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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庸医”皇后与丹顶鹤的“造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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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苑司孙公公那番关于丹顶鹤病重的禀报,在苏蔓听来,简直如同天籁!她仿佛看到了退休的曙光在向她招手!
稳住!苏蔓,稳住!她强压住疯狂上扬的嘴角,努力在脸上堆砌出符合“忧心忡忡”的表情,甚至还不忘用手帕按了按并不存在的眼泪(干嚎)。
“竟有此事?!”她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装的),“陛下仁德,爱惜生灵,此鹤更是祥瑞之兆,岂容有失!孙公公,你且细细道来,那鹤究竟是何症状?太医署的兽医又是如何诊断的?”
孙公公见皇后娘娘如此“重视”,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回娘娘,那鹤是前日午后开始不对劲的。精神萎靡,缩着脖子,往常最爱的鲜活小鱼放在眼前也不啄食,就呆呆地站在水边,偶尔……偶尔还拉些稀薄的绿粪。太医署派了最好的兽医来看,说是……说是可能染了时气,脾胃不和,开了几副调理肠胃、清热解表的方子,可灌了两天药,丝毫不见起色,那鹤反而……反而更蔫了!”
时气?脾胃不和?苏蔓心里快速盘算着。她虽然不是兽医,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丹顶鹤是大型涉禽,生活在湿地环境,如果只是普通的肠胃不适或者感冒,太医署的兽医不至于束手无策。而且“拉稀薄绿粪”这个症状,听起来似乎有点特别……
一个大胆(且不负责任)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
“本宫知道了。”苏蔓站起身,脸上露出一种“本宫要亲自出马”的决然(实则是去搞破坏),“摆驾太液池!本宫要亲自去看看那鹤!”
她要去现场“指导工作”,然后凭借她那点可怜的、半吊子的现代知识,给出一个看似有理、实则荒谬的“治疗方案”,确保那只鹤在她的“英明”领导下,顺利驾鹤西去!
到了太液池边的鹤苑,苏蔓见到了那只生病的丹顶鹤。它果然如孙公公所说,无精打采地蜷缩在角落,漂亮的白色羽毛显得有些蓬乱,红色的顶冠也黯淡无光,眼神涣散,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旁边还放着它碰都没碰的新鲜小鱼和一碗黑乎乎的药汁。
几个负责照料的内监和太医署的兽医跪在一旁,面如死灰。
苏蔓装模作样地围着那鹤转了两圈,又看了看兽医开的方子(虽然看不太懂),然后蹙起眉头,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
“尔等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此鹤症状,看似脾胃不和,实则是……是‘湿地瘴气’入体,郁结于肝胆,以致疏泄失常,故而精神萎靡,不思饮食,粪便泛绿!”
她开始胡诌。“湿地瘴气”是她从电视剧里看来的词,“郁结肝胆”、“疏泄失常”则是把中医术语胡乱套用。反正这些人也不懂鹤的生理结构,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
果然,那兽医和孙公公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皇后娘娘这说法闻所未闻,但听起来好像比单纯的“脾胃不和”更严重、更专业?
“那……那依娘娘之见,该如何医治?”孙公公颤声问道。
苏蔓心中窃喜,上钩了!她清了清嗓子,继续她的“庸医”表演:
“既是瘴气郁结,寻常汤药难以直达病灶,需用……‘拔毒祛瘴’之法!”她故意顿了顿,看着众人期待(?)的眼神,缓缓吐出她精心构思的“治疗方案”,“取上等艾草,混合……嗯,混合蒜泥,制成艾炷,于此鹤足底‘涌泉穴’施以灸法,引瘴气下行!再……再取新鲜荷叶,包裹冰镇酸梅汤,强灌些许,以清肝胆郁热!”
艾草加蒜泥灸脚底?给鹤?荷叶包冰镇酸梅汤强灌?
这组合拳下来,别说病鹤了,就是健康的鹤估计也得去掉半条命!苏蔓几乎已经看到了丹顶鹤被她“治”得奄奄一息的美好未来!
那兽医听得目瞪口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着皇后娘娘那“不容置疑”的威严(装的)表情,又不敢反驳。孙公公更是六神无主,只觉得皇后娘娘的法子虽然古怪,但听起来煞有介事,或许……或许真有奇效?
“还愣着做什么?!”苏蔓板起脸,“速去准备艾草、大蒜、荷叶、酸梅汤!要快!”
“嗻!奴才(臣)这就去办!”底下的人不敢怠慢,连忙分头准备去了。
苏蔓看着他们忙碌的背影,心里乐开了花。她仿佛已经听到了皇帝震怒的声音,看到了自已被打入冷宫(或者至少被剥夺宫权)的“美好”结局。
东西很快备齐。在苏蔓的“亲自监督”(实则是确保他们严格按照她的“医嘱”执行)下,几个小太监战战兢兢地按住那只病恹恹的丹顶鹤,另一个太监拿着混合了辛辣蒜泥的艾炷,颤抖着凑近鹤的脚底……
那鹤似乎感受到了威胁,微弱地挣扎了一下,发出一声低哑的哀鸣。
苏蔓心里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被对退休生活的强烈渴望压了下去。死道友不死贫道,鹤兄,对不住了!等你去了极乐世界,我会多给你烧点纸钱的!
艾灸的过程自然是一团糟。丹顶鹤虽然病弱,但力气不小,挣扎间踢翻了好几个太监,艾炷的烟熏得人眼泪直流,蒜泥的辛辣气味弥漫开来,场面一度十分混乱狼狈。好不容易灸完了两只脚底,那鹤已经瘫在地上,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接着是灌冰镇酸梅汤。用荷叶卷成漏斗状,强行掰开鹤喙,将冰凉的酸梅汤灌进去。那鹤被冰得一个激灵,猛烈地咳嗽起来,酸梅汤混合着绿色的粪便喷溅得到处都是,恶臭难当。
苏蔓捂着鼻子退后几步,看着那只被折腾得奄奄一息、羽毛凌乱、浑身散发着古怪气味的丹顶鹤,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下总该活不成了吧?
她强忍着恶心和一点点良心上的不安,对孙公公吩咐道:“好了,‘拔毒祛瘴’已毕。将它移至通风干燥处,好生……看着吧。若天命如此,也是它的造化。”
说完,她一刻也不想多待,赶紧带着人离开了这个“犯罪现场”,回去等“好消息”(对她而言是坏消息)了。
回到凤仪宫,苏蔓洗了三遍手,还是觉得手上有一股蒜泥和鹤粪混合的怪味。但她心情却是穿越以来少有的轻松和期待。
“锦心,去打听打听,太液池那边……有什么动静没?”她按捺不住地问道。
锦心不明所以,还以为娘娘是真心挂念那鹤,连忙派人去打探。
然而,传来的消息却让苏蔓傻眼了。
“娘娘!奇了!真是奇了!”去打探的小太监回来,一脸不可思议地回禀,“那鹤……那鹤被娘娘施法……哦不,是诊治之后,起初是蔫得更厉害了,可到了后半夜,竟然……竟然自己站起来走了几步,还……还喝了几口水!今天早上,孙公公派人来回话,说那鹤虽然还虚弱,但眼神清亮了些,似乎……似乎有好转的迹象!”
苏蔓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好……好转了?!
这怎么可能?!
艾草蒜泥灸脚底?冰镇酸梅汤?这组合怎么可能治好病?!这不科学!
她冲到大殿门口,难以置信地望向太液池的方向。难道这鹤是传说中的神鸟,命不该绝?还是说……她误打误撞,蒙对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一定是回光返照!对,肯定是回光返照!
苏蔓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决定再等等。也许明天,也许后天,那鹤就会彻底撑不住。
然而,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传来的消息一次比一次“离谱”。
那鹤不仅没有死,反而开始主动进食一些软烂的食物,粪便也渐渐恢复正常,精神一天好过一天!到了第五天,竟然能在水边梳理羽毛了!
太医院那位当初束手无策的兽医,更是对皇后娘娘的“奇术”佩服得五体投地,逢人便说皇后娘娘深谙天人感应之理,用药(如果艾草蒜泥算药的话)如神,竟能另辟蹊径,治愈连他都诊断不明的奇症!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后宫,甚至传到了前朝。
皇后娘娘不仅治理后宫有方,竟还精通岐黄之术,能起死回生(夸张)!一时间,苏蔓的形象在众人心中变得更加神秘和高大起来。
当皇帝萧桓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笑容,再次驾临凤仪宫时,苏蔓正对着窗外发呆,整个人都笼罩在一股生无可恋的灰败气息中。
“朕听闻,皇后妙手回春,治好了太液池的丹顶鹤?”萧桓的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
苏蔓转过身,看着皇帝那似笑非笑的脸,差点哭出来。她张了张嘴,想解释那纯粹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是那鹤自己命硬,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但话到嘴边,看着皇帝那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眼神,她又咽了回去。解释就是掩饰,越描越黑!
“臣妾……臣妾不过是胡乱一试,侥幸……侥幸而已。”她干巴巴地说道,心里在滴血。
“胡乱一试?”萧桓挑眉,走到她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皇后这‘胡乱一试’,可是连太医署的兽医都自愧弗如啊。”
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皇后莫非是……不愿显露真才实学,故而每每以‘胡乱’、‘侥幸’搪塞于朕?”
苏蔓浑身一僵,心脏狂跳。他……他看出来了?看出她是故意的?看出她想摆烂?
“臣妾不敢!”她连忙否认,声音都变了调。
萧桓直起身,看着她慌乱的样子,心情似乎更好了。
“皇后过谦了。”他慢条斯理地说,“无论是宫务,还是这岐黄之术,皇后总能给朕……惊喜。”
他特意加重了“惊喜”二字,听得苏蔓头皮发麻。
“看来,朕将六宫交予皇后,确是明智之举。”萧桓最后下了结论,语气不容置疑,“日后,皇后更当尽心竭力,莫要再……‘胡乱’行事了。”
说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苏蔓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苏蔓站在原地,如同被雷劈中。
惊喜?!
她这分明是惊吓好吗!
尽心竭力?!
她只想赶紧卸任好吗!
为什么?!为什么她想搞破坏,结果却成了立功?!为什么她想证明自己无能,结果却显得更加“深藏不露”?!
这后宫跟她八字犯冲吗?!连一只鹤都跟她作对!
苏蔓悲愤交加,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她感觉自已仿佛陷入了一个诡异的怪圈:越想躺平,就被推得越高;越想表现无能,就越是显得“能干”。
她的退休大计,在丹顶鹤“神奇”康复的这一刻,彻底宣告破产,并且似乎……永无翻身之日了。
“娘娘,您怎么了?”锦心见她脸色煞白,担忧地问。
苏蔓缓缓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锦心,喃喃道:
“锦心,本宫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回不去那个梦想中,只需要吃了睡、睡了吃的咸鱼生活了。
她,苏蔓,一个前社畜,现皇后,终于在这吃人的后宫里,被逼着……走上了一条她从未想过的“事业型女强人”的不归路。
这真是……造化弄人啊!
苏蔓仰天长叹,流下了两行属于“成功人士”的、悲伤的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