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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玫瑰与冰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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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的阳光依旧带着夏末的灼热，透过市一中礼堂高大的窗户，在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新书本的油墨味、陌生的青春气息，以及一种躁动不安的期待。
顾承屿斜靠在礼堂后排的椅子上，长腿随意伸展，百无聊赖地转着手中的笔。开学典礼冗长而乏味，校领导们的发言千篇一律，像催眠曲一样灌入耳中。他身边围着几个初中时就相熟的哥们儿，同样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偶尔低声交换着对台下哪个班女生更出众的评价。
“接下来，有请新生代表，高一（一）班沈知意同学上台发言！”
主持人的话音落下，一道清瘦的身影从前排站起，步履从容地走向讲台。
刹那间，仿佛喧嚣被按下了静音键。
走上讲台的女生穿着一身干净的蓝白色校服，裙摆及膝，露出一截纤细白皙的小腿。她身姿挺拔，如初生的小白杨，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清韧。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扎成高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天鹅颈。她的五官极为精致，眉眼如画，肤白胜雪，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周身那种清冷疏离的气质。仿佛周身自带一个无形的屏障，将所有的嘈杂与热切都隔绝在外。
“啧，这个正点。”旁边有男生低声惊叹。
顾承屿没有接话，他停下了转笔的动作，目光像是被磁石吸住，牢牢地锁在讲台上那个身影上。他见过不少漂亮的女生，但像这样，第一眼就让他心头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随即泛起一圈圈难以平息的涟漪的，她是第一个。
沈知意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她的声音透过音响清晰地传遍礼堂，音色清越，语调平稳，像山涧敲击岩石的冷泉，字字清晰，逻辑分明。她没有刻意煽情，也没有怯场，只是条理清晰地阐述着对高中生活的展望与规划，那份超越年龄的冷静与自持，反而让她显得格外与众不同。
顾承屿看着她，只觉得周遭的一切都模糊成了背景，只有讲台上那个身影是唯一的焦点。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冲动在他心底叫嚣——他想认识她，想打破她那层冰冷的外壳，想看看那双清冷的眸子为自己泛起波澜的样子。
“承屿，看上了？”好友周子明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脸上带着促狭的笑。
顾承屿勾了勾嘴角，没有否认，那双总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桃花眼里，此刻燃起了势在必得的亮光。他忽然站起身，在周围几人疑惑的目光中，径直穿过礼堂侧面的通道，离开了座位。
台上的发言还在继续。沈知意微微垂眸，专注在自己的讲稿上，对台下因某个风云人物的离席而引起的细微骚动恍若未闻。
几分钟后，当沈知意的发言进入尾声，即将鞠躬下台时，礼堂侧门再次被推开。
顾承屿回来了。
而他怀里，抱着一大束与他校服形象格格不入的、极其张扬浓烈的红玫瑰。那束玫瑰娇艳欲滴，层层叠叠的花瓣上还沾着水珠，在灯光下闪烁着炫目的光泽。
“哇——”
全场瞬间哗然。
所有昏昏欲睡的学生都精神了，目光在顾承屿和讲台上的沈知意之间来回逡巡，兴奋的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老师们皱起了眉头，试图维持秩序，但效果甚微。
顾承屿对这一切置若罔闻，他抱着那束几乎遮住他半个胸膛的玫瑰，在全校新生的注视下，迈着长腿，几步跃上了讲台。
沈知意刚刚说完“谢谢大家”，正准备鞠躬。一道阴影笼罩下来，伴随着一股清冽的、混合着玫瑰浓香的气息。
她抬起眼，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熠熠生辉的桃花眼。
“学妹，发言很精彩。”顾承屿将手中的玫瑰往前一递，动作带着少年人特有的、不容拒绝的张扬，“交个朋友？”
他的声音透过他身前的话筒，清晰地传遍了礼堂的每一个角落。
瞬间，口哨声、起哄声、惊叹声响成一片。开学第一天就上演如此劲爆的戏码，足以让所有新生热血沸腾。
无数道目光，或羡慕，或嫉妒，或好奇，或看好戏，齐刷刷地聚焦在沈知意身上，都在等待着她的反应。是会羞涩地接过，还是会……
在所有人的期待中，沈知意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惊喜，没有羞涩，甚至连一丝被打扰的不悦都没有。她只是微微向后撤了半步，避开了那几乎要碰到她校服的浓郁花色。
然后，她抬起清冷的眸子，看向面前这个英俊又肆意的少年，也对着话筒，用比刚才更加平稳，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的声音，清晰地回答：
“同学，请遵守会场纪律。”
话音落下，她甚至没有再多看那束玫瑰，以及它的主人一眼，径直绕过他，步履没有丝毫停顿和慌乱，从容地走下了讲台，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仿佛刚才那个引起全场轰动的插曲，与她毫无关系。
整个礼堂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出乎意料的转折惊呆了。
顾承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举着花束的手臂还停留在半空中，显得有几分突兀和可笑。他从未经历过如此彻底、如此不留情面的无视和拒绝。那股从他心底升腾起的、火热的征服欲和表现欲，仿佛被一盆掺着冰碴的冷水，兜头浇灭，只剩下难堪的余烬和……更加强烈的兴趣。
他缓缓放下手臂，低头看了一眼怀中娇艳欲滴的玫瑰，再抬眼望向那个已经端坐在前排、背影挺直清冷的女孩，眸色深了深。
有意思。
沈知意，是么？
他记住了。
这场始于玫瑰的盛大开场，最终以一方筑起的冰墙，宣告了他的首战惨败。但顾承屿知道，这仅仅只是个开始。他舌尖顶了顶腮帮，非但没有感到气馁，嘴角反而勾起了一抹更具兴味的弧度。
挑战高岭之花的过程，想必会比想象中，更加有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