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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宫宴惊变与“退休金”保卫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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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之夜，月华如水，将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清辉之中。太液池畔的蓬莱台上，灯火璀璨，宛如仙境。宫宴即将开始，宗室勋贵、文武百官及内外命妇皆已按品级落座，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一派盛世繁华景象。
苏蔓作为后宫之主，今日盛装出席，头戴九龙四凤冠，身着深青色袆衣，庄重华贵，与皇帝萧桓、太后一同坐在最高的主位之上。她面上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端庄微笑，内心却如同揣了只兔子，七上八下。
这不仅是因为第一次以总负责人身份面对如此大场面，更是因为昨晚皇帝那句“朕很期待……日后协理六宫的表现”，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被各种宫务文件淹没的悲惨画面。
“稳住，苏蔓，就当是参加公司年会，你还是年会总策划！”她不断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只要今晚顺利度过，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有一线生机？”虽然这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
萧桓坐在她身侧，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威严，偶尔与身旁的太后低语两句，目光扫过台下众人，看不出丝毫异样。但苏蔓却总觉得，他那看似随意的目光，偶尔会落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与……期待？这让她更加如坐针毡。
宫宴按照苏蔓精心调整过的流程顺利进行。丝竹悠扬，舞姿曼妙，一道道珍馐美馔如流水般呈上。她提议加入的新式月饼和几样精巧点心，果然引起了不小的关注，几位宗室老王妃尝过后，都笑着向太后夸赞皇后心思灵巧。
太后显然心情极好，对着苏蔓微微颔首，眼中满是赞许。连一向严苛的萧桓，在品尝那道加了桂花蜜的藕粉甜羹时，也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最好的方向发展。
然而，就在宴会进行到高潮，由司乐坊精心编排的、融合了传统舞乐与新颖杂技的压轴节目《月宫呈祥》上演时，异变陡生！
一名扮演“嫦娥”的舞姬，在完成一个高难度的抛袖旋转动作时，脚下不知怎的一滑，竟直直地朝着御座的方向摔了过来！她手中那对缀着铃铛、长达数尺的水袖，也随之如同失控的灵蛇，扫向了御案！
“护驾！！”首领太监高无庸尖利的嗓音划破了欢乐的氛围。
事发突然，所有人都惊呆了！御前侍卫反应迅速，立刻上前阻拦，但那舞姬去势太急，水袖已然扫到了御案边缘，“哗啦”一声，将皇帝面前的一只金樽和几碟点心扫落在地！
虽然侍卫及时制住了那名吓得魂飞魄散、瘫软在地的舞姬，并未伤及御体，但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无疑给这场完美的宫宴蒙上了一层阴影。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惊恐地聚焦在御座之上。乐舞戛然而止，方才还热闹非凡的蓬莱台，此刻静得能听见池水微波的声音。
司礼监提督、内务府总管、司乐坊掌乐等人，早已吓得面无人色，扑通跪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这可是御前失仪，惊扰圣驾的大罪！轻则罢官去职，重则性命不保！
苏蔓的心也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千防万防，还是出了纰漏！而且还是最严重的舞台安全事故！她这个总负责人，首当其冲！
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萧桓。只见他脸色阴沉，目光冰冷地扫过地上狼藉的杯盏和那名瑟瑟发抖的舞姬，最后，那冰冷的目光落在了苏蔓身上。
苏蔓头皮发麻，连忙起身，就要跪下请罪。
就在她膝盖弯下的瞬间，萧桓却开口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清晰地传遍了寂静的蓬莱台：
“皇后。”
“臣妾在。”苏蔓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置。”萧桓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寻常小事，“查清缘由，按宫规论处。”
什么？！苏蔓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萧桓。他把处置权交给她？在这个风口浪尖上？这不是把她架在火上烤吗？！
台下众人也皆是一愣。陛下此举……是何深意？是信任？还是……考验？
苏蔓的大脑飞速运转。皇帝这是将烫手山芋扔给了她！处置轻了，显得她包庇下属，御前失仪岂能轻饶？处置重了，又显得她苛酷无情，而且难免有推卸责任、找人顶锅的嫌疑。无论她怎么判，都可能惹来非议！
她看着台下跪了一地的相关人员，以及那些或惊恐、或担忧、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忽然间，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勇气（或者说，是捍卫“退休金”的执念）涌了上来。
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认栽！这个“项目经理”可以不当，但“退休金”（皇后待遇）必须保住！必须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证明自己的危机处理能力！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扫过那名瘫软的舞姬，又看向司乐坊的掌乐女官和负责舞台安全的太监。
“将人带下去，仔细看管，但不得用刑。”苏蔓先下了第一道命令，稳定局面。然后对司礼监提督道：“宴席继续，后续节目照常。”
不能让意外打断整个宴会，那只会让事态扩大，显得皇室应对失措。
司礼监提督如蒙大赦，连忙指挥乐师舞者重新准备。
苏蔓则转向内务府总管和司乐坊掌乐，声音沉稳：“你二人，即刻带人检查舞台，尤其是舞姬滑倒之处，看是否有油渍、水迹或其他异物。检查舞姬的鞋履、衣物，看是否有损坏或不妥。所有检查，需有详细记录，本宫要亲眼过目。”
她要先确定是意外还是人为！如果是意外，是设备问题还是个人失误？如果是人为……那问题就更复杂了。
内务府总管和掌乐女官连忙领命而去。
宴会的气氛虽然恢复了一些，但终究不如之前热烈。众人心思各异，都在暗暗关注着皇后会如何处置这起风波。
苏蔓坐回位置，表面平静，心里却像开了锅。她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萧桓，发现他依旧神色如常，甚至端起新换的酒杯，轻轻啜了一口，仿佛刚才的意外从未发生。
这家伙……心理素质也太好了吧？还是说，他根本就在等着看自己怎么应对？
没过多久，内务府总管和掌乐女官匆匆回来禀报。
“回娘娘，奴才等仔细检查了舞台，并未发现油渍水迹。但……但在那舞姬滑倒之处，发现了一颗……一颗圆润的珍珠。”内务府总管捧上一颗小指肚大小、光泽莹润的珍珠。
“珍珠？”苏蔓皱眉。
“是，”掌乐女官补充道，“奴婢也检查了那舞姬的舞鞋和衣物，鞋底沾了些许舞台上的金粉，但并无明显破损。只是……她所戴的额饰上，原本镶嵌着数颗小珍珠，如今……少了一颗。”
线索似乎指向了意外——舞姬额饰上的珍珠脱落，恰好滚落到她脚下，导致她滑倒。
但苏蔓心里却存了一丝疑虑。珍珠那么小，脱落一颗很难察觉，而且偏偏在表演高难度动作时滚到脚下？这也太巧了。
“那名舞姬，平日表现如何？可与人结怨？”苏蔓追问。
掌乐女官回道：“彩月（那舞姬名）是司乐坊的老人了，舞技精湛，性子也算沉稳，平日并未听说与谁有大的过节。”
苏蔓沉吟片刻。目前证据倾向于意外，但如果就此定性，难免让人觉得她是为了推卸管理责任而草草结案。可若是深究，又没有明确指向人为的证据，反而会弄得人心惶惶。
她需要一個既能平息事端，又能彰显公正，同时……还能为自己稍微开脱一点的处置方案。
就在她凝神思考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皇……皇后娘娘……奴婢……奴婢或许知道一点……”
苏蔓转头，发现是坐在下首妃嫔席位的王美人，正紧张地看着她。见苏蔓目光投来，王美人鼓起勇气，低声道：“臣妾……臣妾之前偶然看到……看到彩月姑娘前两日，曾与……与景仁宫的一个小宫女在角落里悄悄说话，神色似乎……有些慌张。”
景仁宫！那是被禁足的贵妃柳如玉的宫殿！
苏蔓心中一震！难道这事和柳如玉有关？她是故意指使人破坏宫宴，报复自己？还是想搅浑水？
这潭水，果然深不见底！
苏蔓看了一眼萧桓，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没听见王美人的话。她又看向台下众人，许多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等待着她的裁决。
不能再拖了。必须立刻做出决断。
苏蔓心中有了计较。她站起身，面向众人，声音清晰而坚定：
“经查，舞姬彩月御前失仪，乃因其佩戴饰物不慎脱落所致，虽属意外，但其自身亦有疏忽之责。司乐坊管教不严，内务府检查舞台不力，皆难辞其咎！”
她先定了性，是意外，但相关人员有责任。
“着，革去舞姬彩月司乐坊职司，罚入浣衣局服役三年，以儆效尤！司乐坊掌乐女官，罚俸半年，官降一级，仍留原职戴罪效力！内务府负责舞台查验之管事太监，杖责二十，罚俸三月！”
这个处罚，既体现了宫规的严肃，又留有余地。彩月保住了性命，掌乐女官和管事太监也只是降职罚俸，没有一撸到底。
“至于景仁宫宫女……”苏蔓话锋一转，目光扫过全场，“此事既无确凿证据表明与其相关，本宫亦不愿牵连无辜。但既有人提及，便着尚宫局稍后细加查问，若确无关联，不得为难。”
她既点了出来，表明自己注意到了这个疑点，又没有立刻深究，避免了在宴会上掀起更大的波澜，给了双方（如果真有的话）一个台阶下。
处置完毕，苏蔓转向萧桓和太后，躬身道：“臣妾御下不严，致生此事，扰了陛下、母后及诸位雅兴，恳请陛下、母后降罪。”
她把最终的决定权，交还给了最高领导。
太后看了看苏蔓，又看了看萧桓，开口道：“皇后处置得宜，既保全了皇家体面，亦未过于苛责，甚好。皇帝以为呢？”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萧桓身上。
萧桓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苏蔓那看似恭顺，实则紧绷的侧脸上，缓缓开口：
“皇后……处置得当。”
短短五个字，让苏蔓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一半。她偷偷松了口气。
“宫宴继续。”萧桓下达了最终指令。
丝竹声再次响起，宴会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欢乐。但经此一事，所有人看向皇后的目光，都彻底不同了。
临危不乱，处置果决，恩威并施，且……似乎还隐隐察觉到了更深的水下的暗流？
这位皇后娘娘，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深沉和厉害得多！
苏蔓重新坐回座位，感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端起酒杯，借着袖子的遮掩，狠狠灌了一口压惊。
活下来了……暂时。
但她知道，关于那颗珍珠的疑点，关于景仁宫的影子，绝不会就此结束。而她“被迫营业”的生涯，经过今晚这场意外“考核”后，恐怕……再也回不了头了。
她的“退休金”保卫战，第一回合，惨胜。
代价是，她离梦想的躺平生活，越来越远了。
苏蔓望着天上那轮皎洁的圆月，心里一片冰凉。
这中秋的月亮，可真圆啊。
圆得让人……想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