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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另一个世界的我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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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野樱在睁眼的瞬间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的鼻尖是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耳边是医院的压抑而繁忙的窸窣,一抬头便看见自己的办公桌,上面的用具都按照自己的习惯整齐地排列好,许久未动的电脑进入了屏保模式,木叶的标志在屏幕上闪烁。一切都和她睡着之前一样,如桌上水杯中的水一般寡淡而寻常。但春野樱始终甩不掉来自脏腑深处的不安感,如同腹内的器官绞在一起,又如同突然从高空降落,大脑尖叫着异常,拼命地分泌着肾上腺素,让她的脸颊发烫,血管的搏动在体内隆隆作响。
春野樱一向信任自己的直觉。医疗忍者依靠直觉在生与死的夹缝中游走,在分秒之间抢救病患,而春野樱作为现在最负盛名的医疗忍者,她已经凭直觉发现过无数最微小的异常。
所以春野樱选择了警惕。她一寸一寸地检查过自己的办公室,却没有发现任何可疑地迹象。
……错觉吗。
春野樱皱眉。
她迟疑地伸手握住鼠标,晃了晃。电脑被激活,出现在她眼前的却不是她熟悉的全家福照片,而是她和一个黑发幼童的合照。她站在一个花坛前,歪着头微笑,双手将幼童搂在身前,一副全心疼爱的姿态。
“什……”
“那就麻烦你转告佐良娜了。真是————”
她只来得及发出半个疑惑的音节,便被开门的声音打断了。开门的人一边说话一边转头,却在对上春野樱的眼睛时一下子没了声音。
两对瞪圆的绿眸望向对方,连眨眼的频率都同步。两个小樱一坐一站,死盯着对方,然而下一秒,两人便面对面地在办公室中央对峙,不管门外护士传来的惊呼,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领。
“你是谁,为什么要变身成我的样子?”
“你是谁,为什么要变身成我的样子?”
两个小樱一同皱眉。
她们打量着对方。粉发,医生的白大褂严谨地扣着,胸前吊着医院的名牌。一模一样的神态,一模一样的防御姿态,她们仿佛不是在办公室而是站在镜子的两端,即使是最完美的忍术也无法做到如此地同步。
但镜子是没有两端的,就如同一个人不会有两个一样。镜子的两面的人胸前的名牌也不会出现两个不一样的名字。春野樱发现对方胸前的名牌上赫然写着“宇智波樱”,而这一发现在让她困惑的同时,又似乎让她抓到了一个杂乱线团的线头。
对面的小樱也注意到了名牌的不一致,她仿佛抓住了破绽般冷笑了起来:“春野……你的调查做得是不是也太差了?我早就不姓春野了。你是哪里来的忍者?目的是什么?”
“……喂,我这边也想问你同样的问题呢!’宇智波樱‘?”春野樱不甘示弱,两人手抓着手,谁也挣脱不了对方。春野樱暗自留下了冷汗。侵入者不仅拥有着独自潜入木叶的能力,甚至还有着连拥有百豪之力的她都难以挣脱的力量,也不知道是何方来客,”我怎么看也不像宇智波一族的人吧?“
春野樱看着对方用自己的脸挑起眉毛,颇为不自在地转移了视线。她光是看到一个额外的自己就浑身发痒,真是不知道鸣人是怎么受得了自己的这么多影分身的。她略过疑似侵入忍者的人,刚好看到对方身后的门框边探出了半个惊慌的头。上任不久的小护士大概是给自己打了很久的气才出声打断了办公室里诡异的一幕。
“那个……樱,樱老师,您,您还好吗……“她的目光在两个小樱之间打转,“这是……”
“理子,去通知警卫部的——喂!你闭嘴!”
“理子,去通知警卫部的——喂!你闭嘴!”
两个粉发的女人同时开口。
“噫!”理子护士挤出了一声猫一般的尖叫,但坚强地没有消失,反而探出了自己的下半个脑袋,“但是刚刚入院的急症————”
宇智波樱————春野樱姑且决定这么叫她————狠狠地拧起了眉毛,她烦躁地吐了一口气,却始终没有松开自己的手。春野樱再次默默打了一个寒战。对方和自己的习惯还有性格几乎一模一样,从外人的角度观察自己的脸做出自己的表情真是一种怪异的体验。春野樱越发确信对方并不是一个侵略者。对方的行为都太像她了,即使是顶尖的模仿者也无法在危急中准确地做出完全符合自己性格和习惯的选择。
简直像是……另一个自己。春野樱的余光瞟到了电脑屏幕上陌生的幼童。一个大胆地猜想模模糊糊地浮现在她的脑海。但她此刻来不及验证,医疗忍者的本能在告诉她现在还有更要紧的事。
“我是樱。”她松开了手,“总之——你是樱,我也是樱。我一会再做解释,现在最要紧的是那个急症患者。”她走向里子。她知道宇智波樱没有理由相信自己,但是如果她的猜想正确的话,她也不需要过多的解释。
“走吧,里子。”
“平行世界?”
春野樱看着宇智波樱瞪大了双眼,但她知道对方相信了自己的解释。即使把某个拥有写轮眼的家伙都算在内,世界上也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复制刚才樱抢救病人的医术与手法,这是她苦修多年血与汗的成果,也是她作为新三忍绝对自信的来源。
“嗯。但是我不明白原因。”春野樱摸着下巴思考。宇智波樱顿了顿,春野樱便明白对方也同样不适应有一个分身的存在,“我只是在换班的时候打了个盹而已,结果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
趁着夜班无事的档口,两个小樱交换了自己的人生经历。结果两人前十七年截止第四次忍界大战结束为止的人生都是一样的,但自那之后,两人的时间便如分叉但平行的树枝一般,不同但又保持着奇妙的同步。两人都是三十二岁,都进入了医疗部,如今是医疗部部长,在工作中忙得焦头烂额,恨不得完全放弃自己的睡眠时间。漩涡鸣人当上了七代目火影,奈良鹿丸一边叫着“麻烦麻烦”一边死命加班。但其他的部分又是大相径庭。这里的樱嫁给了宇智波佐助,生下了一个叫宇智波佐良娜的女孩,如今已经十二岁了。而漩涡鸣人则是和日向雏田喜结连理,如今已有一双儿女,漩涡博人和漩涡向日葵。佐良娜和博人打打闹闹地进入了一个忍者小队,如今已经在准备中忍考试了。而春野樱则是保持了单身,在二十五岁时和别村的忍者结了婚,如今一家在木叶生活,女儿绘里刚刚过完五岁生日,目前正处于一切向妈妈看齐,以至于试图复活自己家里的用作晚餐的鲫鱼的阶段。
“所以是宇智波樱……吗……”春野樱喃喃道。十八岁的她或许会因为自己嫁给了佐助而欣喜若狂,而现在的春野樱……她试图脑补了一下自己和佐助在卧室里互相脱衣服的画面,随即在佐助把手伸向她的裤腰的时候痛苦地闭上了眼。她使劲地摇了几下头,强迫自己把刚刚的想象甩出脑海。春野樱注意到宇智波在提到自己的生活时略显暗淡的神色,猜想着是否最近她和佐助或是女儿的关系遇到了难题。
”嘛,我和佐助在一起什么的,想想也是正常的。“她玩笑道,”可能对你来说我没有和佐助君在一起才显得很奇怪吧?”
“啊……可能吧。”宇智波樱轻轻笑了一下,“但是那毕竟是佐助君,如果……也不奇怪。”
春野樱凭借自己多年的问诊经验察觉出了对方笑容下隐藏的很好的一点苦涩。她直觉宇智波樱和宇智波佐助的婚姻出现了某些问题,但是犹豫着是否该继续追问下去。这毕竟不是她的世界,到底应该干预多少仍然是个未知数。而虽然宇智波樱是另一个她自己,但两人毕竟经历不同,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愿意分享多少。
两人沉默了下来。
“总之,我们得先去见见鸣人,这么大的事情总得报告给火影。我也不擅长时空间忍术,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话还得找别人帮忙。”春野樱说,“鸣人那个家伙,肯定又会说’啊,怎么会有两个小樱啊我说!‘之类的话吧。”
宇智波樱笑出了声。春野樱身体里不安的结也随着她的笑解了开来。看来这个世界的鸣人和她那个世界的一样,还是个可爱的笨蛋。她一下子安心了下来。
“话说回来,你结婚的时间还真是晚呢。”宇智波樱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是有什么原因吗?”
“没有特别的原因。”春野樱摇头,“只是头几年太忙了,一回过神周围的大家都成双成对了,只有我一个人还单身。”
当年单身的她去参加十二忍的聚会简直就是一种酷刑。左边一对情侣黏黏糊糊,手分开了还有腿连着;右边一对情侣腻腻歪歪,你喂一口我我喂一口你;对面一对情侣恩恩爱爱,筷也不动就盯着对方傻笑。被战争和任务压抑的荷尔蒙终于在和平时期成倍爆发,整个木叶村都快被粉红泡泡撑得飘起来,春野樱发誓自己能够真的闻到空气里恋爱的酸臭味道。
“你的丈夫和女儿……是什么样子的?”宇智波樱又问道。
即使知道自己要照顾可能处在情感危机中的宇智波樱的心情,一想到自己的家人,春野樱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溪边明————我的丈夫,他是个很出色的男人。绘里酱……哈哈,最近她马上就要上忍者学院了,每天都一边抱怨着一边练习呢。”她说到,“那个小色狼,平时死活不愿意早起,她爸爸每天早上去叫醒她都和打仗一样,但是只要一听到佐助叔叔来了就起得比谁都早,要和‘好看的佐助叔叔练手里剑’。结果每次佐助一来她又缠着佐助到处去玩,佐助也真是的,一点也没有原则,绘里一撒娇他就妥协,明也好不到哪里去,反而是鸣人———”
“佐助君?”宇智波樱迷茫地睁大了眼,在得到春野樱疑惑的眼光后又苦笑了一下,“没什么,只是这边的佐助君并不常回来……所以我有点惊讶罢了。”她低下头,避开了春野樱的眼睛,双手在胸前摆弄着写着“宇智波樱”的名牌,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佐助君……我这边的佐助君……”她停了下来,似乎是在纠结怎么组织语言,“不怎么有陪孩子的时间呢……没想到他和小孩子相处起来是这个样子。”
“诶?”春野樱想起了那张只有母女的屏保。
“他因为任务常年在外,所以平时家里就只有我和佐良娜两个人。佐良娜和佐助君……不太熟。”宇智波樱露出了一个伤者面对自己又痒又痛的伤口不知如何是好的表情,“倒不如说,佐助君和佐良娜……最近才第一次正式见面。”
“哈?”
这是春野樱唯一能发出的音节。
“啊!怎么会有两个小樱啊我说!”
木叶的大英雄,令众人崇敬的七代目火影大人如是怪叫道。刚好进入办公室的奈良鹿丸大人则是未卜先知地流下了冷汗,抱怨着一看就是又来了个大麻烦,本来中忍考试就够麻烦了又来一个麻烦,麻烦麻烦排排队麻烦他,这样他也不至于太麻烦。
两个小樱废了不少力气才让上了一天班脑袋混沌的七代目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更为熟悉这边世界情况的宇智波樱和鹿丸还有鸣人商量起了对策,而在一旁的春野樱则是趁机观察起了火影大人神圣的办公室。
一言以蔽之,这是一座名为火影办公室,以文件和杯面构成的巨大森林。春野樱回想起当年进入少年鸣人的卧室,一脚踩进泡面碗倒地后与蟑螂君亲切会晤的不妙记忆,条件反射性的想要抡起拳头教训人。却在看到鸣人后想起了自己的处境。
虽说都是七代目,但这个七代目火影漩涡鸣人和春野樱所习惯的那位还是有着不大不小的差别。他的眼皮微耷,眼下的青色浓重,嘴唇干干的,嘴角有一点龟裂。也许是因为修炼不足,这个鸣人没有她的世界的鸣人那么壮实,反而多了一丝丝———只有一丝丝———忍者退休后的通病,返胖,又或许这只是压力过大加上泡面摄入过多而导致的浮肿。
营养不均衡,长期睡眠不足压力过大,运动量对于鸣人这个精十来说也远远不够。医疗忍者春野樱习惯性地初步诊断。都不是什么大毛病,但是她明显能看出这个鸣人疏于照顾自己。
想到这里,一种不同的怒火又让春野樱捏紧了拳头。
说实话,春野樱对于自己在这个世界和佐助结婚生子但活得像个单亲妈妈这件事还完全没有实感,所以当宇智波樱告诉她佐助和佐良娜最近才相认时,她只是感觉自己听了一个同村人的八卦,震惊而不知如何反应。但眼看着自己认识二十年的好友竟是这幅憔悴的样子,她不禁对这个世界的鸣人和他的家人生气起来。
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为什么不照顾好他?混蛋鸣人!这么大的人了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吗!可恶!
春野樱心中黑白色的小人喷着火苗,而现实中的春野樱则是听着身边几人讨论着自己今晚的去向,艰难着压下火气,把视线从一个凝着油的杯面转移到正在说话的鸣人身上。
“小樱你们家不太方便的话,小樱,啊不是,另一个小樱……咦,好绕啊我说,”鸣人嘟嚷着,挠了挠头,“另一个小樱酱可以先来我家,我们的书房里有张床的说。”
“确实……我们家只有两张床,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去鸣人家肯定会舒服很多。”宇智波樱又露出了那个不知如何是好的尴尬表情。
“我都可以。”
所以她最后跟着七代目,在午夜的时候进入了漩涡宅。
“打扰了。”春野樱悄声道。脱下鞋子,注意到走廊中摸过来一个人影。
“鸣人君,欢迎回来。”漩涡雏田疑惑地歪了歪头,“樱……小姐?”
“我回来了。”鸣人苦恼地用自己缠满绑带的右手挠了挠头,把平行世界的理论再次解释了一遍,“总之在小樱回到自己的之前她可能得暂时待在这里。”
“给你添麻烦了。”春野樱有些不好意思。她和雏田到三十二岁为止也仅仅是保持着聚会的关系,说得上朋友但说不上话。这个世界的雏田似乎有些不太一样,但她和雏田见面次数不多,春野樱一时间也看不出来,只觉得这个世界的雏田似乎要大方了不少。
“原来如此。”雏田温柔地笑了笑,“千万不要客气。樱才是,突然到一个平行世界什么的,肯定很惊慌吧。”
“就是说啊。”春野樱叹了一口气,“吓我一大跳。而且要是拖太久的话,我那边的大家一定会被吓坏吧……”
“确实……”雏田露出一个同情的苦笑,理了理自己的头发,露出了一半光洁的额头。
啊。
春野樱恍然大悟。
光洁的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