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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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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四人在沙海中艰难前行。一点红与姬冰雁尚未完全恢复，楚留香眉宇间也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唯有江逐风步履沉稳，目光不时掠过远方的地平线。
渐渐地，前方隐约出现扎营的痕迹与巡逻的人影。
几人身影甫一出现，便被巡弋的骑士发现。蹄声骤起，数骑卷着沙尘驰来，瞬息间已成合围之势。为首一名满面青髯的汉子，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四人，在气息不稳的一点红与姬冰雁身上顿了顿，又瞥过持戟的江逐风，最后定格在楚留香脸上。
“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接近此地？”青胡子声音冷硬，官话十分流利，手一直按在刀柄上。
龟兹王刚刚经历复国之变，又遭逢一连串莫名袭杀，此刻整个营地如同惊弓之鸟，对任何陌生面孔都抱有极大的警惕。
楚留香上前一步，拍了拍衣袍上的沙尘，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在下刘向，和朋友们到这里做些买卖，谁知人生地不熟，不仅迷了路，连驼马都失散了……”
青胡子冷冷看着楚留香，并不言语。
楚留香心知寻常借口难以搪塞，正欲坦言部分实情，青胡子却已不耐，猛地挥手：“搜身！看看他们到底什么来路！”
几名骑士应声下马，逼上前来。
一点红眼中寒光一闪，杀意已起。姬冰雁也已暗中握紧了判官笔。
就在冲突一触即发之际，楚留香忽然大笑，朗声道：“阁下既要搜，尽管搜来。我等落魄至此，身无长物，只怕要让各位失望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制止了一点红和姬冰雁。
他这般坦然，反倒让那几名骑士动作一滞。
青胡子目光灼灼，紧盯着楚留香，手举在半空并未落下，忽然话锋一转：“身无长物？难道……连一粒黑珍珠也没有么？”
“黑珍珠”三字入耳，楚留香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几分，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微妙变化。
青胡子将他神色尽收眼底，脸上冰霜瞬间消融，化为激动与难以置信，他大步上前，抱拳深深一礼，声音都带着些许颤抖：“不知是楚香帅驾临！在下有眼无珠，冒犯之处，万请海涵！”
这一幕转折，让一点红和姬冰雁都微微愕然。江逐风也收回远眺的目光，略带诧异地看了过去。
楚留香连忙扶住他：“兄台不必多礼，一场误会而已。阁下是黑珍珠的部下？”
“正是！”青胡子感慨万分，“小王爷若知香帅来此，不知该有多欢喜！只可惜她已经入关去了。”
楚留香心中一动，立刻追问：“我那三位朋友，苏蓉蓉、李红袖、宋甜儿，她们现在何处？”
青胡子笑道：“香帅放心，那三位姑娘与小王爷极为投缘，早已一同离开大漠，此刻怕是早已出了玉门关，进入中原了。”
已离开大漠了……
楚留香闻言，顿时怔住。他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涩的苦笑。
“原来……她们早已离开了。”
姬冰雁淡淡道：“如此，倒是省了你一桩心事。”
对于楚留香和青胡子的对话，江逐风没有理会，她的注意力集中在减少的人数和开始缩小的安全区上。
【存活人数：20】
青胡子宽慰道：“香帅不必挂怀，小王爷定会妥善照顾三位姑娘。诸位想必需要补给，这里还有些清水骆驼，香帅若不嫌弃，请尽管取用，顺便在我这休息片刻。”
楚留香心绪已平，从容笑道：“如此便多谢了，真是雪中送炭。”
青胡子将四人引回营地。营地内篝火熊熊，酒肉飘香，举行着一场盛宴。只是守卫未免太多，眼神也太过警惕。风里除了酒肉香，还夹着一丝血腥气。
青胡子将四人引至一处篝火旁：“诸位先在此歇息，待我禀报过后再作安排。”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实不相瞒，营地来了位贵人，而近日这里很不太平，如今那位贵人对生人极为警惕。”
楚留香会意点头：“理当如此。”
就在青胡子转身欲去禀报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只见胡铁花大步流星地朝这边奔来，人未到声先至：“老臭虫！你们可算回来了！”他又压低声音，“这位……没事吧？”他总觉得这人平静得过分，与那些发疯的家伙一样透着邪门。
青胡子见状恍然：“原来香帅与胡壮士是旧识。”
胡铁花一个箭步冲来，先捶了楚留香一拳，又看向姬冰雁和一点红，最后目光在江逐风身上一扫，笑道：“再不回来，我就要出去找你们了！”
楚留香微笑未答，胡铁花已迫不及待地拉着他们往主帐走去：“走走走，王爷见到你们回来一定高兴！这些天可把我折腾坏了。”
青胡子见状，也一起跟了上去。
主帐内，龟兹王端坐主位，满面红光，眉宇间却有一抹驱不散的疲惫。他身侧站着一名护卫，腰佩长剑，神色冷峻。
龟兹王见到楚留香等人进来，立时大笑起身，笑声竟比往日更盛三分。
“楚香帅！你们回来便好！快来，陪小王饮一杯庆功酒！”
那笑声飘在风中，像是要驱散什么。
琵琶公主也起身，款款走来，柔声道：“诸位辛苦了，父王已备下酒宴，请诸位上座。”
胡铁花拉过楚留香，低声道：“你约定的三天一过，我本打算去找你，可营地里……唉，又出了几起莫名其妙的械斗，比之前更凶，死了好些人，他们之后甚至险些闯出大祸。”
“哦？”
胡铁花重重叹了口气：“王爷雇人杀了窃国者，本可悄无声息地成事，结果被这些疯人一阵搅和，差点功亏一篑。”
楚留香目光微闪。此时龟兹王已招呼入座，酒过三巡，他举杯长叹：“此次复国，全仗先王遗泽，与诸位豪杰鼎力。只是……唉，没想到最后关头，会横生如此枝节，折损了我不少忠勇之士，令小王痛心不已。”
胡铁花心直口快，几碗酒下肚，忍不住问道：“王爷，现在大事已定，那闹得沸沸扬扬的极乐之星，里头藏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秘密？” 他一边说，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胸口，自入沙漠以来，他便看到许多人因为那宝石丢了性命。
龟兹王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容，他对胡铁花说道：“胡壮士既然问起，小王也不必再隐瞒了。那极乐之星，其实并无任何秘密。”
“啥？”胡铁花瞪大了眼，几乎跳起来，“没有秘密？为了这块破石头，可是死了那么多人呢。”
龟兹王捋须，带着几分自得，笑道：“此乃小王不得已的疑兵之计。让所有人都以为这宝石中藏着复国的关键，将各方势力的注意力都吸引到它身上，小王才好暗中动用先王遗留的宝藏，买通大军，一举功成。如今大业已定，这宝石自然也就失了价值，不过是一块比较稀有的石头罢了。”他看向胡铁花，语气诚恳，“壮士一路护卫之情，小王铭记于心，绝非戏弄。”
胡铁花张大了嘴，半晌才悻悻然坐下，苦笑道：“好家伙……搞了半天，咱们都是王爷手中的棋子。”
一点红闭目养神，对这一切漠不关心。
姬冰雁冷笑道：“王爷果然是雄才大略，只可怜那些镖师，白白枉送了性命。”
龟兹王淡淡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一国之君？自古皆然。”
旁边的护卫闻言，瞥了一眼龟兹王，他的神情依旧冷峻。
江逐风勉强听了个大概，注意力又重新回到存活人数的跳动和缓慢收缩的安全区上。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环佩轻响，一个身影伴随着一缕幽香缓缓飘入。
她面上蒙着轻纱，身形婀娜，径直走向龟兹王，柔声道：“陛下，饮酒伤身，莫要贪杯，伤了身子。”
龟兹王见到爱妃，脸上笑容更盛，伸手欲扶：“爱妃你身子不好，怎么也出来了？快坐下。”
王妃嫣然一笑，并未就坐，目光却缓缓扫过帐内众人，在江逐风脸上停留一瞬，那双露在面纱外的秋水明眸，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异彩。
见到王妃这笑，龟兹王身边的护卫瞳孔微缩。
王妃轻轻推开龟兹王的手，向前走了两步，声音陡然变得冰冷：“王爷说得不错，极乐之星确是幌子。不过……”
她话音一顿，纤纤玉指抬起，轻轻揭开了脸上的面纱，又在脸上一抹，一张面具脱了下来，露出了一张绝美得不似凡尘中人的脸庞。
就在面具落地的瞬间，帐外传来几声利刃划破血肉的闷响，随即又传来兵刃交击声和呼喝声。
“外面清理完了吗？”
“我去，你偷袭我！”
“哎呀，听老婆的，先清场！先清场！”
听着帐外的混乱声，石观音勾起唇角，眼中闪过快意。
这时一个急于表现的刀客突然从门口进入，得意地大声道：“不过游戏还没有结束！我老婆可是……”
话未说完，石观音的目光倏地扫向他。
那刀客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击中，猛地向后倒飞出去，撞在帐篷支柱上，随后滑落在地，七窍流血，已然气绝。
石观音看都不看那具尸体，淡淡道：“你们可知，真正有趣的游戏，现在才刚刚开始吗？”
龟兹王惊骇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又看向石观音，颤声道：“你是谁？”
王妃淡淡道：“这世上没有人认得我，因为认得我的人，都没法子再活下去。”
帐内气氛瞬间凝固！
所有人都猜出了她是谁。
龟兹王面如土色：“你是来杀我的？”
石观音目光流转，落到那护卫身上，微笑道：“王爷方才是否还在做着美梦，以为凭借金银财宝就能让所有人为你所用？”
龟兹王因石观音的话而愕然，想到之前的疯人，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
电光火石间，一道寒光闪过！
护卫手中的长剑已精准地刺入龟兹王的身体，之后旋转拔出！
龟兹王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到的却是一张冷漠如冰的脸，他嘴唇微动，说不出一个字。
这位刚刚凭借智谋与财力成功复国的君王，正准备一展宏图，却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的霸业竟会结束得如此突然。
一切宏图霸业，都在这一剑之下烟消云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