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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失控的博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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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控的博弈
安肆几乎是撞开了休息室的门。
他脸色煞白,呼吸急促,向来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此刻略显凌乱,眼底翻涌着冰冷刺骨的杀意和一丝尚未完全褪去的、屈辱的潮红。他径直走向好整以暇坐在沙发上的程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燃烧的炭火上。
“娃娃。”他伸出手,声音因极力压抑的怒火而微微颤抖,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还给我。”
程穆抬起头,脸上挂着一贯的、故作无辜的笑容,眼神却亮得惊人,如同盯上猎物的野兽。他非但没有交出娃娃,反而将那个天鹅绒盒子更紧地握在手里,甚至当着安肆的面,慢条斯理地打开,取出了那个此刻在安肆眼中如同诅咒根源的布娃娃。
“什么娃娃?”程穆歪着头,语气轻佻,“这是我的幸运物啊,小肆。你看,它多可爱?”他的指尖暧昧地抚过娃娃的脸颊。
安肆的耐心彻底告罄。他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夺。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碰到娃娃的瞬间,程穆的动作更快。他另一只手如同变戏法般拿起刚才用过的那根棉签,在安肆惊怒交加的注视下,精准而迅速地,将棉签的头部,再次抵上了娃娃下身那个细微的开口,并且,带着一种明确无误的、要往里探入的力道!
“!”
安肆的身体猛地一僵,仿佛那棉签不是抵在娃娃身上,而是直接抵在了他自己最私密、最脆弱的部位。一种被侵犯、被威胁的冰冷恐惧瞬间攫住了他,混合着滔天的怒火,几乎让他窒息。他抢夺的动作硬生生顿在半空。
“你敢!”他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威胁,眼神如果能杀人,程穆此刻早已被凌迟。
“我为什么不敢?”程穆笑了,笑容灿烂却无比危险,他捏着棉签的手指微微用力,安肆立刻感觉到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异物感变得更加清晰和具有压迫性,“小肆,你看,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
他的目光贪婪地描摹着安肆此刻的表情——那强装的镇定,濒临崩溃的愤怒,以及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因身体被未知掌控而产生的本能恐惧。这一切都让程穆兴奋得指尖发麻。
“你说……”程穆的声音压低,带着蛊惑般的恶意,“如果我继续在这里,你会怎么样?还能像刚才在会议室那样‘冷静’地主持会议吗?”
他刻意加重了“冷静”二字,如同最锋利的针,刺穿着安肆最后的防线。
安肆的呼吸骤然加重,胸口剧烈起伏。他死死地盯着程穆,盯着那根悬在娃娃身上、也悬在他感官之上的棉签,大脑飞速运转,衡量着一切可能的手段。硬抢?程穆这个疯子绝对做得出来更过分的事。妥协?他绝不!
就在这剑拔弩张、空气都仿佛凝固的时刻,安肆眼底的狂怒风暴突然奇异地平息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冰冷的死寂。
他没有后退,反而再次向前逼近一步,几乎与程穆脚尖相抵。他忽略了身体内部那令人极度不适的威胁感,目光如最锋利的冰锥,直刺程穆眼底。
“程穆,”安肆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比之前的怒吼更让人心悸,“你以为,拿到这个娃娃,你就赢了?”
程穆挑眉,饶有兴致地等待他的下文。
“你可以用它来做任何你想做的……下流事。”安肆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每一下,我都会记住。”
他微微倾身,靠近程穆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你碰一下,程家在海外的那个秘密账户,就会蒸发一笔钱。你往里探一寸,你安插在我身边的钉子,就会消失一个。如果你真的把它‘弄坏’……”
安肆顿了顿,抬起眼,直视着程穆骤然缩紧的瞳孔,嘴角勾起一个冰冷至极的、近乎残酷的弧度。
“我保证,你失去的,会远比你能从我这里得到的……多得多。”
他以退为进,将一场单方面的羞辱,瞬间扭转成了对等的、更残酷的威胁。他用程穆最在乎的权势和布局,作为反击的筹码。
程穆脸上的笑容凝固了。他看着安肆,看着那双此刻只剩下算计和冰冷的眼睛,心脏却因为这种极致的对抗而疯狂跳动。他手中的棉签,再也无法往前推进半分。
安肆不再看他,目光落在那只被程穆紧紧攥着的娃娃上。
“现在,”他伸出手,掌心向上,姿态如同索回一件本就属于自己的物品,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把我的‘弱点’,还给我。”
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实体。两个同样阴暗、同样强大的灵魂在无声中对峙,一个手握具象的掌控,一个握着无形的命脉。
程穆看着安肆伸出的手,又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娃娃,脸上那种玩世不恭的伪装终于慢慢褪去,露出底下真实的、混合着兴奋、忌惮与更加浓烈占有欲的复杂神情。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将棉签从娃娃身上移开。
然后,在安肆冰冷的注视下,他将娃娃,轻轻放回了那个天鹅绒盒子,合上盖子。
但他并没有将盒子交给安肆。
而是将它,塞进了自己西装内袋最贴近心脏的位置。
“还给你?”程穆抬起头,重新笑了起来,那笑容里带着一种认输般的疯狂,和更加偏执的决绝,“不,小肆。”
“它是我的。”他点了点自己心脏的位置,眼神灼热,“而你,也是。”
这场博弈,没有赢家。
或者说,他们都以自己的方式,取得了惨胜。
安肆保住了尊严和主动权,却没能收回那个致命的“把柄”。
程穆没能彻底得逞,却将这份危险的“连结”,更加紧密地贴在了自己身上。
安肆看着他的动作,没有再逼迫。他知道,今天只能到此为止。他转身,离开休息室,背影依旧挺直,仿佛刚才的失控从未发生。
只是在关上门的那一刻,他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疲惫,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这场永无止境纠缠的无力。
程穆看着关上的门,摸了摸内袋里的盒子,低声笑了。
“越来越有趣了,我的小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