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4、官银 ...
-
与妫娆分开后,两人继续在街上闲逛,东瞧一下,西瞄一眼。初来乍到,颜惊月看什么都觉得新鲜。
走了一会,忽见前方街头人声嘈杂,熙熙攘攘,吵得不可开交。
二人皆是好奇,一齐凑上前去。这才发现,这是一处公告栏,上面贴着一张告示。大概意思是说,朝廷下派十万两白银,用以安置抚慰流民,运输途中,路经山林,竟被贼人劫获,如今不知去向,有重大发现,提供线索者,赏金千两。
看着这张告示,颜惊月脑光一闪,忽地想起一事。
三天前,就是她们进城的那天,突然加紧搜查,仔细检查每一个进城人的物品,连篮子包裹也不放过。当时她还以为是来搜查她的。现在一看,原来是在找丢失的官银。
众人纷纷围在告示前,讨论激烈。
有人说道:“何人竟敢如此大胆,连官银都敢劫,不要命了。”
这时,又听到一个人放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道:“我听衙门的人说,是那帮流民给抢了去,好私吞官银。”
围观的一名胡子拉碴,面黄肌瘦的男人顿时涨红了脸,怒道:“你有什么证据,就说是我们抢的?”
那人不屑地撇嘴,大声说道:“证据?还要什么证据?衙门里的人说的话就是证据,别人会平白无故的冤枉人吗?”
此话一出,其他人也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听他污蔑自己,那汉子气得浑身发抖,反驳道:“他们说是我们盗的就是我们盗的吗?那我还说是你们呢,你?你?还是你盗的?”
说着,他便一个个指了过去,便指中的人皆是一惊,赶忙摆手,撇清关系。
颜惊月看他们几人这激动,又衣衫褴褛的样子,应该是偷溜进城的流民了。
这两人越说越激动,眼看就要打起来。身旁的人赶忙拉住二人,这才免了一场打斗。
这时,只听得一旁的汉子摇头叹息道:“要我说啊,这十万两估计悬了,找不回来了。”
一人连忙制止道:“不要瞎说。”
见那人反驳他的话,汉子有些不高兴了,声音比刚刚还大了几分,嚷嚷道:“我怎么瞎说了?又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了。”
站在他旁边的一人撞了撞那汉子的肩膀,提醒道:“你不要命了,说那么大声,当心被人听到。”
一听这话,汉子一惊,终于反应过来,神色紧张,连忙环顾四周,见没有官府的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颜惊月瞧着这人的神色,与时景对视一眼,二人心领神会,悄悄退了出来。
颜惊月与时景并肩走在街上,两人皆是一脸凝色。这十万两白银,可不是个小数目,若是用在购买粮食衣物上,都不知道能救活多少流民了,更何况现在还是秋季,天气逐渐变冷,等过些时候,真正入了冬,更加寒冷疾苦,若是没有一间房屋安家,天寒地冻的,流民的情况更加不容乐观,现在竟这么白白被人劫了,还可能追不回来,真是可惜。
想到这,颜惊月轻叹了一声。
听到她微不可察的叹息,时景关切问道:“妻主是为这十万两白银发愁吗?”
颜惊月点点头,眉头忧色更重了,说道:“是啊,若是找不回来,城镇外的那些流民百姓,日子可不好过了。”
时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宽心,也许明天就找到了。”
颜惊月依旧愁眉不减,道:“但愿如此吧。”接着又是轻叹一声,想起方才那人的话,话题一转,说道:“不过,方才听到有人说怀疑是流民劫了白银,时景,你觉得呢?”
时景沉思片刻,摇头道:“这不太可能。”
颜惊月追问道:“怎么说?”
时景缓缓说道:“这十万两白银本就是朝廷派发下来,用以安置流民的,那些流民干嘛还要花费那么大的时间精力去劫官银,劫与不劫,这钱都是花在他们身上,这岂不是多此一举,画蛇添足?再说了,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颜惊月抢先道:“是那些流民的脸色。正所谓,天大地大,吃饭最大。人在饥饿时,有钱的第一件事,肯定是买吃的填饱肚子。”
“可刚刚我们见到的那几个流民却是个个面黄肌瘦,色如枯槁。这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吃饱的样子。衣服上的破烂可以欺骗他人,但饥饿却骗不了自己。”
时景赞同道:“不错。”
颜惊月继续说道:“再者,若真是流民所为,日后查出,朝廷肯定震怒,不再管流民,任由他们自生自灭,更严重者,直接封境,从此不再让流民进入景朝,如此一来,更加得不偿失。”
时景点头,表示完全认同,道:“既然不是流民所为,那衙门的人为何说是流民所为?”
颜惊月紧锁眉头,也是一脸不解,摇头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如此看来,这官银的丢失,怕是有猫腻啊。”
两人一边走,一边说,恰好抬头看到街边有一间摊子。
摊子搭得很是简陋,只是用四根笔直的木柱撑起一片天地,上方是一块简陋的黑布,用作遮风挡雨,摊内竟连一个客人都没有,萧条得很。一对摊主夫妻正惬意得很,说说笑笑,很是恩爱。
时景提议道:“我们进去坐坐吧。”
方才说了那么多,颜惊月也说得有些口干舌燥了,于是点头道:“正好,我也有些渴了。”
颜惊月两人进到摊子中,刚一坐下,男摊主立马迎了上来,一把扯下肩上的白布,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喜笑颜开地问道:“两位客人,想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颜惊月伸出两根手指,说道:“两碗茶,两碗面。”
“好勒。”男摊主手脚麻利地擦完,将白布一甩,挂到肩头,转头对那女摊主大声说道:“两碗茶,两碗面。”
女摊主笑着应了一声。
不一会儿,男摊主端了两碗热气腾腾的茶,放到两人桌子前,叮嘱道:“小心烫。”
两人点头应好。
那男摊主将茶水端来放好,却并未离去,而是看了她们几眼,主动搭话,道:“两位是从外地来的吧?”
颜惊月一听,奇了,问道:“你怎么知的?”
摊主笑道:“我在这摆摊差不多五年了,每日人来人往的,见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就是没见过你们二位这么好看的人,一眼就让人很难忘记。若是二位是生活在这附近,这么多年,我不可能没见过你们二位,所以我推断啊,您二位是刚从外地来的。”
二人齐齐点头,时景赞扬道:“老板记忆不错,眼力也不错。”
男摊主摆摆手,笑道:“嗐,职务习惯,这没什么。”
颜惊月本还想继续往下问,忽听街头传来一阵喧锣打鼓的声音,凝神一听,才听清是:“犯人王石,南商国人,因猥亵罪,判一年徒刑。”
几人齐齐望了过去,只见一大群人簇拥着一人而来。这人身戴镣铐,神色凄凉,踉踉跄跄地往前走去。等队伍走近,颜惊月只觉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定睛一看,这不正是三天前对李娇娇袭胸的男人嘛。
一旁围观的众人对这男人指指点点,有些人甚至还朝他扔臭鸡蛋,烂叶子。砸中之时,又是一阵起哄欢呼叫好之声。
一行人从摊前走过,又渐渐远去。
眼前这一幕,颜惊月看得惊奇,便对男摊主问道:“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男摊主嗤笑了一声,不以为然地说道:“还能有什么事,这人跑到我们国家犯了事,被当场逮捕,确认罪名后,当街游行三日,敲锣打鼓,以示警戒。”
此时女摊主正端着面走了过来,一边将面放在桌子上,一边顺口说道:“那可不是,这种人活该,就该如此。这种事可大可小。对于旁人来说,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于被摸的那女子来说,那就是天大的事,内心脆弱一点的,可能就会留下很长的阴影,甚至是耿耿于怀一辈子,也是有可能的。所以,这也是这种人咎由自取,判一年我还觉得判少了呢。”
颜惊月道:“你说的不无道理。”
正巧现在摊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颜惊月两个客人,闲来无事,女摊主便在颜惊月身侧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唠唠嗑。
聊了一会,颜惊月这才了解,为何会说这里是“女子天国”了。
像猥亵,出口羞辱别人,严重又不知悔改的都能判一年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而所谓的徒刑,也不是简单的让人坐在牢里,什么都不用做,而是哪里有苦活,脏活,累活,就派往哪里,比如修城墙,开运河,做到人尽其用。故而,别说只是一年的时间,到时候能不能活着回来都是一个问题。所以往往有些犯人宁愿自尽,也不愿被派往那苦遥之地,生生挨打,活活受饿。
另外,她还了解到,在景朝的律法中,作奸之人,则判死刑,因为作奸如杀人,只不过前者杀人不见血,杀死的是受害人的灵魂,故与杀人无异。这在景朝的律法中也是很重的一条了。
颜惊月听得暗暗称奇,震惊不已。
先前刚进城门时,她看到那些自由展示各自美得各有千秋的女子,听到女摊主的这一番话,她现在终于明白,这完完全全真的是从女子的身份,处境考虑,而制定了相关了的法制制度,从而真正保护女子的权益。这不论是放在历史的哪一个朝代上,都是望尘莫及的存在。
颜惊月迟疑地问道:“这刑法判得会不会有些重了?”
女摊主正色道:“重与不重,也只是站在不同的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个问题,若是你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上去看,这种人,还嫌判轻了呢,留着也是一种祸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