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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前往伦敦 ...

  •   明明前些日子已经有了温暖的意思,可今天又刮起了冷风,地面上的草也结了一层霜冻。花园里的灌木丛开了一片黑刺李,密密麻麻的白色小花,像落入凡尘的白云。

      伊莎贝拉捧着书坐在床边,隔着玻璃晒太阳,一旁的海莉则在收拾一些今晚不会用上的行李。

      “这条毯子得带上,虽然伦敦在南边些的地方,但夜里肯定还是冷的。”海莉拿起一条天鹅绒的毯子,原想着就快春天了但又舍不得这条毯子。

      伊莎贝拉听到海莉的碎碎念,也看向那条毯子,四四方方的,绣着大朵大朵粉色的绣球花,四周还用丝绸围了边。

      伊莎贝拉生在二月,今年的生日正是在温特沃斯度过的。伯爵家直到伊莎贝拉说漏嘴才知道,故而并没有准备特殊的东西作为礼物。这条绣球花天鹅绒毯子是西奥多送给她的,为了买下这条毯子,西奥多跟在父亲身边做了一个月的小工才抵了欠伯爵先生的钱款。

      “小姐,这套茶具要带吗?”

      茶具是伯爵夫人送给她的,是一套精美的骨瓷,里头的图案很是漂亮,每一盅都印着手持双耳水瓶的希腊侍女。

      海莉很喜欢那套茶具,十天里有八天用那套茶具给她准备下午茶。

      “带上吧,毕竟是伯爵夫人的心意。”

      “这么漂亮的茶具,据说和中国瓷有关系呢。等到了伦敦,在小姐开下午茶聚会的时候,我把这套茶具拿出来。哈,那些眼高手低的城市小姐也挑不出刺!”

      伦敦。

      明天就要去伦敦了啊。

      手悬在书页上,迟迟未翻到下一页,就着阳光,伊莎贝拉开始回忆之前在伦敦的日子。

      或许是年纪还小,记忆并不是人生中最重要的品味手段。伊莎贝拉能记起来的只剩下父母略带忧愁和责怪的眼神,教母和姐姐轻快的舞步。

      那时候的她不明白都是女孩,为什么教母家的姐姐能穿漂亮的舞裙,能留长发,而自己的衣服永远是男装,就连头发也被剪掉,哪怕现在依旧不算长。

      但现在,经历了库约家的悲剧之后,她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但她仍旧不平,为自己,也为世上所有的女儿家。

      “伊莎!”房门被推开,是西奥多。

      少年一路掠过海莉,跑到窗台边,微微俯下身。

      “伊莎你快换条好看的裙子,我给你画画!”

      一听这话,伊莎贝拉瞬间从窗台上跳下来,抓起一本拉丁文的书就往外面跑。

      “我昨天课上有道题没听明白,我去问问埃德蒙哥哥。”

      自从西奥多看了一部戏剧,就对里面的男主上了心。那位男主角是个风流才子,少年时期在意大利留学,是位英俊的艺术家,为多位贵族小姐画肖像画,也因此和女主角结缘。

      如此帅气多才的男主角一下子成为了西奥多的最新偶像,他开始自学绘画,稍微分清了颜料的颜色就给家里的成员们一人画了一张肖像图。他惊天地泣鬼神的画技让伯爵一家纷纷败下阵来,哪怕是家里的工作人员也尽量躲着他。

      伊莎贝拉之前只收到过西奥多画的小花小草图,没见识过人像图的威力,还觉得西奥多很有天赋。埃德蒙针对她对于西奥多绘画技术的评价给予了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很快,伊莎贝拉就见识到了大家避之不及的东西的威力。

      西奥多给她画了一幅喝下午茶的图,美其名曰“淑女饮茶图”。但画出来的东西实在不堪入目,桌子歪歪扭扭、茶杯像方块,更过分的是,伊莎贝拉好好一个小女孩被西奥多画成了不成人形的鬼怪。唯一幸免于难的,就是花园里的那丛花,虽然简约几笔,但好歹还是花。

      自此之后,西奥多失去了最后一位模特。

      但西奥多并不气馁,他总是在尝试抓人当模特,在大家都闲的时候冲上去,先是表明自己的画技已经得到了提升,再说今天的景色很衬人的肤色。

      接连被骗了好几次,温特沃斯的人们现在对拿着画笔的西奥多可谓是避之不及。

      “伊莎,画一幅,就画一幅!”

      西奥多拦下了伊莎贝拉,水蓝色的眼睛像蒙了一层雾,看着可怜巴巴的。

      其实他并不是真的想折磨伊莎贝拉,而是他听到了父母昨晚说过的话。

      伊莎贝拉只是借助在温特沃斯,等去了伦敦,她就回自己的亲人家住。菲茨威廉家和伦敦的帕里斯家、布拉德家都没有交情,和伊莎贝拉的教母温奇家也没有过任何接触。

      或许他和伊莎贝拉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所以,他想在和伊莎贝拉彻底分别前给伊莎贝拉画一张肖像画,来彰显两个人的友谊。

      伊莎贝拉眼看逃不过,只能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在哪里画?”

      西奥多选择的地方正是过去几个月里两个人常待的玻璃花房。3月底已然进入了初春,温特沃斯的玻璃花房栽种了不少在欧洲少见的花草树木。

      大朵大朵的粉色白色的花瓣绽放在树叶丛中,而在花藤的中央,布置了一小桌绿色格子桌布的小圆桌,桌上放了三两白瓷茶具。

      伊莎贝拉在西奥多的指引下坐在了圆桌一旁,捧起一本书,任由阳光透过婆娑的花影印在米黄的书页上。

      西奥多比划了半天,跳着摘下了一朵嫩黄色的小花,仔细检查后簪在了伊莎贝拉的发辫里。

      一笔一划。

      颜料在笔下渐渐勾勒出形状,或许是西奥多真在绘画上找到了门道,画上的伊莎贝拉虽然和本人长得并不相似,但已经从不可名状的怪物变成了可爱的小萝莉。

      当然,画的最好的,依旧是缠绕在发间的那朵小小的连翘。

      西奥多看了看这张肖像画,指尖在象牙小板坚硬光滑的面上微顿,而后将它收进自己的箱子里。

      他挂上阳光的笑容,语调轻快。

      “画好啦,伊莎,你不用像被施了固定咒语那么僵硬了哦。”

      伊莎贝拉一下子卸了力,刚缓缓辛劳的身躯,就听到了西奥多略带欠揍的话语。

      “西奥多!!!”

      西奥多一溜烟跑出了花房,身后是童年里的欢笑。

      纠正,是他的童年欢乐时光。

      在海莉的帮助下,伊莎贝拉坐上了马车,她打开玻璃窗,探出去一颗小脑袋。

      “哦,小姐,你这是做什么,赶紧伸回去。”海莉一边帮着车夫将部分行李固定在马车上,一边絮絮叨叨安全问题。

      “我在看温特沃斯。”

      伊莎贝拉轻声回到。

      她看着这栋豪宅。

      这栋由米色的石材构建而成的庄园,是典型的乔治王时期的艺术风格,有着贵族的优雅气质。

      它伫立在这座同名的村庄里,镌刻下流转的时间。

      历经时间的刻画,伴随周边原野的复苏,它迎来过无数的住客。

      而她,也是其中一个。

      不过,和温特沃斯曾接待过的住客们不同,她或许再也不会进入这座庄重优雅的庄园里了。

      伊莎贝拉收回目光,重新关上玻璃窗。

      马车缓缓起步,周围的景色在玻璃窗外倒行,只看了一会,伊莎贝拉就感到了无聊,将帘子放了下来。

      对面的海莉注意到她,从格子里拿出一副象棋。

      “小姐,试试用这个打发时间吗?距离到中途休息的宾馆还有7个小时呢!”

      伊莎贝拉接过那副象棋,可和她同乘的只有海莉,海莉甚至连象棋有几枚棋子都不知道!

      伊莎贝拉为了长途旅行不无聊,只能开始教海莉怎么下棋。

      “将军!”海莉放下棋子,惊喜而得意地叫道,“小姐,我简直是天才!”

      伊莎贝拉对海莉兴奋的表现没做任何反应,她思索了片刻,拿起她的棋子,走出了反击的一步。

      “哦,这下我输了。”海莉立马变得垂头丧气。

      马车停了。

      车门被敲了几下。

      “什么事?”海莉问道。

      “小姐,伦敦到了。”

      海莉顿时手忙脚乱,将这几天摊在外面的棋盘棋子都收拾好放回去,这些可都是菲茨威廉家马车自带的。

      下了马车,伊莎贝拉看向这个阔别已久的城市。

      人们熙熙攘攘,和乡下几乎没什么人完全不一样,攒动的人群像一群蚂蚁,专注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活。

      “哦,抱歉。”伊莎贝拉和一个抱着大推行李的少年撞了一下,她条件反射地说道。

      “看着点气氛,小妹妹,被总挡着道!”少年扶一把差点掉地上的行李,没好气地开口,“摔坏了我可赔不起。”

      原来他不是在搬自家的行李,而是在做搬运工的工作。

      可是他看上去没比自己大多少啊。

      “那个。”伊莎贝拉叫住了少年。

      “什么事?”

      “如果你搬完这个之后还有空的话,可以帮我们搬一下吗?就搬到那,那辆马车上。”

      “多少?”少年换了姿势。

      “三先令。”

      少年挑挑眉:“这可不是市场价,我接了。我叫卡彭特,一会儿就过来搬你的行李,稍微等一下,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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