决晚饭，我请你去吃饭吧？”

　　在那一刻，周檀青掀起眼皮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她霎时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膝盖上，不再试图转移话题，认认真真思考起了这个问题，然后老老实实回答道：

　　“救陶訫。”

　　在对方皱眉，甚至带点生气时，晏梨连忙解释道：

　　“她不会游泳啊！”

　　勺子“哐当”一声响，碰到碗沿，紧紧盯住了晏梨的眼睛。

　　“可是我会。”
　　“不管任何人，我都会选择……救你。”

　　坐在周檀青对面的女孩，张了张嘴巴，确实没有发出一个音。

　　“如果我溺水了，你会跳下来跟我殉情吗？”周檀青又从另一个刁钻的角度问她。

　　晏梨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凝重了起来，她握住了周檀青放在桌上的手，
　　“你为什么要知道这种答案？”

　　她握住她的手很用力，语气却很温柔，一字一句告诉周檀青：

　　“不会的，我绝不会殉情。”

　　晏梨还是这么真诚，从来不对她说谎。

　　喉咙里残留的糖水，变得黏湿而腻味，周檀青垂下了眼眸，带着一丝失落地抽出了自己的手。

　　“因为！我会替你好好活下去，争取找到机会复活你。”晏梨给出了个乐观而又积极的答案。

　　“那如果复活不了呢？”周檀青抬起脸，很执着地问她。

　　晏梨沉吟了片刻，“那你就永远活在我的记忆里，直到我死去。”

　　“为什么？”

　　“死亡有三种：第一种是生理性死亡、第二种是社会性死亡，办完葬礼，注销身份证后，社会公认的死亡状态；第三种是真正的死亡，连记得你的人也死去了，不再有任何存在过的记忆信息。”

　　“我会好好记住你，直到连最后我也老死。”晏梨甜甜地笑道，“那样你就跟我一起活着了。”

　　平日里，周檀青要比她理性得多，她做事有条理，不意气用事。但在感情上，却若瞎子般摸着石头，艰难地淌过长河。

　　晏梨郑重地托起了她的手，用脸蛋蹭了蹭，

　　“虽然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我希望如果是我溺水而亡，你也不要同我离去，你要活着，然后记住我，这样我就没有真正的死去。”

　　周檀青的那只手抬起，撩过了她凌乱的刘海，小声应了。

　　“殉情真的是最懦弱的胆小鬼，真正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晏梨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表示自己就是个很坚强的人。

　　周檀青没再纠结于这个问题，“你晚上想去吃什么？我陪你。”

　　“我要吃酸菜鱼、水煮肉片、番茄炒蛋、酸辣土豆丝！”

　　“我俩吃不了这么多。”

　　“吃不完，我打包回家。”

　　……

　　她将周檀青送到家门口，自己坐上回去的公交车。

　　窗外的光影流动，缓缓褪去了颜色，如老照片般灰败了下去。

　　下一站的广播声响，像是突然被人掐断了，整个世界陷入了一股死寂。

　　她的脑中剧烈疼痛，控制不住地闪过雪白的墙壁、重重的人影。
　　“回来吧……”是妈妈的哭泣，带着绝望地呼唤着她。

　　电波的“滋——”声再次贯穿了她的脑袋。

　　晏梨惊恐地扶住了栏杆，她像是濒临溺死的鱼，慌张地按着下车按钮。

　　又是那种感觉，这个时空的扭曲越来越频繁了。

　　公交的气压门一打开，她跌跌撞撞地跳了下去，慌张地往回跑去。

　　她的感觉是模糊的，不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她只是很害怕，怕在自己消失前，没有见周檀青最后一面。

　　在奔跑向周檀青的路上，树木开始枯萎凋零，房屋寸寸坍塌，路上的行人身影扭曲，像接触不良的电视信号。

　　晏梨留下了滚烫的泪水，她的喉间哽咽，用力抬起胳膊一抹眼睛，拼命地冲向离别的地点。

　　…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