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为冬》丸子要玩完

3、第 3 章

　　当天晚上，于小寒把这个玩偶放在了两个枕头中间，江白云上床的时候，睁开眼的第一眼就是先看到这只大白兔的翘臀。

　　他翻过身去，想象着于小寒在他背后看着他的样子，可是转过头，依旧是一个雪白白的兔子屁股。他只好闭上眼睛想设计的事情转移注意力。

　　那是一个不太安宁的晚上，江白云做梦梦见自己辛辛苦苦做的冬季设计全变成了兔屁股的形状，打开电脑，打开文件，一排排一竖竖全是这样式的屁股，刘莉在远处叫着自己的名字，说要来看看设计做的怎么样了。他紧张的想把电脑关掉，就在要拔掉插头的那一瞬间，一只手握住了他，于小寒的脸映入眼帘，他说：“我喜欢它。”

　　我喜欢它。

　　江白云从梦中惊醒。

　　直到他到单位坐在工位上，他依然惊魂未定，虽然他知道梦不可能成真，但他还是把文件夹打开看了一眼以确认这里不会有什么白晃晃的东西。

　　于小寒早上跟他说最近他要找工作，晚上跟一个唱片店的大学朋友出去吃饭，大概很晚才会回来。

　　江白云躺在人体工学椅上，想着于小寒在唱片店上班的样子，穿着制服，也可能是一条围裙或者只是一块工牌。坐在柜台，也可能是站在门口，或者只是在仓库蹲下来把两条腿合拢成一个爱心的形状。

　　“大哥。”刘莉一声把他叫醒，“请你来上班不是让你发呆的，冰冰做的大衣设计都拿过来了，你的鞋子什么时候出的了稿子？”

　　“就两天，就这两天。”江白云清醒过来，重复说了好几遍，刘莉见他毫无兴致的样子，她也懒得催了，反正交不了稿骂的是他不是自己，于是转头跟几个休息的人坐在了一块。

　　有个人说：“你知道市场部那个小倩吗？就是男友是隔壁公司模特那个。”

　　“知道啊。”几个人饶有兴致的齐声说。

　　“我听说昨天晚上她说她跟大学同学出去吃饭，他男朋友大半夜没看到人，就出去找。”她顿了顿，看到刘莉坐在了旁边，便想转移话题。

　　“你说，我也想听。”刘莉给自己倒了杯水，很真诚的想听听这几个娘们都会说些啥八卦。

　　“那我就继续说了。”对方轻咳了两下嗓子，“他到处都找遍了，最后着急得都要报警了。”

　　“然后呢？”

　　“结果你猜他在哪找到了，在酒店，两个人裤子都没来得及穿上，吃一餐饭的功夫，就搞上了。”她夸张的比划着小倩男友生气的表情，似山崩地裂，火山迸发，气得绿帽子都吹起三层高。

　　刘莉跟着几个婆娘一起笑起来。

　　“然后你听我说，这还不是最炸裂的。”她语调沉缓的说，“最炸裂的是，这个男的不到一个晚上就选择了原谅她，我今天早上亲眼目睹他们俩一起来上的班。”

　　“我靠，何等胸怀啊？”几个人又同时感叹。

　　江白云在一边听得都要睡着了，他自然对这些事没什么兴趣，但是实在没什么灵感，他脸贴着桌子，撇着头看单位门口的一盆绿植。下午快要下班的时候，他走到那盆绿植前，望着对面部门小倩的男朋友过来接她，他开始怀疑上午的八卦到底是不是真的。

　　刘莉收到了江白云送过去的设计，鞋沿用了兔绒封边，皮质的鞋身搭上白色的缝合线，真有种雪地越野鞋的样式，她叫住了刚要迈出去的江白云，跟他说：“你还真能准时啊，兔绒你是咋想到的，我们好像没做过这种材质。”

　　江白云尴尬的笑笑。

　　他心想着刘莉不会想知道的。

　　因为于小寒不回来做饭，江白云本来想着在楼下随便吃点什么应付一下，他忽然记起来早上对方说做好了便当在冰箱里，要他回去自己热一下。

　　楼下面馆的老板都准备要收钱了，他突然一收手，头也不回的走出门，老板跟着一边的食客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个心不在焉的人越走越远。

　　他从公车上下来，回到家里，拿出便当，放进微波炉。

　　江白云忽然觉得家里面有点太安静了，明明于小寒来之前他从没这样觉得过，一个人的生活不规律，但是不觉得有多无聊，一个人随便吃点东西，随便坐在电脑前琢磨着怎样脱离大众化，他还是第一次想要跟一个人说说话。

　　于是他打电话给了张梅。张梅女士刚从洗脚城回家，她接到这个电话，及其不在意的问他要干嘛。

　　江白云把这个事跟他说，张梅只是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要是真的担心什么，那就自己去看看不就好了，她只负责牵线搭桥，不负责售后。

　　江白云还想说些什么，只可惜张梅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这头只剩下电话长长的尾音，他早知道张梅是靠不住，于是扒了两口饭，他到房间里打开电脑建了个空白文档，标题取为冬季二款，准备给自己找点事做，反正他也不担心，他想。

　　九点钟，文档里只有四行字。

　　十点钟，文档里还剩三行字。

　　十一点，江白云烦躁的把整个文档删了，他猝然站起身，看着空荡荡的门口，他自言自语的想着几点了还不回来。

　　他忽然想起来上午刚听的八卦，大学同学，吃饭，很晚不回家，都对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内心那一点喜欢的缘故，他本来觉得就算真的像早上那样的话他也没什么好追究的，他又不是什么正室，也不是小三，其实连感情基础都没有。

　　椅子猛的往后头倒，江白云不愿想了，伸手披上外套，直接出了去。

　　-

　　烧烤摊的外侧坐着许多人，于小寒他们两人坐在几乎是最里面的座位，可还是有不少人注意到了两个像是闹求婚一样的场景。

　　“你喝醉了赵乐，别喝了。”于小寒一把夺走她手里的啤酒瓶，“别人都看着呢。”

　　“我不管。”对方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意思。

　　随着往这边看过来的视线越来越多，一个藏匿在外侧的视线显得格外的不引人注目。烧烤摊的音乐放的很大声，歌词唱着“都是寂寞犯的错”，江白云找遍了家附近所有的烧烤店，终于在这一家音乐放的最大声的找到了人。可是刚刚到这里，他看着于小寒俯下去的身子和地上的人像是在接吻。

　　赵乐被于小寒用力拽了起来，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在旁边好心人的帮助下终于把她扶到了座位上。

　　于小寒彻底没劲了，他借着赵乐的胳膊靠了靠，拿出手机给江白云发消息。

　　「我可能还要晚点，你先睡吧。」

　　在他们四米开外的花坛后边，这一条信息十分迅速的就传到了江白云的手机里。

　　好一个还要晚点。

　　江白云闭上眼睛感受着心里面燃起的愤怒，其实就算于小寒有对象他也没这么生气，可是自己都已经这样帮他了，他竟然还因为别人欺骗他，他受不了。

　　花坛后的身影突然在众目睽睽之下站起身，直冲冲的网座位走去，于小寒刚歇下来喝口水，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眼前，他没忍住直接把水吐到了江白云身上。

　　“她是谁？”江白云没顾上这点水渍。

　　“赵乐。”于小寒没想到对方会找过来，她拿纸巾想帮他擦水，可是被他一下子推开了。

　　“你女朋友？”

　　“啊？”于小寒张大了嘴，“没有，就是大学同学。”

　　大学同学要躲在桌子底下亲嘴？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她是我闺蜜，喝醉了，我本来想帮她打车先把她送回家，所以跟你说晚点回去，我没有别的意思。”于小寒一口气把他要说的都说完了，江白云还在气头上呢，被他这么一说，周边的人突然都看过来了，大家看到比刚刚更精彩于是不约而同的开始嗑瓜子。

　　感受到自己误会大了的江白云磕磕绊绊的坐在了旁边。

　　“吃龙虾吗，她说要一口龙虾一口酒，然后还没吃一半就醉了，剩太多了有点浪费。”于小寒好像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他把剥好的一碗龙虾肉递到对方面前，他又笑着说：“本来准备打包回去给你吃的，现在省了两块打包费。”

　　周围的人看这场戏有点像怀疑的丈夫和清白的妻子，江白云蛮不好意思的接过碗来，又提出跟于小寒换个边坐到里面。

　　视线终于减少了。

　　凌晨一点，江白云给于小寒的闺蜜赵乐叫了辆车，于小寒看着他关上车门忽然嘻嘻的笑。

　　江白云侧过身问他笑什么。

　　他说：“有时候感觉看你出糗还蛮好玩的。”

　　可不是嘛，换你这样你又不乐意了。江白云帮他把衣服披好，烧烤店离家里不是很远，夜风裹挟着些许寒气，他俩走在马路边上一边哼着歌，一边听于小寒手大学的时候赵乐有多好笑。

　　他说有一次赵乐去包子店买包子，本来都要排到她了，突然一个人冲到前面想要插队，别人拦都拦不住。她当时想学网上那样把那人要的包子全买了，给他长长记性。结果一问，他要的包子还有四十几个。

　　于小寒又笑出了声。

　　“然后呢？”江白云问他。

　　“然后她钱不够，我帮他买下来了。”他淡淡的说，“我也不知道为啥，那时候我也只有四十多块钱，但是我觉得一个月挨饿也要帮她争那一口气。”

　　江白云对他讲的故事没那么感兴趣，可是看他笑的开怀，他也笑了出来，晚上回到家，于小寒看着便当底下的胡萝卜片，大叫着说不能挑食，张梅阿姨说了要监督的，营养很重要。

　　这一天江白云都在和自己的心里互殴，他一边说自己听见了，一边倒在床上累的趴下。

　　第二天江白云走进单位的时候，几个同事的眼睛一直盯着他看。他还以为是不是自己黑眼圈太重了，仔细问了一圈才知道，不知道是谁昨天也在那个烧烤店吃烧烤，今天一早就在单位上到处说：

　　江白云有对象了，而且昨天晚上还去捉奸，是人家对象的大学同学，刚吃上饭就啃上了。而且这还不是最炸裂的，最炸裂的是当天晚上亲眼看见他们俩还若无其事的一起回家。

　　何等胸怀啊，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