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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幸运的倒霉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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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云枝耐着性子问,指尖已经把价单捏出了褶子。
小二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却够响亮,保证周围人都能听见:“方才圣僧就在我们这用的斋饭,您想想,这鸡、这米,沾了佛子的功德气运,哪还是普通吃食?我们只多收几块灵石,您这可是赚大发了。”
“怪不得荒城这六界交界的地方,就你家一家酒楼。”
鹿云枝啪地把价单扔回桌上,冷哼一声,嘲讽都快溢出来,“原来不是没人敢开,是你家黑心做绝了。”
他脸上的笑僵了下,鹿云枝又补了句:“我要是不付你这所谓的‘功德费’呢?”
没成想他立马又堆起笑,语气慢悠悠的,却透着点笃定:“客官这话就见外了,我们聚福楼,可是六安商会联合六界三十二位大能开的,良心着呢。”
“呵呵。”鹿云枝只扯了扯嘴角,连多余的话都懒得多说。
小二见她油盐不进,语气里添了几分威胁的暗示:“客官,我这聚福楼能开得稳,靠的是六安商会照拂,我们背后的庄家财通六界。我们的菜,连九尾妖尊吃了都夸好,您可别要钱不要命啊。”
怀里的白灼突然炸了毛,双耳竖得笔直。
他当初捐一百二十一万灵石,不是光想压妖皇一头,而是有想给走投无路的散修留个便宜去处,怎么竟成了坑人的黑店?
还敢拿他的名头招摇!
白灼心疼得尾巴尖都在发抖,那可是他攒了百年的灵石。
“小狐狸,不气。”
鹿云枝被他炸毛的样子逗笑,指尖揉了揉他的耳朵,抬手掏出六界通亮在小二面前,声音掷地有声:“行啊,那就等六安商会的人来评理,最好让沈怀安亲自来,我倒要看看他是否也是非不分!”
小二脸上的笑彻底挂不住了,盯着那枚六界通,咽了口唾沫试探:“敢问您是……”
鹿云枝把怀里的小狐狸举高了些,语气带着点故意的傲然:“没看出来?这是我儿子,粉毛狐狸!”
满座瞬间静了——这世间只有九尾妖尊白灼是独一份的粉色九尾狐!
这小狐狸看着就普通,可背后站着个大乘期的父尊,谁敢惹?
更别说六安商会另一位东家,对九尾妖尊的心思全六界都快知道了。
小二腿一软,腰间的乾坤袋没攥住,灵石“哗啦啦”掉了一地也没有反应过来。
心里只剩一个念头,完了!
鹿云枝眼疾手快,弯腰抓了把灵石塞进自己兜里,转身就要走。
邻桌修士几乎是踩着鹿云枝的脚后跟夺门而出,拉着她的衣摆,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好奇的打探:“道友,你怀里这狐狸真是妖尊白灼的私生子?”
白灼的耳朵唰地竖起来。
造谣光靠一张嘴,他怎么就成自己的私生子了?更离谱的是,这女修还自称他儿子的娘,我把你当心腹,你居然馋我身子。
见此,鹿云枝顺手的揉着小狐狸毛茸茸的耳朵。
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头顶流向尾巴尖,好似天雷入体,小狐狸整只狐都麻住了,连爪子尖都蜷成了小肉球。
那陌生修士的手刚凑过来提溜小狐狸,鹿云枝就带着点不耐烦的劲儿啪地甩开,语气嫌弃:“当然不是,真要是妖尊的崽,我还能就抓一把灵石就走,早传讯给六安商会,把这黑店拆了,顺便赔个千儿八百灵石。”
“道友,你这话可就有些不道德了。”他声音透着点假模假样的正直,但眼底的光怎么也挡不住。
鹿云枝眼皮掀了掀,斜睨着他,眉梢往他衣襟鼓囊的地方挑了挑,带点促狭的笑:“别装好人了,方才你趁乱抓了把灵石塞怀里,衣角都没掖好,现在倒装起好人了?”
“我、我又不是人,但我绝对是好仙啊!”他被戳穿,耳尖先红了,顺着脸颊蔓延成一片赧然,说话都磕巴起来,“就是实在穷得紧,一时没忍住。”
话音刚落,他手不自觉地按上腰间的七星剑,剑刃铮地弹出半截。
下一秒,银亮剑光唰地劈出去,不远处那棵歪脖老树随着咔嚓一声脆响,树干裂得齐整,木屑裹着雪粒溅了一地,灰屑在雪光里簌簌落,那股子凌厉劲儿,看得鹿云枝心都跳快了半拍。
鹿云枝哪还敢犟嘴,头点得跟捣蒜似的。
“好、好您是好仙,快把剑收了,我害怕。”
鹿云枝咽了口唾沫,声音比平时软了半截,还带着点没压下去的颤声道:“不然我、我手一抖,就把您挥剑威胁我的影像发去六界通了,到时候全六界都能看见,六平商会那个富得流油的白冰仙子她师叔、还有仙界至尊月华仙尊他师弟、七星剑主,无极宗执法长老的北极仙君夜北辰一一就因为我撞破他摸了一把灵石,居然要杀人灭口!
白灼像是被鹿云枝这话激到了,忘了躲熟仙,小爪子指着夜北辰,叫声又尖又急,活像在帮鹿云枝骂他。
“胡言乱言!”
夜北辰这三个字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蹦出来的,声音沉得像结了冰。
鹿云枝眼瞅着他那头银发发梢无风微动,扫过肩头时都带着股冷意,方才脸上的羞愧早褪得干干净净,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唇抿成一道直线,原本俊朗的脸愣是因为气闷,显得暗沉了几分,连眼尾都泛着点厉色。
鹿云枝心里门儿清,自六界通这东西自从在六界流传,和现代一样,首先就是把那些仗势欺人的公子哥扒得底裤都不剩。
更别说白冰仙子、六安商会的沈长安、月华仙尊、无极宗这些名字,哪一个不是一贴就爆的热标签?
沾着一个都能在六界通上挂半天热搜,他倒好,全占了,这要是真把影像发出去,他北极仙君的脸,怕是要丢到魔界去。
果不其然,夜北辰攥着七星剑的手紧了紧,指节都泛了白,黑着脸辩解,语气里还硬撑着仙君的架子,却藏不住几分急:“本君只是顺手出剑,未有杀人之意。”
鹿云枝挑了挑眉,故意往那截还冒着木屑的断树瞥了眼,声音里带点促狭的笑意。
“顺手啊,北极仙君这顺手可够吓人的,一言不合就拔剑,这不就是暗示我识相点,不然的话,我岂不是要跟那棵树一个下场,一分两半?”
“本君真的只是顺手!”他急得额角青筋跳了跳,声音又拔高了些,连带着气息都乱了。
鹿云枝正想再质疑,忽听见头顶“唧唧”一声尖鸣,空落落的雪天里突然掠来一只火烈鸟。
还没等她应过来,就见火烈鸟翅膀一扑,有东西从高空往下掉。
鹿云枝下意识往旁边缩脖子,眼瞅着那团黑糊糊的东西在半空自由落体,谁知它竟像长了眼似的,在下坠的过程中拐了个诡异的抛物线,直冲着夜北辰面门去。
夜北辰倒还算镇定,手腕一翻就捞过脚边那截断木,精准接住鸟屎,随手就往雪地里扔。
可就在那断木落地的瞬间,轰隆一声天雷突然劈下来。
鹿云枝还以为她一直骂狗天道的事发了,吓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她都看呆了。
只见夜北辰右手举着七星剑,剑上居然串着那只火烈鸟,鸟毛都被雷劈得焦卷,他嘴角也一团焦黑,说话都哑着嗓子,时不时冒出一团青烟,“这下你可信?”
鹿云枝眨了眨眼,没忍住:“信什么?”
夜北辰挺身如剑,好似历经千百万年的苍桑。
本君只想好好吃一顿饭,为什么这么难!
他斜睨着剑上还抽搐了两下的火烈鸟,强装淡泊地转了身,想维持最后点仙君体面。
可没等他站稳,脚底下不知被什么硌了一下,砰的一声闷响,他结结实实摔在雪地里,银发乱了一地,连鬓角都沾了雪粒,哪还有半分刚才那副要吃人似的肃杀劲儿。
“吱吱!”
怀里的小狐狸突然疯了似的叫,小身子抖得跟筛糠,在鹿云枝衣襟里滚来滚去,爪子还扒着她领口往外瞅,毛茸茸的尾巴都笑得翘了起来。
鹿云枝这才后知后觉松了口气:原来他真没别的意思,纯属是倒霉,才养成的应激反应。
鹿云枝扫了眼四周,满眼全是白,四周空寂毫无生机。
再低头瞅那插在雪地里的七星剑,剑身上还串着只火烈鸟,半只翅膀蔫蔫地扑腾了两下,羽毛焦黑里透着点红。
她脑子里嗡的一下,脱口就喊了出来:“你该不会就是当年传送到魔界,把人家高层搅得快团灭,自己就挨了七十刀,还正巧赶上新王上位,被宗门捞回去的幸运倒霉蛋?”
夜北辰闻言低头,声音还带着点刚摔过的闷:“不是。”
“啊,不是啊?”
鹿云枝愣了下,心里那点猜对了的雀跃立马散了,还忍不住挠了挠下巴,自我调侃似的嘟囔,“就说嘛,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突然打断鹿云枝,声音里带着种没好气的较真:“我只是想提醒你魔主是砍了本君七十二刀,不是七十。”
鹿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