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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二次循环(2) ...

  •   叶青荫没能跑几步就被攥住手腕。
      霍沅安一身足球校队队服,好看的桃花眼英佻,“哇,真够忘恩负义的。”
      见叶青荫脸色惨白,“不是?难道我误会了什么?我兄弟不小心大猪蹄子你了?”
      于是脑回路就从要为扈定则讨公道,陷入扈定则是不是马有失蹄,吃人豆腐了?
      毕竟不小心碰到某些部位也算大忌。

      叶青荫还没从鹌鹑模样缓过来,霍沅安已经陷入深深的质疑,回头,扈定则已经站了起来,并一脚把足球踹回足球场,那力道……真够狠。

      “他……真的不小心怎么你了?”
      霍沅安越发不确定。

      叶青荫只想掰开他的手,“对……对不起……”
      “啊?”桃花眼满是疑惑。
      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碰壁,还这么难堪,霍沅安松了点劲儿,但也固执,“你先说说怎么回事。”

      越过霍沅安,叶青荫已经看到谢蝉衣那双眼,更加不敢碰霍沅安,只能靠手腕挣动。

      霍沅安一头雾水,笑了,“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弄得这么复杂呢?”
      可能是经历过一些非常人所能忍受的疼痛,叶青荫下意识听出话里混不吝的佻薄。

      见叶青荫挣不动就往回扯,霍沅安收笑,还没松手道歉,手腕就被扈定则拧开。
      力道真他妈不是人!

      叶青荫捂着被攥疼的手腕,想逃,但四周都是鞋尖,密密麻麻的,一条缝都没留给她。

      看到一滴泪砸地,霍沅安惶惑,扭头就让队友先滚回去练习,其他人也恹恹回观众席。
      不管三七二十一,霍沅安回头就是道歉为上策,“对不起,你能原谅我吗?”
      吐字生涩,怎么听怎么别扭。

      叶青荫睫毛颤了颤,扭头就要跑。
      “我受伤了。”低郁嗓音扯住了她。
      叶青荫抬头,双眼水汽氤氲,脸上挂着泪,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不是故意的……”
      扈定则眸色微动,再开口已经低沉微哑,“送我去医护室。”
      他的眼瞳淡而空,深目高鼻,尤其萧萧不驯。
      还有,得罪不起。

      有人接过烫手山芋,霍沅安自然乐得,忙狗腿样跟扈定则请示,“那小的告退了。”
      扈定则悌了他一眼。
      霍沅安忙夸张地膝盖下落,“嗻!”
      嗖地回归赛场了。

      扈定则看着叶青荫,“把眼泪擦擦,走吧。”
      叠词被他说得很程式化。
      叶青荫有些怵,忙抹眼泪走在他右侧。步调一致,恨不能扈定则完全挡了她,可还是逃不掉谢蝉衣隔些距离跟着的身形。

      她甚至不让那三个姐妹跟着,是要开始假惺惺地靠近了吗?

      叶青荫乱成一团,走过右侧跑道时差点又被足球砸头,是扈定则直直接住,并砸向霍沅安。
      霍远安接住后当即“侠客中剑”,单膝落地,垂头握球撑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肩背却依然绷着傲然的弧度。
      扈定则没多给一个眼神,径直走出足球场。

      斜坡向下延伸,一旁的矮樱肆意纷繁,脚下沥青沉黯,扈定则开口:“我发高烧,意识有点乱,刚才没碰到什么不该碰的地方吧?”
      本就不是他的错,却还在解释,叶青荫越发内疚,“没有……对不起,是我的错……”
      “怎么会是你的错?”
      叶青荫扭头看他,修眉朗目,是个顶招女生的清峻模样,“我推了你。”
      “是吗?”扈定则可能真的是烧得不行了,话里居然带着淡淡的笑。

      两人很快走完斜坡,扈定则停步,对叶青荫说,“误会解除,我先去医护室了。”
      叶青荫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想说“我的错我会对你负责”,可瞟到谢蝉衣逐渐靠近的身影,匆匆说了句“谢谢”就逃也似的往右斜坡去了。
      扈定则深深看了她一眼,走向左侧。

      叶青荫步伐很快,右上方有迎春花盈盈低垂而下,金色花枝灿灿的开着。平时她很喜欢走在花影下,也喜欢被阴翳笼罩,现在却只想走出去。
      她不敢回头去确认谢蝉衣是不是跟着,只知道这次没能躲开一切的源头。

      扈定则还是和她产生了交集,不只他,还有霍沅安。如果谢蝉衣对自己的恨变得很深,那李初暖和她的朋友……她不敢再想下去。

      步伐过快,加上惯性就要冲出去,被甩在后面的学生吼:“慢点是会死吗!赶着去投胎啊?!”
      不快点真的会去投胎!

      叶青荫匆忙回头瞥一眼,人影绰绰,但可以确定的是,其中没有谢蝉衣。
      也是,她肯定跟着扈定则去医护室了。
      叶青荫慢下步子,就快出拐角了,然而……

      “同学。”
      那声音清凌凌的,像道冰锥子猝然刺入她的后颈,让她的头皮和指尖都僵冻。
      她不敢回头。

      谢蝉衣走了上来,就站在一步之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既没有戏谑,也没有恼怒,只是用那双沉静的眼看着她。
      嘴角是平的,眉眼也是平的,连呼吸都轻得听不见。可就是这样的平静,沉沉地压着她。

      叶青荫努力压制上涌的恐惧,必须表现出从未有过任何交集,这样才不至于在日后被安一个“瞒而不报”的罪责。

      牙关在打颤,只能咬破口腔黏膜,混着铁锈味问,“有什么事吗?”
      谢蝉衣看了她几秒,“你不记得我了?”
      叶青荫眉头微蹙,“我们认识吗?”
      每个字都在囫囵间吐出,夕阳穿过金色花枝在她脸上撒下斑驳,也才盖住了苍白和可疑。

      谢蝉衣又说:“刚才上石阶我扶了你一下。”
      说完就静静地等待回复,从来如此,她少有情绪起伏的时候,从来有大把的时间折磨你。

      叶青荫这才意识到,谢蝉衣是必须事事有回应的。她没在扈定则那要过回应,所以把回应转嫁到他人身上,而这个他人,正是自己。

      “谢谢。”叶青荫尽量说得郑重。
      谢蝉衣:“不介意一起走回教学楼吧?”
      “当然。”
      既然她开始演,那就陪她演。

      就算沉默,谢蝉衣也不觉得尴尬,她不在意旁人眼光,毕竟都是别人奢求她的目光。
      叶青荫做不到这么倨傲淡漠,她就是一个学生,没时间,也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在外只要匆匆擦肩而过,就能躲进教室、宿舍和食堂。

      她是躲在壳里的寄居蟹,小心翼翼地探出触角,稍有风吹草动就缩回自己的安全角落。
      那身坚硬的壳,不过是临时借来的庇护所,从未属于过她。

      可能是篮球场上投来的目光过于灼热,谢蝉衣又问,“你叫什么名字?”
      叶青荫心下一跳,“叶青荫……”
      其实想胡编一个,但猎物没有资格说谎。

      “何处清凉?唯此青荫。”
      她只说了这八个字就不再说了,像是已经买断“叶青荫”的注释权。

      叶青荫捏了你手指。
      这是暗示吗?暗示她即将开始的一切?
      虽然初次接触场景变了不少,但接下来肯定大差不差,谢蝉衣会借由各种假装偶遇,然后和自己亲近成为好友。
      必须扭转!

      所以她问:“你呢,可以问你的名字吗?”
      谢蝉衣怔了怔,才又平静地说,“谢蝉衣。”
      “谢却旧壳,蝉衣新生。很好听的名字。”
      “是吗?可我更喜欢‘盛夏为我,蝉衣其章。’”
      果然,不能奢求性本恶的人让你改观。

      叶青荫没有说话,但也没表现出鄙夷或夷悦,只是学她刚刚的平静模样,机智地没有接话。
      这并不显得无礼,反倒适合刚认识的人。

      两人走过篮球场,经过排球场时谢蝉衣终于问,“你认识扈定则?”
      这才是她穷追不舍的原因。

      第一次被她注意到的那天,她也问过,只是那时候叶青荫给出的答案是[不认识,他只是好心帮我挡了一下球]。
      这么答是真蠢,知道帮自己挡球的是他,不就等于认识了吗?
      不能重蹈覆辙!

      所以这次叶青荫回的是,“不认识。他怎么了吗?”神色懵懂。
      谢蝉衣看了她几秒,转回了头,“没什么,以为你认识,想跟你八卦一下。”
      “八卦什么?”
      “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者有谁追他之类的。”
      叶青荫礼貌笑,“对不起,我对这些不感兴趣,我只想好好学习。”

      谢蝉衣的话突然多了起来,“挺好的。不过不会觉得无聊吗?”
      “突然接触高中教材,课堂进度我有点跟不上,所以每天都会额外给自己补一补。”
      “我帮你吧?”
      叶青荫友好笑:“不用不用,每次埋头再抬头都已经是上课时间,你来回的时间都没有。”
      “你不是有时间来看足球赛?说明知识汲取能力不错。我学习还不错,能帮上忙。”
      叶青荫嘴角的笑凝滞,这就是谢蝉衣,可以轻松找到你话里的漏洞夺取主导权。

      她只好半真半假地解释:“有人在我桌上放了一张纸条,说在足球场等我。”
      “是吗?”谢蝉衣极其平淡地反问。
      她介意了,每次她这么问,降临到自己身上的就是难以忍受的痛楚。

      叶青荫赶紧追加解释,“我怕是老师。初中体育老师让同学转告我去拿运动会报名表时,也是写了这么一张纸条。”
      谢蝉衣神色依旧如故。
      “但我刚才等了一会儿,并没有人来,”叶青荫继续说,“应该是放错了。”
      这次谢蝉衣只是很轻地嗯了声。

      走到笃行楼一楼时,谢蝉衣侧目看了她一眼。叶青荫浑然未觉,只是习惯性拾级而上。
      等到踏上七楼最后一级台阶,她才回过神。

      又露馅了!
      刚认识,一路聊得还行,肯定是要先礼貌问一句对方楼层再往上走的!
      叶青荫急遽不安,不知道先迈哪只脚。

      谢蝉衣偏头看她,那双曾见证她无数惨状的眼正映着廊道昏黄的夕照。
      她说:“好巧,原来我们是‘邻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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