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光蛋的伪装法则》尽秋

7、穷小子

　　“这严寒也真能沉得住气啊。换我碰上这种事，必须得给那崔煦脸上印俩拳头印儿。”张志伟依旧在回顾刚刚那场硝烟弥漫的对决，说着还掏出拳头来在空气里挥了两下。

　　历史老师抱着一摞练习册到班时看到这样针锋相对的场景，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叫大家都回座位坐好。

　　严寒，像个没事人一样。

　　崔煦，气得脸红脖子粗，又不知道怎么怼回去，灰溜溜从人群里挤走了。

　　只有程希，似乎还没从刚刚的场景里走出来。

　　「不想要奖学金啦？」

　　「够不够你挣到买馒头的钱。」

　　崔煦这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那天碰上严寒买馒头并不是碰巧，是经常、甚至天天如此吗？

　　可他为什么……

　　程希脑海里闪过无数种画面——

　　可惜每一种画面，都包含着严寒可能家境不太好的写照。

　　剩下的几节课，程希几乎都是在疑问中度过的。他有点后悔，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有帮严寒骂崔煦，就算不出于朋友情义，就冲他那句“臭鱼烂虾”也该骂他了，可为什么自己偏偏就像个呆瓜一样愣在那里，一言不发。

　　下课铃一打响，所有人都逃荒似的飞出教室，程希已经心不在焉地慢悠悠收拾着书包。

　　每次他一抬起头，看到严寒若无其事的背影，心里就更堵得慌了。

　　看着他慢慢收拾好包准备离开教室，程希便快步追上去：

　　“刚刚，对不起……”

　　严寒被他突然过来吓了一跳，耸了下肩膀，又很快恢复平静。

　　“怎么了？”

　　“我刚刚应该帮你说话的。而且这件事本身就是我没跟他说清楚。”

　　“你想这件事想了一下午吗？”严寒轻轻笑了一下，眼睛不再看着程希。

　　“你完全不用自责啊。这件事跟你完全没关系。”

　　他调整了下书包肩带，接着说：

　　“他是冲着我来的，就算没有你，他这个火也迟早要发。

　　“我感觉他看我不顺眼挺久了吧，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哪惹到他了。总之，这件事你完全不用想那么多的。”严寒语气很轻松，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程希没说话，反倒是严寒继续说：

　　“幸好，你换到我的组了。不然以后还要受多少气呢。”他笑着，眼睛弯成了半弦月，和下午挑衅崔煦的笑完全不一样。

　　“可是他那样子说你……”

　　“没关系啦。我努力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远离这样的人吗。等我考到第一，看看他还能说什么。”

　　程希看着眼前的人，仿佛刚认识他一样。他好像比看起来要强大很多。

　　“对了，那个饼干好吃吗？我家长不让，就从来没买过这种东西。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我觉得好好吃啊，张志伟还从我这偷了两片。我还没吃完，给你拿两片！”说着，程希就把书包取下来准备往出掏。

　　严寒赶忙摆摆手，说：“不用不用，你喜欢就好了。我小时候吃不上，现在也不爱吃了。”

　　严寒说得越平静，程希心里越有一种莫名的酸涩感。

　　他为什么这种事都能说得那么平淡，平淡到其他人都没有理由去同情他。

　　程希想了想自己小时候的生活，似乎有些过于奢侈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从来没亏待过自己的肚子。

　　“我请你吃饭吧！不为别的，就为了庆祝你成为我的组长！”说着，程希揽了下严寒的肩膀，绑架似的把他裹挟进了食堂。

　　“啊……不用，我去自选档口夹点就好了。那个比较对我胃口。”程希连拉带拽地就要把严寒拉到烤鱼店，吓得严寒赶紧挣脱开了。

　　“那你买完记得来这里找我哦！”程希开心地笑着，拿书包占了一个两人的座位。

　　程希终于等到他的煲仔饭，端着往桌边走时，就看到严寒已经在那里坐好，但一次性筷子还没拆开，看样子是在等他来了一起吃。

　　“久等啦……”自己提出请人家吃饭，没请成就算了还让他一个人坐在那等了很久，程希现在多少有些愧疚。

　　程希想看眼严寒吃的什么，可是他看完就后悔了。

　　大概只有半勺的米饭上面铺着薄薄一层土豆丝，另一个稍大一点的格子里，是几颗数得过来的上海青和香菇。

　　“你……是在减肥吗……”程希终于忍不住问了。

　　“什么？”

　　“你只吃这些，不饿吗？我每天上完课感觉能吃进一头猪啊。”

　　严寒沉默了一下，程希顿时感觉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可能是爱吃，也可能是只能吃这些……

　　“还好吧。”严寒平静地回应了一声，夹起一颗脆脆的上海青。

　　“……那个，其实我想问你。”程希语气突然认真起来，搞得严寒都停止了咀嚼小青菜，认真听他准备说什么。

　　“我这样唐突地找你吃饭，你会不会感觉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