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只想摆烂》我爱喝AD钙

13、风起青萍末

　　王美人那句“贵妃娘娘宫中不太平静”，像一颗小石子投入看似平静的湖面，在苏蔓心里漾开了一圈圈涟漪。

　　她不动声色地让锦心收下食盒，对王美人露出温和的笑容：“妹妹有心了。这点心本宫收下，你的话，本宫也记下了。后宫姐妹，理当相互关照。”

　　王美人见皇后娘娘领会了自己的意思，且态度依旧和善，心中大定，又说了几句感激的话，便恭敬地退下了。

　　殿内恢复安静，苏蔓却再也无法安心瘫在摇椅上了。

　　贵妃宫中不太平静？结合之前查账风波中，那个与柳家有点关系的内务府副总管的表现，以及柳如玉一贯骄横、树敌众多的作风，这“不平静”恐怕不是空穴来风。

　　是柳如玉本人出了什么事？还是……她背后的柳家？

　　苏蔓对前朝政局了解不多，但也能感觉到皇帝登基后，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压制像苏家、柳家这样的世家大族，扶持寒门势力。如果柳家在前朝失势，那宫里的柳如玉，地位必然岌岌可危。

　　这后宫，从来都不是独立的孤岛，而是前朝风云的延伸和缩影。

　　苏蔓感到一阵心烦意乱。她只想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为什么麻烦总是一个接一个地找上门来？贵妃若是倒台，后宫格局必然重新洗牌，她这个皇后想独善其身，恐怕更难了。

　　“锦心，”苏蔓揉了揉眉心，“去打听一下，最近前朝可有什么关于柳将军的消息？要悄悄的。”

　　锦心会意，立刻吩咐了下去。凤仪宫如今在苏蔓的“无为而治”下，氛围宽松，消息反而比以往更灵通些。

　　没过两日，消息便零零碎碎地传了回来。果然，前朝出了大事！镇国大将军柳威，也就是贵妃柳如玉的父亲，在北方边境的一次军事行动中，因轻敌冒进，中了敌军埋伏，导致麾下上万精锐损失惨重，丢失了一座重要军镇！战报传回京城，朝野震动！

　　弹劾柳威骄横跋扈、作战不利的奏章像雪片一样飞向皇帝的案头。甚至有御史风闻奏事，参劾柳家纵容子弟侵占民田、贪污军饷等不法之事。柳家这棵大树，瞬间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消息传到后宫，立刻引起了轩然大波。

　　往日里巴结奉承贵妃的妃嫔、太监、宫女们，态度瞬间变得暧昧疏离起来。柳如玉所居的景仁宫，门庭一下子冷落了不少。反倒是皇后所在的凤仪宫，以及一向低调的德妃、淑妃处，走动的人莫名多了起来。

　　苏蔓即使足不出户，也能清晰地感受到这种微妙的变化。她叹了口气，真是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这后宫的人情冷暖，比六月的天气变得还快。

　　她并不觉得高兴，反而有种兔死狐悲的凄凉感。今日是柳家，明日会不会轮到苏家？她这个皇后，又能在这变幻莫测的漩涡中安稳多久？

　　然而，没等她感慨多久，麻烦就直接找上了门。

　　这日午后，苏蔓正对着皇帝新送来的《钱谷论》发呆（主要是发愁），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吵闹之声，夹杂着女子尖利的哭喊和呵斥。

　　“怎么回事？”苏蔓皱眉问道。

　　一个小太监连滚爬爬地跑进来，脸色煞白：“娘娘！不好了！贵妃娘娘……贵妃娘娘带着人，冲到德妃娘娘的永和宫去了！说是……说是德妃陷害她父亲，要去找德妃算账！两边的人快打起来了！”

　　苏蔓“嚯”地站起身，头疼欲裂。她就知道！以柳如玉那一点就炸的性子，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她肯定受不了，必定要找人撒气。而目前后宫中最有动机（查账风波）和能力（德妃心计）“陷害”柳家的，自然首推德妃赵氏！

　　这两个人要是闹起来，非把后宫掀个底朝天不可！她这个皇后想装看不见都不行了！

　　“走！去永和宫！”苏蔓当机立断。无论如何，必须阻止事态恶化。

　　她带着锦心等人匆匆赶到永和宫时，宫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太监宫女。里面传来柳如玉声嘶力竭的哭骂声和瓷器破碎的声响。

　　“都给本宫让开！”苏蔓沉着脸呵斥开围观的人群，迈步走进永和宫正殿。

　　殿内一片狼藉。地上散落着破碎的花瓶和茶盏碎片。柳如玉钗环散乱，双目赤红，正被几个宫女死死拉住，却仍挣扎着要扑向对面脸色苍白、被宫人护在身后的德妃赵氏。

　　“柳如玉！你疯了不成！竟敢在本宫殿内撒野！”德妃虽然害怕，但嘴上也不肯示弱，“你父亲兵败失地，与我何干？休要在此血口喷人！”

　　“赵婉清！你这个毒妇！定是你买通言官，构陷我父亲！还有上次查账，也是你搞的鬼！本宫今日绝不与你干休！”柳如玉状若疯癫，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要挣脱宫女的束缚。

　　“够了！”苏蔓一声冷喝，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镇住了混乱的场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她身上。

　　柳如玉看到她，更是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尖声道：“皇后！你来得好！你与这毒妇沆瀣一气，陷害我柳家！你们不得好死！”

　　苏蔓眉头紧锁，心中怒火也升腾起来。这柳如玉真是疯魔了，见谁咬谁！

　　“贵妃！”苏蔓上前一步，目光锐利地逼视着柳如玉，“你看看你现在，成何体统！咆哮宫闱，打砸器物，污蔑妃嫔，哪一点还像个体统的贵妃！”

　　柳如玉被她冰冷的目光看得一窒，但随即又被愤怒淹没：“体统？我柳家都要完了！我还要什么体统！”

　　“柳家如何，自有前朝公议，陛下圣裁！岂是你在后宫撒泼打滚就能改变的？”苏蔓语气严厉，“你父亲兵败是事实，弹劾奏章所言是虚是实，自有朝廷查验！你无凭无据，仅凭猜测便来永和宫闹事，惊扰后宫，该当何罪？！”

　　“我无凭无据？若不是她们暗中搞鬼，我父亲怎么会……”柳如玉还要争辩。

　　“证据呢？”苏蔓打断她，声音冷得像冰，“拿出证据来！只要你有确凿证据证明德妃或本宫构陷柳家，本宫立刻与你一同去陛下面前分说！若拿不出证据，就立刻给本宫滚回你的景仁宫去闭门思过！”

　　苏蔓这番连消带打，既点明了柳家失势的关键在于前朝兵败（这是硬伤），又咬死了“证据”二字，让柳如玉的指控变成了无理取闹。

　　柳如玉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她哪里拿得出什么证据，不过是凭着一股怨气和猜疑发泄而已。此刻被苏蔓当众逼问，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只剩下绝望的哭泣。

　　苏蔓看着她那副样子，心中亦是复杂。曾经的宠妃，转眼间就可能跌入尘埃，这后宫的起落，实在令人心惊。

　　她放缓了语气，但依旧带着威严：“柳如玉，你也是将门之女，当知遇事冷静的道理。此刻你最该做的，不是在宫中树敌，而是谨言慎行，静待陛下圣断。若再如此莽撞行事，只怕会给你父亲、给柳家带来更大的麻烦！”

　　这话既是警告，也隐含着一丝提醒。柳如玉若是再闹下去，只会让皇帝更加厌恶，加速柳家的败落。

　　柳如玉似乎听进去了一些，哭声渐歇，只是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苏蔓又看向惊魂未定的德妃：“德妃，你也受惊了。今日之事，贵妃虽有不当，但念其家中突遭变故，心神激荡，本宫不予深究。你殿内损毁的器物，着内务府按例补上。此事到此为止，若有人再敢私下议论，或借机生事，本宫决不轻饶！”

　　她这是各打五十大板，迅速平息事端，防止节外生枝。

　　德妃连忙躬身：“臣妾谨遵娘娘懿旨。”

　　处理完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苏蔓只觉得身心俱疲。回到凤仪宫，她连灌了两杯凉茶，才觉得心口的闷气散了一些。

　　“娘娘，您刚才真是威风极了！”锦心由衷地赞叹。

　　苏蔓苦笑：“威风什么……不过是赶鸭子上架。”她宁愿永远没有需要她耍威风的时候。

　　经此一事，后宫众人对皇后娘娘的敬畏之心更重了几分。能在盛怒的贵妃和精明的德妃之间迅速控制住局面，恩威并施，这份决断和手腕，绝非寻常。

　　连一向深居简出的淑妃李氏，都特意来探望苏蔓，言语间充满了敬佩和后怕：“今日若非娘娘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娘娘真是六宫之主，定海神针。”

　　苏蔓只能敷衍过去。

　　她不知道的是，永和宫发生的一切，早已被隐在暗处的耳目，一字不落地禀报给了乾清宫里的皇帝萧桓。

　　萧桓听完禀报，放下手中的朱笔，深邃的眼眸中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他沉吟片刻，对身旁的首领太监高无庸吩咐道：“传朕旨意，贵妃柳氏，御前失仪，躁乱宫闱，即日起禁足景仁宫，无朕旨意，不得外出。其宫中用度……减半。”

　　这道旨意，如同最后一道判决，彻底奠定了柳如玉失宠的命运。

　　高无庸躬身应下，迟疑了一下，又问：“陛下，那皇后娘娘那边……”

　　萧桓目光望向窗外，远处是凤仪宫的方向，嘴角似乎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

　　“皇后……做得很好。”他淡淡地说道，“告诉尚宫局，六宫日常事务，暂由皇后定夺。若有难以决断之处，再报与朕和太后。”

　　高无庸心中一震，陛下这是……要逐步将宫权交还给皇后了？

　　“奴才遵旨。”

　　当这道新的口谕传到凤仪宫时，苏蔓正在吃王美人送来的“如意糕”。听到消息，她嘴里的糕点瞬间就不香了。

　　暂由皇后定夺六宫日常事务？！
　　这岂不是意味着，她这个“项目经理”，要从临时工转正了？！

　　苏蔓看着眼前吃了一半的如意糕，只觉得这名字充满了讽刺。

　　她的退休生活，看来是彻底遥遥无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