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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逃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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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图妮小姐,你是否愿意这个男子成为你的丈夫?无论疾病还是健康,无论贫穷还是富有,都爱他,永远对他忠贞不渝直至生命尽头?”
神父在她耳边说道。
法图妮看着对面的查尔斯先生——一个儒雅的贵族男人,虽然仅仅是第二次见面,但其显赫的家族背景让法图妮无法拒绝。至少对于法图妮的母亲来说,这是她能为女儿谋得的最好归宿。
嫁给查尔斯,不用再费劲心思谋生,就能免费住进城堡、拥有马车,即使那些并不真正属于自己。
只需要做一个在家享清福的妻子。
见法图妮迟迟没有回应,查尔斯投来期许的目光,好像是在说:“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我...”
法图妮缓慢张嘴。
神父屏息凝神,期盼她说出那句话。
“我不愿意。”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却像利刃一样划破礼堂的沉闷空气。
查尔斯张大了双眼,眼中的情绪里比惊讶更多的是愤怒。
神父佯装自己听错了回应,再一次发问:“你是否愿意?”
“我不愿意!”法图妮掷地有声地重复。
宾客中的许多人原本都心不在焉,见证这场程序性的仪式对他们来说只是社交礼仪的一环,但法图妮制造的意外引起了人群的兴趣。
他们不知道的是,好戏还在后头。
人群身后发出刺耳的声音,礼堂的大门被急切地推开。
那是一个身着暗紫华服的年轻女子,清晰分明的手臂肌肉线条上突兀地分布不止一处还未结痂的伤口,显然为了赶来这场婚礼,她对抗了许多。
没有想象中的气喘吁吁,她俨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淡定神情。
宾客们显然意外于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有知情者窃窃私语道:“这不是查尔斯的情人吗?她来做什么?”“那还用想,肯定是抢婚啊。”
“我没来晚吧?”她发问,以一种不在乎是否有人回应的语气。
她的目光直直地看向舞台上的人。
查尔斯愠怒:“德沃唐娜,你又来捣什么乱?”
像是指责不听话的宠物。
砰。
德沃唐娜一枪射中查尔斯的左肩,血液在瞬间溅上白色婚纱与桌上的花束,彩色玻璃随枪声颤动,礼堂像是被雷鸣震过一般。
“我不喜欢有人直呼我的名字。”
巨大的冲击力让查尔斯猝然倒地,法图妮洁白的婚纱被他迸溅的血液染红。
人群爆发了骚乱。查尔斯的弟弟早护卫一步率先冲上台,神父匆忙逃跑,宾客四窜。
而德沃唐娜的目光里只有法图妮。
她隔着人群对法图妮说:“和我走。”
不像是在寻求意见。
法图妮快速跑下台,嘴角按耐不住笑意。
“你没失约。”
“我一向说到做到。”
法图妮一把撕下对她来说过于笨重的婚纱裙摆,和德沃唐娜一起逃向门外的世界。
一个全新的世界。
法图妮是在几天前才成为法图妮的,在那之前她是叶昭,一名独自穷游的大三学生。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旅行,其实她计划了很多次,但总是会被各种事情拖住脚步。
考试、绩点、实习、社团、竞赛......她向往居无定所的自由生活,但好像在她理想中真正的生活开始之前有太多理由拦住她。
直到小姨的意外身亡。
那个印象中小时候总是带着自己出去玩的小姨,曾经是优秀的大厂精英小姨,在催婚攻势下投降的小姨,草率嫁人后日夜操劳的小姨,总是说等闲下来就带自己去大理看海的小姨。
葬礼后,叶昭决定去大理。
她将一个人拖着行李坐地铁、转机场大巴再到机场。
路上她遇到一个婆婆,“姑娘,你知道坐机场大巴该去哪里买票吗?”
叶昭脑子里想到了些年轻女性被拐卖的新闻,但脱口而出的话却是:“我正好也要去,我们一起吧。”
我要寒暄几句吗?
正常是要聊几句话的吧?
叶昭心想。
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不是很擅长主动开启话题。
似乎婆婆也和她一样对社交不拿手。
于是叶昭和婆婆一前一后走在午后阳光满溢的大道上。
阳光同样洒在的飞机靠窗的座位上,叶昭喜欢这样的座位,她会觉得自己拥有的就不仅仅是拥挤的经济舱座位一个小小的空间,还有整片天空。
路过头等舱时,叶昭萌生出了“我要是有很多钱就好了”的想法。
有很多钱就可以帮助小姨,小姨现在就可以坐在自己旁边了。
她伴着发动机运作的声音入睡。
再一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在一间欧式风格的房间里。
房间里有发出昏黄光线刻有繁复花纹雕饰的吊灯,丝绸材质的窗帘和动弹不得的自己。
她被铁链绑在床上,冰冷的金属勒进皮肤,随着每一次挣扎发出碰撞声。
被拐卖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这样。
她用力想要挣脱锁链,但很快发现这是徒劳,巨大的疲惫和恐惧感几乎要将她淹没。
然后是饥饿,至少三天没有进食的饥饿感。
女仆模样的人恰如十分推门而入,她的神色中闪过一丝不知什么缘由的诧异,但仍只是默不作声,将摆放几片酸面包和一杯牛奶的餐盘放在床边。
叶昭毫不犹豫地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干硬的面包硌得喉咙生疼,她却顾不上,一口接一口往下咽。
女仆用猜不出心情的语调说:“法图妮小姐,看来您还是同意了。”
叶昭边吃边说:“什么土豆泥?还有土豆泥?同意什么?我同意吃土豆泥。”
像是触发了某个关键词,所有的记忆都闯进叶昭的脑子里。
法图妮,欧沃大陆的合法公民,出色的治愈系女巫,母亲哈丽特眼里一向乖巧但突生反骨的孩子,伯爵查尔斯·索恩心里贤妻良母的优质人选。
一场原本平静的舞会上,法图妮被索恩家族的继承人查尔斯看中。
她并不想在二十几岁的大好年华踏入婚姻,但哈丽特认为这是不可错过的可以“安稳下来”的机会,于是哄骗法图妮来到索恩家族的城堡。
法图妮被囚禁后绝食抗议,索恩家族里似乎有个人帮助她假死逃脱,答应会送给她安灵剂,但是......
法图妮被欺骗了。
那瓶安灵剂被调换成了死灵剂。
而叶昭在法图妮死后来到了这个世界,成为了法图妮。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想要活下来和自由,就既要逃离守卫森严的城堡,也要防范城堡里那位曾经毒杀原主的人。
法图妮看清了形势。
而现在,吃了女仆递来的食物意味着——
她选择屈从,同意查尔斯的婚约。
法图妮停下了咀嚼的动作,喝了一口牛奶,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本就乱成一团的脑子在瞥见女仆的方头棕色皮鞋后更是警铃大作,残存的印象中那个递给原主死灵剂的人,虽蒙着面看不到脸,但正是穿着这样的一双方头棕色皮鞋。
法图妮决定先试探一下:“突然有点忘记了,你叫什么名字?”
“赛因,小姐,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这样啊。”
出于不让法图妮起疑心的目的,赛因又补充了一句:“之前负责服侍您的女仆艾洛,感染了流感,昨天不幸去世。”
流感?去世?
记忆中欧沃大陆的医疗条件远超人类社会,怎么会因为流感去世?
看来情况要比了解得复杂,不管了,先保命要紧。
法图妮决定先顺应下来再谋求机会,“好的,辛苦你了,你也要注意身体啊。”
“这是我该做的。既然您已经同意婚约,明早您需要和伯爵先生一同用餐,请注意休息,小姐。”
“好。”
一夜无眠。
太阳照常升起,赛因帮助法图妮进行梳妆打扮,看着镜中有着一头红色卷发、明亮杏眼和隐隐雀斑的自己,法图妮暗暗为自己鼓气,这样有朝气的面庞,不该被禁锢在任何地方。
长方形的古典风餐桌上有各式珍馐,但只坐了三个人,查尔斯、索恩家族次子卢修斯和时刻保持警惕的法图妮。
查尔斯和卢修斯二人看起来都十分斯文儒雅,尤其是卢修斯,与法图妮目光相对时总是带着笑意。
“我都说了我起不来床,别叫我吃早饭。”发出抱怨声音的女人一路翻着白眼,顶着炸毛的头发、烟熏眼妆和咣当摇晃的一排金属耳环在法图妮对面坐下。
她看了法图妮两眼,说:“你就是那个要嫁进我们家的女巫?听说有一些女巫会召唤魔鬼和它们做不可告人的交易,你也会吗?”
法图妮没料到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话,愣了一下。
卢修斯率先替法图妮解围,冷着脸说:“维多利亚,别这样没礼貌。”
维多利亚撇了撇嘴:“规矩真多。”
卢修斯冷着的脸又挂上微笑,对法图妮说:“抱歉啊让你见笑了,维多利亚她顽劣惯了。”
一直沉默的查尔斯此时补充道:“你之前是谁、什么身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服从家族的命令,做你该做的事。”
法图妮心想:呸,说得倒好听,谁愿意服从你们的破命令啊,什么叫“该做的事”,听着就让人厌恶,我爱做什么就做什么。算了,不能这么快打草惊蛇。
于是表面上法图妮只是淡淡地回应:“我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餐毕。
查尔斯率先离席,卢修斯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查尔斯的背影,直到它消失在拱门。
卢修斯立即收起笑容,空气仿佛骤然冷了下来。
法图妮突然觉得汗毛耸立,是卢修斯用阴狠的目光盯着自己。
这个善于伪装的男人卸下了和善的面具:
“竟能躲过死灵剂的药性,我劝你别再耍什么花招。
好好享受阳光吧,明天你就见不到了。
和我抢哥哥,你也配。”
给原主死灵剂的人竟是卢修斯。
法图妮瞬间理清了思路,毫不弱势地回应:
“哦?原来垃圾也有人抢啊。”
卢修斯气得一时语塞,转而对着维多利亚“关心”道:
“对了,亲爱的妹妹,听说你手下有个女仆死了。
叫什么名字来着?艾洛?梅娅?
没关系,不重要,女仆而已。
我再帮你物色一个。
下一次,记得看管好你手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