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坏》金兰

6、武器

　　一道暗黑色光芒从屋里四射，迸射出屋顶，划破天际。

　　毓裳，魔界中仅次于夜神的统领者，自从夜神轮回转世后，毓裳就成了魔界第一的王。妖娆妩媚、风华绝代是毓裳少年时期的外形，夜神很喜欢毓裳少年时的样子，成了魔王之后，毓裳的气质变了好多，模样却丝毫未变，因为他一直消耗大量元神用来维持倾城的绝艳容貌。

　　毓裳是这世上最恨夜神的人。据说，夜神就是死于毓裳之手。后来因为某个原因，毓裳自残了。损耗掉灵体，随即复活过来，却失去了记忆。失忆后的毓裳变得比以前更为凶残、嗜血。

　　孤凌云看着房里空荡荡的床上，隐隐皱起眉表示不悦。动作快速而准确地封住身上的穴位，强迫自己专注地酝酿起内力。散发出的淡蓝色气息缠绕着身体表面，静静流淌，神秘，危险。

　　这是难得一见的招式，利用扭转空间使自己进入另一个世界的禁术。

　　‘吸魂魍魉’——人间最难练成也最可怕的禁术。通过吸食他人内力来维持寿命与容颜，通过男女交欢来提升功力，练到第九层，可成神，倘若是第七层，可青春不老，甚至可以违逆六道法则任意进入人神魔三界。唯一的缺点是，练这种禁术的人一旦达到第五层，便再也无法抹去自己的存在，即是物质上的永生。

　　孤凌云练到第七层。表面英姿飒爽风度翩翩温文儒雅一风流才子，却对待任何事都冷静得过分，这点让周围人感到有些疑惑，但也没人深入追究……必须心平气和，不动情绪，这是‘吸魂魍魉’第三层的基本要领。然而已经活在这世上两千多年，活得太久，看得太透，孤凌云不用刻意压抑情感便可以做到云淡风轻不为所动。

　　屋里，银光闪过，光华流转。如洒下一层名为月光的银粉，又像是蝴蝶振动双翼所抖落的美丽粉末。

　　光华之中，出现一道修长纤瘦的人影。白色的柔顺长发及腰，透明得仿佛水晶涟漪的温冷双眸，双臂自然张开犹如接受万物的朝拜。白洁光滑的额前装饰着华丽奢侈又极其精致亮丽的饰品。由玲珑剔透的祖母绿围绕成月牙形，一颗灵动光泽的猫眼石点缀其上，顿时清逸飘灵，仙风雅致。白到近乎透明的纱衣一层又一层紧密包裹着比例完美的躯体，由宽大袖口露出的手腕纤纤，五指轻柔。

　　昏黑的空间里出现的清白，周身散发淡淡荧光。孤凌云看见微愣。

　　只见那凭空出现的男子平淡地望了眼四周，目光若有若无扫过孤凌云的身影，却忽略无视。又大概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微皱起眉，不语。

　　随后，张手一挥，转身面对孤凌云。

　　“你……是,孤凌云？”

　　清澈淡雅的嗓音，飘悠得似乎不食人间烟火。清弄月站着直视孤凌云。身高差不多，两人距离很远，却给人一种清弄月是坐在王座上高高在上地注视子民的感觉。语气从容不迫，甚至带着某种优越感。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与挽夜的气场如出一辙。

　　“为什么会在这里。”

　　“夜儿呢。”

　　“你是——遥云山庄的庄主？”

　　清弄月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哪怕发现对方在运功使用某种不能分心的禁术，也还是顾自问着，就仿佛这是自身的权利，对方必须回答。

　　然而此时的孤凌云不想也不能回答这一连串问题。专注于凝聚功力，一心只想着快点运行内力控制七魄，让自己的魂魄能快点进入魔界。

　　“你杀了这里的庄主？”

　　清弄月的神情说不出的温润，却只让人感到冷意。倏地，一手扬起便从袖里飞出数条白纱，带着强劲的能量，一瞬间将整个屋子炸得土崩瓦解，烟尘弥漫。

　　“告诉我，”清弄月一手收回白纱，神情淡然的看着迅速展开防御结界的孤凌云，平静的眼眸里无一丝波动，无故平添一丝优雅柔和，“夜儿在哪里。”

　　还真是失算，当年的遥云庄主早就被孤凌云杀了。而自己只告诉挽夜去帮助遥云山庄庄主，却没说出全名，事到如今才知道让挽夜找错了人，却迟来一步，未能将挽夜带回。

　　“就算你找到他也未必会跟你。”黑暗之中，淡漠而仿佛奠定一切的声音是孤凌云在一段时间的沉默过后说的唯一一句话，也不顾对方有什么想法。下一秒，光华万丈，夹杂着几缕暗芒。孤凌云的身形渐渐消失在黑暗之中。

　　****

　　煌火宫，魔族的王才有资格居住的宫殿。

　　四处散发着不知来自何处的暗红色光芒，交织着黑暗，光柱显示出一种诡异的辉煌高贵。

　　“你，真像他。”

　　毓裳搂住在自己怀里动弹不得的挽夜，分开五指穿过对方柔软的发丝，指尖近乎温柔并执着地梳理着头发。而此刻，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已明显不如早上那般秋波明媚风情万千，依旧是邪魅，却带着张狂，霸道。

　　被万缚绳封住大部分经脉的挽夜行动极为有限，除了灵活的手指可以自由弯曲、舒展，浑身上下几乎无一处受自己控制。散发红色流光的绳索紧密缠绕绑住了挽夜双手的手腕，蜿蜒而上，束缚在脖颈处打了个结，再往下，位于腰的部位缠得特别仔细，束紧了松软宽大的黑色绸袍，使纤瘦却柔韧有力的腰显得更细。

　　奢华贵气的大床上，只铺了张绒软的红色床单。

　　挽夜不知道毓裳身上那股压得人喘不过气的强大气场是怎么来的，现在看着他的脸，全无半丝妩媚的气息，却有另一种蛊惑人心的魅力。残虐嗜血，并美丽。

　　“连眼神也一模一样。”说到这里，毓裳伸手去轻轻抚摸了几下眉间。怀里的人表现得很平淡，并不是因为心静止水，而是从一生下来便不曾被伤害的高傲，自信世上没有能伤得到自己的事物，才会让挽夜在任何时候都如此冷然。

　　然而又怎么可能，会存在永远的强者。

　　“我把你的武功废了，挑断手脚筋，你便永远无法反抗。”嘴角还带着细微的弧度，如此说着残忍的话，感受到指尖所触摸的双眉有所颤动。

　　挽夜冷眼斜视毓裳，眼底似是不屑。而后者还未发现对方眼里蕴含的凌厉。

　　倏地，身后瞬间炸开数道白光，几秒过后才看清那原来是成千上万的银丝带着强大的杀气汹涌而来，席卷起被这股力量肆意搅烂的器物碎片，在空中狂虐。

　　毓裳微不可见地蹙眉，动作却比挽夜更快，迅速就张开了暗红色结界。那些带着杀伤力的丝线碰到结界表面，引起一阵轻轻的波纹，像水般荡漾开。却也仅此而已。

　　凌乱狼藉之中，挽夜冷漠地看着与自己近在咫尺的毓裳。随着刚才的内力爆发，身上的束缚全部被冲破，但是已经没有银丝可以使用了，刚才那招算是背水一战，要么就让对方死或晕厥，要么就是自己完全失去抵抗的能力。

　　不动声色地倒退几步，手心撑在身后的小石桌边沿，停顿了三秒，掌心的位置竟陷下去一块！

　　这时桌子中央冒出许多暗红夹杂黑紫色的光芒，逐渐形成一个球形，闪烁的光线不停穿梭跳跃，凝聚为一点。顿时，深沉得仿佛黑夜的颜色溃散在空气中，就像是一团黑色气体慢慢渲染了这个空间。

　　接着，黑色的雾气褪去，桌上只放着一个散发着紫色荧光的……像是缠绕的线团一般的东西。挽夜侧头看着，直觉这个东西有种吸引自己的强大力量，毫不犹豫就伸出了手。

　　“别动！”毓裳突然急切地喊了一声，挽夜停了停动作，眼角瞥向毓裳，又伸过去。毓裳神情变得有些严肃，语气略显僵硬，“‘绕魂珠’只有那个人会驾驭，你碰了会死的。”

　　“愚蠢。”

　　固执而冰冷的声音……挽夜的指尖触到了那颗发着光的球，是种暖热的温度，似乎还带着某人的体温，并有种力量涌过全身的奇异感觉。

　　而毓裳，看着挽夜拿起那颗‘绕魂珠’，似乎还在接受‘绕魂珠’的注视。一时间眼神有些复杂。

　　然而下一刻，紫色的光芒吸取了挽夜全身所有的功力，颜色染为纯黑，又潺潺流回珠子里。

　　挽夜不知那是怎么回事，不过没有松手，手里那光滑温润的触感如此真实。毓裳却清楚知道他刚刚经历的是什么，‘绕魂珠’选择了挽夜作为新的主人。占有欲极强并且不容许自己被忽视的‘绕魂珠’不会允许自己的主人拥有自己以外的武器，所以会把主人的力量吸取，存在自己身上，与主人融为一体。

　　但是，不对……

　　这是夜神的武器，只有夜神才可以驾驭。‘绕魂珠’千年来不曾接受夜神以外的人，却惟独对挽夜例外。那个漠视一切，将自己视为最高的夜神……那个向来最藐视神族以外的种族的夜神……怎么可能与区区一个人类地位同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