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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作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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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山?”
“是。”
“他身为管事,为何帮你逃出来?岂非自己和自己过不去?”
“我将他视作兄长,他也将我视作弟弟。我们感情深厚。”
“感情?你们那样的地方也有真情?”
小夏道:“有的。”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里?”
“大人不愿收留我么?”
“我为何要收留你?不是你吵着要离开?”
“我是孤儿,无处可去,请大人收留我!”小夏双膝跪地,声音悲切。
“你卖给了风雨堂,我越俎代庖做什么?”
易梨拿起床头的香膏,递给路时:“给你的。”
“这是什么?”
“他挠花了你的脸,所以这东西归你了。”
易梨起身出去,未多看小夏一眼。
小夏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双眸发暗。
门被锁上,隔绝了外头的热闹。
院子里的人挂艾叶,贴红纸,放鞭炮,庆贺端午。每逢佳节倍思亲,他没有亲人可思。身上的鞭伤盐渍针扎似的痛,忍过头了便也麻木了。
午饭时,桌上放着六只香包,其中五只用彩线编织,一只用素线。
易梨问:“家中带来的?”
庾花道:“是。主母和老爷吩咐,让大人注意身体,不要过度操劳,还说……万事小心,不可莽撞。”
“知道了。”
傍晚时分,易梨前往寻孤山祭拜林芝树,将那只素白的五福香包挂在她的坟头。
坐在她的墓碑前,说了会儿话。
祈凉城的夜幕干净澄明,群山环抱。
黛青色的天幕闪现一两颗星子,风雨堂是全城最热闹的地方。
厢房里传来伎子吟唱,曲调婉转,夹杂翻云覆雨之声。
大声小声,长音短音,交错而来,时而雨骤,时而雨歇,时而雨急,时而雨缓,平静后又汹涌,周而复始,惹得人面红耳热,口干舌燥。
富贵生闲心,达官显贵爱玩物,美名其曰,风雅。
有伎子与客人相好一夜,隔天皮肤上青一块紫一块,须得敷药,再用银香馆的香膏遮一遮。
这样一场得的赏银也多。伎子们虽怕,为着不得罪主顾,为着不受罚,也为着丰厚的银子,忍得下来。
忍不下的,跳楼寻死都不成,各层楼的守卫眼尖手快,头一个拦着。
守卫严密,到了夜间更甚。
里里外外几十个膀大腰粗的小厮,个个都是练家子,见到汪由,都恭恭敬敬行礼。
汪由径直走入五层楼东边的一间厢房。
尾随而来的庾花庾叶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被守卫拦下。
姐弟俩谎称第一次来,走错楼层,躲过盘问,转身下楼,伺机行动。
一双宽大的缎面皂靴踏入厢房,房内凉爽异常,四角各置一只玉缸,晶莹冰块在缸中散发凉气,祛除暑气。
北面设有佛坛,供奉一尊文殊菩萨像,金身华贵,香火连绵。
文殊菩萨,主智慧、慈悲与宽恕。
纱帐轻幔之中坐着一个女子,身姿纤弱,披发轻衣。
“姚堂主,数日不见,可还好?”
汪由挑开纱帐,撞入姚文殊含情脉脉的眼:“汪知州瞧着憔悴了,可是州衙事多,分身乏术?”
汪由轻笑:“我分身乏不乏术,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他的目光如一架镣铐,锁住她的双腿,纱衣朦胧薄如蝉翼,掩在其中的两条腿异常纤细,像轻盈孱弱的竹虫。
姚文殊拾起枕边团扇,抵住汪由的腰腹。
“大人不乏,我也乏了。”
“乏了?”
汪由脸上笑意不减,已过不惑的男人,发丝梳得一丝不苟,双眸聚着精光,黑瞳上浮,下三白,眼尾炸纹,山根直插眉间,每一眼每一瞥都浸着淫光。
“你该招揽些同你一样的女子,放在风雨堂中,替你分担分担。”
“这世上有我一个可怜虫就够了。”
汪由握住她的小腿,来回摩挲,“惯会说笑,你腰缠万贯的如何可怜?再说了,沈山不是女人?”
姚文殊眸色微深:“他不是。”
“去了根的男人,不是女人是什么?”
“汪大人,您这话是抬高了他,更作践了女人!”
汪由哈哈大笑,一手将她扯向自己。
他最爱这双腿。
一手就可握住两只。
这里是生与死的交界地带,双腿枯死,向上的腰肢却焕发生机,割裂又刺激。
霜雪压枯枝。
嘈杂跌宕的喘息中,恍恍惚惚传来一声:“易大人她……”
“嘘,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