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疯了，他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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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攸，你等等我啊，走那么快赶着去投胎？”
易临喻的声音在林间炸开，伴着踩断树枝的“咔嚓”声，跟虫鸣搅在一起，吵得人耳朵发沉。地面坑坑洼洼，一脚踩下去软乎乎的，全是腐烂的树叶，深一脚浅一脚很不好走。
习攸走在前面，黑色连帽衫扣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截冷硬的下颌，脚步轻得没半点声响。他眼睛扫来扫去，不管是旁边晃动的草叶，还是头顶落下的枯叶，都没逃过他的视线，透着股说不出的警惕。
“喊什么？”习攸没回头，声音平平的，没什么温度，“不想走就留在这儿。”
“谁想留啊！”易临喻赶紧追了两步，嘴里还在絮叨，“这破路走俩小时了，你说的野草莓影都没见着。早知道带两包薯片，现在饿的前胸贴后背，肠子都悔青了。”
他一边说一边踢着脚边的小石子，石子滚出去撞在树干上，“嗒”的一声轻响。“还有啊，你穿这么厚不热？这天闷得慌，待会儿中暑了，我可没力气扛你下山。”
习攸脚步顿了顿，稍微放慢了点速度，还是没回头，也没再接话。
易临喻见状，咧嘴笑了笑，又往前凑了凑：“我跟你说，小时候我老家后山全是这种树，我总跟村里的小子们掏鸟窝、抓兔子，比现在有意思多了。你小时候没去过山里吧？看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是城里长大的，估计没见过真正的野生动……”
话音戛然而止。
易临喻的话突然卡住，像被人硬生生掐断了似的。他的目光死死钉在前面不远处的树根处，脚步瞬间停住，连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那东西盘在湿乎乎的老树皮上，粗得差不多赶上他的大拇指，灰黑色的鳞片上带着暗沉沉的红花纹，不是扎眼的亮红，看着就让人心里发堵。它的身体盘成一个紧凑的圈，脑袋是尖尖的三角形，微微抬着，离地面两指高，分叉的信子“嘶嘶”地快速吐进吐出，声音不大，却在安静的林间格外清晰。一双小眼睛亮得发冷，像两颗黑珠子，直勾勾地盯着这边，没动一下。
是蛇。
易临喻后背“唰”地冒了层汗。他不怕蛇，小时候在老家见多了，甚至还抓过没毒的小蛇玩，但这一秒，他脑子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就是习攸。他总觉得习攸看着冷，心里其实脆得很，上次见个仓鼠都躲，真遇上蛇，指不定吓得腿软。
他转头飞快地看过去，习攸还在往前挪，离那条蛇也就两步远的距离，脚步没停，像是完全没察觉到危险。易临喻心里一紧，赶紧压低声音，急促地喊：“别动！习攸，站那儿别动！千万别再往前走了！”
习攸的脚步顿住，侧过脸看他，兜帽下的眼睛没什么温度，声音依旧平平：“怎么了？”
“蛇！”易临喻朝树根的方向狠狠努了努嘴，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紧，“就在你前面两步远，盘着呢！老粗一条，你仔细看！”
习攸顺着他指的方向瞥了一眼，目光在蛇身上停了不过两秒，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没往前走，也没往后退，就站在原地，只是眼神沉了沉，原本就阴冷的眸子，此刻更显寒意。
易临喻见他这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心里顿时急了。他笃定习攸是吓傻了，连反应都没了，当下更觉得自己得扛起来：“你是不是吓傻了？”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慌，又透着股要保护人的底气，“别怕别怕，有我呢！你赶紧往后退，退个十米八米的，别在这儿杵着，危险！”
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了两步，伸手在旁边摸索起来，很快就摸到了一根手腕粗的树枝。使劲一掰，“咔嚓”一声，树枝应声断裂。他掂量了两下，觉得挺结实，心里有了底，又往前凑了凑，眼睛死死盯着那条蛇，生怕它突然窜起来。
“易临喻，回来。”习攸的声音冷了几分，带着明显的警告。
“回什么回？”易临喻头也不回，手上紧紧攥着树枝，“这玩意儿看着就讨厌，我一棍子把它挑到旁边的草丛里去，省得它吓着你。你上次看个仓鼠都躲，这蛇可比仓鼠吓人多了，再往后退退，别靠太近！”
“谁告诉你我怕的？”习攸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急切，“那是剧毒蛇！你再往前凑试试？”
易临喻愣了一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有点不相信：“剧毒？不能吧？看着挺普通的啊，跟我老家见的那些没毒的蛇差不多。你别骗我，我小时候抓过不少，一棍子就能打跑。”
“普通？”习攸的声音里带着冷嘲，更多的却是掩饰不住的着急，“你瞎吗？看它的头！三角形的头大多是毒蛇，这都不知道？”他顿了顿，语速更快了，“这蛇叫短尾蝮，毒液能致命，咬一口没及时处理，半小时内就能让人休克，你想在这儿交代了？”
易临喻这才仔细去看蛇的脑袋，确实是尖尖的三角形，比他小时候抓的那些圆脑袋的蛇看着凶多了。再看那条蛇，像是被他们的对话惹得烦躁了，信子吐得更急了，身体也明显绷紧了，盘着的圈子微微松开，脑袋又抬高了些，像是随时要扑过来。
他心里“咯噔”一下，抓着树枝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后背的冷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刚才那点底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原来这蛇真的有毒？他刚才差点就凑到跟前了，要是真被咬一口，岂不是真要交代在这儿？想到这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真……真有毒啊？”他呆呆地问，往前伸的手停在了半空，不敢再动。
“你疯了吗？！”习攸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满是怒火，又藏着一丝后怕。他没再犹豫，几步冲过去，一把拽住易临喻的后领，使劲往后拉。
易临喻没防备，被拽得一个趔趄，脚底下踩着的腐叶又滑，差点摔个屁股墩，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回头看过去，那条蛇被刚才的动静彻底惹恼了，身体完全舒展开，大约有半米长，脑袋高高昂着，左右晃动着，“嘶嘶”的声音听得格外清楚，透着股凶狠的气息，像是在寻找攻击目标。
“你拽我干什么？”易临喻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嘟囔着，“我还没把它挑走呢，万一它追着你跑怎么办？”
“追着我跑？”习攸的手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都捏紧了，眼神又冷又急，“你再往前一步，它先咬你！这蛇攻击性极强，你那一棍子要是没打准，它能直接扑到你手上！到时候你哭都来不及，还想着护我？”
易临喻看着那条蛇凶狠的样子，又看看习攸紧绷的脸，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后怕，抓着树枝的手慢慢垂了下来。他心里有点委屈，又有点愧疚，自己本来是想保护习攸的，结果差点闯了大祸，还让习攸这么着急。“我……我就是想保护你啊，谁知道它是毒蛇，还这么厉害。”他的声音低了下去，没了刚才的底气。
“用不着你瞎保护。”习攸拉着他又往后退了十几步，直到离蛇足够远，确认安全了，才松开手。他的语气依旧又冷又冲，“下次再这么冒失，不管遇到什么东西都敢往上凑，被咬了我直接把你扔在这儿，没人管你。”
易临喻摸了摸被拽得有点发疼的后颈，脸上的吊儿郎当少了些，乖乖地点了点头：“知道了知道了，下次我先问你行不行？再也不瞎往前凑了。”他抬头看习攸，发现对方虽然还皱着眉，脸色依旧阴冷，但眼神里的急色还没完全褪去，甚至能看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后怕。易临喻心里忽然觉得暖暖的，习攸虽然嘴上凶，其实是担心他吧？刚才那句带着怒吼的“你疯了吗”，倒比平时习攸冷冰冰的样子，让人觉得更踏实些。
“那……那蛇怎么办？总不能一直堵在这儿吧？”易临喻看了看前方的路，又看了看那条还在原地“嘶嘶”叫的蛇，有点犯愁。这路是他们下山的必经之路，总不能一直耗在这儿。
习攸没说话，目光在周围扫了一圈，很快看到了旁边地上的一块石头，大概有拳头大小。他弯腰捡起来，掂量了两下，眼神锁定那条蛇，手臂一扬，石头“嗖”地飞了出去，正好落在蛇旁边不远的地方，“咚”的一声砸在地上，溅起几片腐叶。
那条蛇被石头的声响吓了一跳，猛地缩了一下，脑袋警惕地转向石头的方向，犹豫了几秒，似乎察觉到这里有危险，不再停留，飞快地钻进了旁边的草丛里，眨眼间就没了踪影，只留下刚才盘着的那块树皮，还带着点湿痕。
直到蛇彻底消失，习攸才松了口气，眉头微微舒展了些，但脸色依旧没缓和。“走了。”他丢下两个字，转身继续往前走去，脚步比刚才快了些。
易临喻赶紧跟上，手里还攥着那根树枝，不过这次没敢再絮絮叨叨，只是偶尔偷偷看一眼习攸的背影。他心里还在琢磨刚才的事，越想越觉得后怕，又有点佩服习攸，不仅不怕蛇，还知道那么多，连蛇的名字和毒性都清楚。
走了没几步，易临喻忽然想起什么，忍不住问：“习攸，你怎么知道那蛇是短尾蝮，还知道它有毒，咬了会休克啊？”
习攸没回头，声音淡淡的：“以前遇到过，差点被咬。”
“啊？”易临喻心里一揪，瞬间明白了习攸刚才为什么那么着急，也明白了他为什么总是一副警惕的样子。原来他不是天生就胆子大，是经历过危险，才把自己武装得这么强硬。易临喻看着习攸瘦削的背影，心里忽然有点不是滋味，他想安慰两句，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默默地跟在后面，心里暗暗想着，以后再也不让习攸陷入这种危险了，也再也不做这种没脑子的冒失事了。
两人又往前走了一段路，林间的虫鸣依旧吵闹，但气氛却比刚才缓和了些。易临喻憋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又开口了：“那个……习攸，刚才谢谢你啊。”
习攸脚步没停，声音没什么起伏：“谢我什么？谢我没让你被蛇咬死？”
“也不是……”易临喻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就是谢谢你提醒我，还拉了我一把。要是没有你，我可能真就傻乎乎地凑上去了。”
习攸没接话，只是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
易临喻见状，又往前凑了凑，试探着说：“其实你刚才喊我的时候，还挺帅的。”
习攸的脚步猛地一顿。
他侧过脸，兜帽下的眼睛冷冷地瞥了易临喻一眼，语气带着点嫌弃：“你脑子被蛇吓傻了？”
“没有没有！”易临喻赶紧摆手，脸上又露出了平时吊儿郎当的笑，“我说真的！你刚才吼‘你疯了吗’的时候，特别有气势，跟平时冷冰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习攸的脸颊似乎微微动了一下，像是被气笑了，又像是有点不自在。他转回头，加快了脚步：“废话真多。”
易临喻看着他微微加快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他发现，习攸其实也不是那么难接近，只是习惯了用冷漠伪装自己。
又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易临喻的肚子突然“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在安静的林间格外明显。他摸了摸肚子，叹了口气：“唉，还是没找到野草莓，早知道就听你的，在家待着多好。”
习攸没说话，只是突然拐了个弯，往旁边的一片草丛走去。
易临喻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哎，你去哪儿？那边没路啊！”
话音未落，他就看到习攸弯腰，从草丛里摘了一颗红彤彤的野草莓，递到了他面前。
易临喻的眼睛瞬间亮了：“哇！你找到了？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习攸没回答，只是把手里的野草莓往他面前又递了递，声音依旧淡淡的：“吃吧，没毒。”
易临喻接过野草莓，塞进嘴里，酸甜的汁水瞬间在口腔里炸开，味道比超市买的甜多了。他眯起眼睛，笑得一脸满足，又凑到草丛边扒拉着：“还有还有！这儿好多呢！习攸你快帮我摘，咱们多摘点带回去，晚上还能当零食吃。”
习攸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弯腰，手指灵活地避开草叶上的小刺，把熟透的野草莓摘下来，随手放进易临喻递过来的外套口袋里。
易临喻一边扒拉着草丛找草莓，一边还在絮叨：“你说你这人，明明早就看到了，还故意瞒着我，就看着我饿肚子，也太坏了吧？”
“谁瞒着你？”习攸头也没抬，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不耐烦，“刚才忙着躲蛇，没功夫说。”
“借口！”易临喻笑得狡黠，手里捏着一颗最大的草莓，递到习攸嘴边，“喏，给你吃，谢你帮我摘草莓，还谢你救了我一命。”
习攸的动作顿了顿，侧头避开他的手，语气冷硬：“不吃。”
“吃一个嘛，可甜了！”易临喻不依不饶，又往前递了递，“你尝尝，不好吃我再给你换一个。”
习攸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好微微低头，飞快地叼走了那颗草莓，脸颊几不可察地动了动。
易临喻看着他这副别扭的样子，笑得更欢了，刚想再说点什么，就听见习攸冷冷地丢过来一句：
“易临喻有病。”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疯了，他疯了！
