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劣》陆都瓷

19、奔赴

　　上海的梅雨季节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户，也敲乱了许逸尘的心。他握着手机，反复看着林沐秋发来的短信，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实验太累了，有点低血糖”，这句话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
　　他太了解林沐秋了，那个连拧瓶盖都会逞强说“我可以”的人，从来不会因为一点低血糖就说“不舒服”。许逸尘皱着眉，拨通了那个偷偷买来的手机号，听筒里却只有冰冷的忙音。他又连续发了好几条短信，林沐秋都没有回复，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席卷了他。
　　“逸尘，发什么呆呢？该去上自习了。”室友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
　　许逸尘猛地回过神，把手机塞进兜里，勉强笑了笑：“没事，我们走吧。”
　　可走进自习室，他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林沐秋的笑容、他委屈时泛红的眼眶、还有离别时紧紧抱着他说“我等你”的模样，一遍遍在他脑海里浮现。他拿出手机，翻遍了北京高校的论坛，突然，一条标题刺眼的帖子跳了出来——“XX大学生物系男生因‘特殊关系’被同学霸凌，私密照片疑似流出”。
　　许逸尘的心脏猛地一缩，他颤抖着点开帖子，里面的内容让他瞬间红了眼。帖子里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生物系”“实验室”“和男友分开后被欺负”这些关键词，都精准地指向了林沐秋。下面的评论更是不堪入目，有人嘲讽，有人谩骂，还有人说“这种人就该被欺负”。
　　“沐秋……”许逸尘的声音沙哑，眼泪瞬间掉了下来。他终于明白，林沐秋说的“不舒服”，根本不是低血糖，而是被人欺负了！他仿佛能看到林沐秋独自面对那些恶意的目光、那些难听的话语时，无助又委屈的样子。
　　许逸尘猛地站起身，抓起书包就往自习室外跑。室友追在后面喊他，他却什么也听不见，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回北京，他要去找林沐秋，他要保护他！
　　他冲到宿舍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机场。坐在出租车上，他一边查最近一班飞往北京的机票，一边给林沐秋发短信：“沐秋，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你别骗我，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北京，你等我！”
　　可短信依旧石沉大海，电话也还是打不通。许逸尘的心越来越慌，他甚至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要答应姑姑转学，为什么要把林沐秋一个人留在北京，让他受这么多委屈。
　　就在他快要到机场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姑姑”。许逸尘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电话。
　　“逸尘，你在哪里？为什么不在自习室？”姑姑的声音冰冷，带着质问的语气。
　　“我要回北京！”许逸尘的声音带着哭腔，“姑姑，你骗我！沐秋在学校被人欺负了，他现在很危险，我必须回去找他！”
　　“你敢！”姑姑的声音瞬间拔高，“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跟林沐秋联系，不要管他的事！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是拿竞赛第一名，不是回去跟他瞎混！”
　　“什么竞赛第一名！什么未来！”许逸尘再也忍不住，对着电话大喊，“沐秋都快被人欺负死了，我还管什么竞赛！姑姑，你太自私了！你只想着你的面子，想着许家的名声，根本不管我和沐秋的感受！”
　　“我自私？”姑姑的声音带着委屈和愤怒，“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如果不是林沐秋，你会变成现在这样吗？你会被人指指点点吗？你现在回去，不仅救不了他，还会毁了你自己！你的学籍已经转过来了，你以为你回去了，学校还会收你吗？你以为你爸妈会同意吗？”
　　许逸尘的身体猛地一僵，姑姑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他的冲动。他知道，姑姑说的是对的，他现在回去，不仅帮不了林沐秋，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可一想到林沐秋可能还在受欺负，他的心就像被刀割一样疼。
　　“姑姑，”许逸尘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哀求，“我求求你，让我回北京看看沐秋好不好？我就看他一眼，确认他没事，我就回来，我一定好好准备竞赛，一定拿第一名，好不好？”
　　“不行！”姑姑的态度坚决，“我已经跟学校打过招呼了，如果你敢擅自离开上海，就取消你参加竞赛的资格！而且，我已经派人去北京看过了，林沐秋没事，学校已经处理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你不用担心。”
　　许逸尘愣住了，他不知道姑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可他知道，姑姑既然这么说，就一定不会让他回北京。他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上面的字迹。
　　“逸尘，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姑姑的声音稍微缓和了一些，“但你要记住，只有你变得足够优秀，有了足够的能力，才能保护你想保护的人。你现在回去，除了让他更担心，什么也做不了。好好准备竞赛，等你拿了第一名，我就不再干涉你和林沐秋的事，到时候，你想回北京，想和他在一起，都可以。”
　　许逸尘沉默了，他知道姑姑说的是对的。现在的他，没有能力反抗姑姑，没有能力保护林沐秋，只有变得更优秀，才能有底气站在林沐秋身边，才能光明正大地和他在一起。
　　他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泪，对着电话说：“好，我不回北京。但你要保证，沐秋是安全的，你不能再让他受任何委屈。”
　　“我保证。”姑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欣慰，“好了，你赶紧回学校，好好准备竞赛，别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挂了电话，许逸尘让出租车司机掉头，回学校。坐在车上，他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要拿竞赛第一名，一定要尽快变得优秀，一定要早点回北京，回到林沐秋身边，再也不分开。
　　而此时的北京，林沐秋正在宿舍里，反复看着许逸尘发来的短信。他知道，许逸尘一定是知道了自己被欺负的事，不然不会这么着急。他的心里又暖又疼，暖的是许逸尘这么在乎他，疼的是自己不能让他安心，还要让他为自己担心。
　　他想给许逸尘回个电话，解释清楚，可又怕自己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哭出来，让他更担心。于是，他编辑了一条短信：“逸尘，我没事，真的。学校已经处理了那些欺负我的人，老师和同学都很照顾我，你别担心。你要好好准备竞赛，我相信你一定能拿第一名，我在这里等你回来。”
　　发完短信，林沐秋把手机放在一边，拿起书本，开始认真学习。他知道，许逸尘在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他也不能落后。他要变得更优秀，要让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知道，他不是懦弱，不是好欺负，他有自己的坚持和骄傲。
　　从那以后，林沐秋像变了一个人。以前的他，性格温柔，甚至有些内向，遇到事情总是选择退让。可现在，他变得更加坚定、更加勇敢。
　　在课堂上，他不再因为别人的目光而低头，而是主动举手回答问题，声音清晰而坚定；在实验室里，他更加专注，反复核对实验数据，认真完成每一个实验步骤，连师兄都忍不住称赞他“进步很大”；在宿舍里，他不再一个人躲在被子里偷偷哭，而是和陈阳一起去图书馆学习，一起去操场跑步，偶尔还会一起去吃顿川菜，缓解学习的压力。
　　那些曾经欺负他的人，看到他的变化，也不敢再轻易招惹他。张昊因为霸凌受到了学校的处分，不仅被记过，还被取消了奖学金的评选资格，他的那些跟班也收敛了很多，见到林沐秋都躲着走。班里的同学，在李老师的解释下，也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对林沐秋的态度也缓和了很多，甚至有人主动向他道歉。
　　周末的时候，林沐秋会去实验室做实验，有时候会待到很晚。陈阳担心他一个人不安全，总会陪着他。
　　“沐秋，你最近变化好大啊，越来越自信了。”一次，陈阳看着专注做实验的林沐秋，忍不住说道。
　　林沐秋抬起头，笑了笑：“可能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就突然想通了吧。以前总是想着退让，想着忍一忍就过去了，可结果却让自己受了更多的委屈。现在才明白，只有自己变得强大，才能不被别人欺负，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
　　陈阳点点头，赞同地说：“你说得对。而且，你现在这么努力，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许逸尘吧？”
　　林沐秋的脸颊微微泛红，点了点头：“嗯，他在上海那么努力，我也不能拖他的后腿。我们约定好了，等他拿了竞赛第一名，就一起在北京好好生活，所以，我要变得更优秀，等他回来。”
　　“真好，”陈阳笑了笑，“我相信你们一定能等到那一天的。对了，下周学校有个学术交流会，听说会邀请很多知名的教授，还有其他高校的学生，你要不要参加？这对你以后的发展很有帮助。”
　　林沐秋眼前一亮：“真的吗？那我当然要参加！谢谢你，陈阳，告诉我这个消息。”
　　“不客气，”陈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么优秀，肯定能在交流会上表现得很好。”
　　接下来的几天，林沐秋开始认真准备学术交流会的材料。他查阅了大量的文献，反复修改自己的报告，还请师兄和老师帮忙指导。虽然过程很辛苦，但他却觉得很充实，因为他知道，每努力一点，他就离许逸尘更近一点。
　　学术交流会那天，林沐秋穿着干净的白衬衫，站在台上，自信地讲述着自己的实验成果。他的声音清晰，逻辑严谨，PPT制作得简洁明了，台下的教授和学生都听得很认真。
　　提问环节，有教授提出了一个很有难度的问题，林沐秋稍微思考了一下，就有条理地回答了出来，还结合自己的实验数据，进行了详细的解释。教授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道：“这位同学的思路很清晰，实验做得也很扎实，很有潜力。”
　　交流会结束后，有几个教授主动留下了林沐秋的联系方式，邀请他以后去他们的实验室做研究。林沐秋一一感谢，心里充满了成就感。
　　陈阳跑过来，兴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沐秋，你太厉害了！刚才那个教授都夸你了！”
　　林沐秋笑了笑，眼里满是光芒：“谢谢你，陈阳，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也不会有这个机会。”
　　“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陈阳说，“对了，你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许逸尘？他肯定会很开心的。”
　　林沐秋拿出手机，想给许逸尘发短信，却又停住了。他想，等许逸尘忙完竞赛，再告诉他这个好消息，给他一个惊喜。于是，他把手机放回兜里，笑着说：“等他忙完这段时间再说吧，现在不要打扰他。”
　　回到宿舍，林沐秋收到了许逸尘发来的短信：“沐秋，我最近一直在准备竞赛，可能没时间经常给你发短信，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别太累了。我会努力的，等我拿了第一名，就立刻回北京找你。”
　　林沐秋看着短信，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回复：“逸尘，我知道，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我会在这里等你，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水煮鱼，一起去逛银杏大道。”
　　发完短信，林沐秋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枫叶。赤红色的枫叶在秋风中轻轻摇曳，像一个个跳动的音符，谱写着他们的故事。他知道，虽然现在他们隔着千里，但他们的心紧紧地连在一起。他们都在为了彼此努力，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桃子味薄荷糖，剥开糖纸，放进嘴里。清凉的甜味在嘴里蔓延开来，带着许逸尘的味道，也带着他们对未来的期待。林沐秋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说：“逸尘，我等你，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我们一定会等到重逢的那一天，等到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再也不分开的那一天。”
　　而远在上海的许逸尘，收到林沐秋的短信后，也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把手机放在桌上，拿起竞赛资料，更加认真地复习起来。窗外的雨已经停了，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落在他的身上，温暖而耀眼。他知道，只要他坚持下去，只要他足够努力，就一定能回到林沐秋身边，和他一起，迎接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