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癫狂》岁岁轻狂

5、年少相遇（下）

　　三月前，云岭峰后山林幽谷。
　　十七岁的少年，身披麻衣，跪在瓢泼大雨之中，影子拉得很长，显得无比孤独，仿佛全世界都没有空搭理他，他永远是被舍弃的那个。面前立着的是长公主沈嘉禾与昆仑前掌门沐逸景之墓。
　　少年哭红了双眼，泣哑了喉咙，无声地在大雨中呜咽。
　　长公主为扶胞弟上位，灭世家，平蕃乱，得先皇重用，被先皇立为摄政长公主，辅佐新帝登基。新帝受世家挑唆，于十年前下剧毒灭魄，十余次。长公主不幸遇难，沐逸景为救妻，而舍半身修为，遭人暗算而死。长公主为报此仇，八年内杀帝登基，荡平所有世家余孽。而后将淮序带回昆仑，让他远离纷争，不求有多大成就，只求平安健康。两年后，待淮序平稳住下，自服灭魄于亡夫墓前。
　　三日前，长公主倒在血泊之中，轻抚着先夫的墓碑上的字“阿景，我撑不下去了，我真的好想，好想你。”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自眼角缓缓流下，她平静地闭上了双眼。
　　“母亲！”淮序见状已为时已晚，泪水止不住地流，跪在还有余温的尸体前。“母亲，你不要我了吗？我只剩你了。”
　　说话间，淮序便打算自爆修为，随母亲而去。
　　“你给我住手！”沐逸尘一个定身术甩过去，淮序准备运功的手便悬在空中。
　　“师尊，弟子不想活了，求师尊成全。”淮序悲伤到大脑晕厥，却强撑着清醒。
　　“你父亲母亲在世时教你的，你全忘了吗？为师教你的，你也全忘了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轻易舍弃？你母亲若不是为了你，怎么会苟活到今日？”
　　“但是，母亲还是不要我了，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她只是太想你父亲了。”
　　“师傅，我也想他们。”
　　“傻孩子，离开父母是我们人生的必修课，再说了，你还有我和沐师尊呢，以后也会有你的妻子，你怎么会是一个人呢？还是说，你不要我们两个老头了？”云老头，走过来拍了拍淮序的肩膀。
　　“我，我没有”淮序双眼通红的看着云野。
　　接下来的三个月，淮序日日跪在墓前，哭晕了数次。
　　沐逸尘想拦却被云野半路拦下“这孩子想哭，你就让他哭吧，好好发泄一下，不然更难受。”云野劝道。
　　“可是你看这孩子都哭两三个月了，我看着都心疼。”沐逸尘一脸老父亲担忧样。
　　“没事的，没事的，这孩子都筑基后期了，哭几年都不伤身体，再说了，就算真哭几年不还有我呢吗？等他哭够了，我一定给他治的好好的，你就别担心啦。”云野将沐逸尘推到一旁屋子里。
　　“这孩子就是犟，你就让他发泄一下吧。性格呢，又随他爸半天不出一个字儿，现在不发泄，以后得憋死，得了心魔就不好了。”云野解释道。
　　“可是。”沐逸尘犹豫。
　　“没那么多可是，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听我的就对了。”
　　“这真的行吗？”
　　“没问题”
　　淮序在碑前哭了八十多天，有一日，突然回房修炼了。一关又关了十日，直接突破到筑基大圆满。
　　出关，观雪楼。
　　房门前，沐逸尘站立等待。
　　“师尊”淮序行礼。
　　“不错，走出来了，为师为你感到骄傲。”沐逸尘满脸欣慰。
　　“让师尊担心了，是弟子的不是。”淮序继续行礼。
　　“别行礼了，今日有空时你去趟山腰处，那儿有你的机缘。”
　　“是，师尊。”
　　“行，那为师回无极峰了。”沐逸尘一步三回头“阿序，你要不随为师去无极峰住下吧，这就你一个人，为师不放心。”
　　“是，师尊。”淮序行礼。
　　‘果然，云老头说的没错，和阿弟一个样，也是个犟木头。’沐逸尘低头叹气，便拂袖离开了。
　　思绪抽回，华和殿，小狐狸如往常一样陪着淮序看书、修炼、吃饭、甚至上厕所都跟着。
　　‘如果淮序现在对我印象不好，那么我回去就不会那么尴尬了，到时候知道是我下的药，直接把我甩出云岭峰，我顺势拜在沐逸尘座下，再修炼个八年九年的，也不错。反正也任务完成了，然后按照剧情走，老子就回家啦，拿着300万潇洒去了，嘿嘿嘿。’枫钰洋洋得意。
　　‘传言这淮序自小清冷，喜独行，我就天天粘着他，就不信他不烦老子，小爷可真聪明，嘿嘿。’枫钰的算盘打的叮当响。
　　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淮序渐渐习惯了小狐狸的陪伴，每次打坐，小狐狸都趴在他的腿边，不吵也不闹。眼睛一睁，小狐狸还在那儿。淮序有种难得的心安。
　　屋内熏香寥寥升起，一环又一环。阳光洒下，照在小狐狸的身上，红色的小狐狸变得更加妩媚勾人，小狐狸懒散地伸了伸懒腰，嫌阳光太刺眼，换了一边继续睡。尾巴还时不时的晃两下，可爱极了。
　　‘他，好可爱’淮序继续揉了揉小狐狸的脑袋，小狐狸也不恼，也不想睁眼，摇了两下尾巴表示应和。
　　接下来的几日，枫钰也渐渐习惯了整日粘着淮序，情感也发生了变化。总觉得自己奇怪，却又不知是什么缘由。
　　“淮序，如若我化人身了，你还会让我像现在这般黏着你吗？”阿钰如往常一样趴在淮序身旁，装作若无其事地问，尾巴还时不时地甩两下。
　　“哦？我很期待。”淮序眼眸微动，淡淡地回答。
　　枫钰心头一颤‘不是，这小子咋那么会撩啊。’
　　又平淡地过了一个月，药理峰闻雪殿。
　　小狐狸哒哒哒地在闻雪殿中来回穿梭。
　　“阿钰，你来我这来回跑干嘛啊。”云野看着小狐狸来来回回不停地跑，逐渐头大。“你别跑了，我给你探探脉，看看有没有什么病。”
　　“你才有病呢，淮序今天闭关了，华和殿的沐老头太闷了，我一只狐狸在那待不住，小爷会抑郁的。就来瞧瞧你这个有趣点的老头。”
　　“你个小狐狸，没大没小。小淮序比老沐还闷也没见你嫌弃啊。”云老头无奈摇头。
　　“才没有，淮序是这昆仑山上最有趣的，不许你乱说。”小狐狸一记眼刀飞过，瞪着云野。
　　“好好好，淮序最有趣，淮序最好了，行了吧。”云老头应和，内心白眼翻上了云霄。
　　“切，你个老登是不会懂的。”
　　此时天地变色，雷云压近。
　　“是七道天雷劫。”云野看着天边的雷云。
　　“在无极峰，是淮序。我要去帮他。”小狐狸说着便打算跑回去。
　　“不许去，这点雷劫对淮序而言手到擒来，你别去耽误小淮序渡劫。”云野一把把小狐狸后脖颈抓住。
　　远处电闪雷鸣，恐怖气息威压。半时辰后，云雾散尽，阳光重现。
　　“成了！”云野激动地说。
　　“那你能把我放下了吗，毛都要被你薅秃了。”小狐狸四爪离地，满面幽怨地盯着云野。
　　“小狐狸，老夫带你去看淮序。”云野不等小狐狸回应，便继续抓着小狐狸后脖颈飞向了无极峰后山听风谷。
　　“哎，不是，你先把小爷放下呀，你踏马，不讲武德。”
　　在绿幽幽的树林间，有一片黑色平地，一块巨石上，淮序打坐其上。
　　淮序双眼自然闭着，周身金光环绕，身上虽有火烧痕迹，脸上却无任何灰尘，还是那般不染凡尘的模样。沐逸尘站在淮序身侧，满脸担忧。
　　“老沐，小淮序都十七了，这点雷劫不算什么，你别担心了。”云老头心里觉得无语但还是安慰了下老沐。
　　小狐狸挣扎了两下，云野松手，小狐狸跳了下来，甩了几下身子‘破老头，麻的，老子皮都被他抓疼了，迟早让他还回来。’而后自然地跳到了淮序身边，顺势躺了下来。
　　云野在淮序身边设置了结界为他护法，而后打算拉着沐逸尘离开，让淮序好好打坐。
　　“老沐，走吧，让淮序好好打坐，你跟我去华和殿下下棋，聊聊天。”云野拉着沐逸尘。
　　“不行，我不放心，七道天雷，阿序怎么受得了啊。我得给他护法。”沐逸尘甩开云老头的手，眼睛直盯着淮序。
　　“那这样，我在这个结界上设置转换阵，若结界有异动便将你置换过来。你跟我回去，帮我练回和丹，待小淮序醒了服用，帮助他修炼。”云老头劝道。
　　沐逸尘想了想道“好”而后看了结界一圈，顺便巩固了一下，随后便跟着云浮光去了。
　　第二日，辰时，听风谷。
　　小狐狸睡在淮序腿边，形成一个圆圈状，肚皮朝上的睡姿，还在不停地咂嘴。
　　淮序微微睁眼，便注意到了腿边的小狐狸，随后抚了抚小狐狸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